“原來如此……凌公子啊凌公子,你這膽魄決心倒是令在下自愧弗如了。”
聽凌青云述說完自己觸碰禁忌斬殺強(qiáng)敵卻遭受詛咒與天棄的經(jīng)歷,便是白帝也不禁面露驚容,而后搖頭輕嘆,言語中倒是佩服,可聞言的凌青云不禁苦笑:“殿下就莫要笑話在下了,當(dāng)時卻是逼不得已,若咽下那口氣,釀成的心魔恐怕不比這詛咒要弱。”
“對你這等天驕而言,爭一口氣確實比性命還要重要。”白帝頜首認(rèn)同:“但一碼歸一碼,這場復(fù)仇實屬不智,不單令你自身身患天棄厄難,更有禍及天下之危——那等天地杜絕的禁忌,就算是我也擔(dān)待不起,說實話,閣下眼下困境確實是自作自受,而且這般處境尚不足以洗刷罪過。”
“正如殿下所說。”凌青云頜首,神情誠懇而愧疚:“但事已至此,我愿盡全力彌補(bǔ),還請殿下指點(diǎn)。”
見眼前青年誠懇至此,白帝眉頭微皺,神情屢屢變化,最終一聲長嘆。
“說實話,凌公子的天賦在下此生不曾再見,即便在如今狀態(tài),不用劍仍可將禍山馮焚逼入絕境,論同階戰(zhàn)力,恐怕其他幾位名揚(yáng)天下的天驕也未必能勝你一籌,此等天驕夭折為事件不幸,若可助其走出困境則是無量功德,我心堪慰。”
“只是凌公子所遇同樣超出常理,天地間的禁忌又豈能輕觸?觸者若非死,定生不如死。”他嘆息:“世人所謂白帝星之力正是上蒼賜予我的權(quán)柄,本意為順天之意,替天行道,救苦救難于世間,此力為上天賦予,我不過承天意的執(zhí)行者,沒有資格擅用,更無法違逆上天之意。”
聽到這話,凌青云差不多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幽幽一嘆:“殿下明言吧。”
白帝很干脆:“天棄正是上天對凌公子的懲罰,想要掙脫此境,或等待上天寬恕或自身突破,我身為承天意者卻萬萬不可干涉,亦無改變天意之能。”
“至于凌公子所患傷疾,以白帝星權(quán)能倒可嘗試治愈,可凌公子身為天棄者,我如出手相助或許會被視作同謀,此罪我擔(dān)待不起。”他嘆息,名揚(yáng)八荒高高在上的白帝此時倒像是一名忠誠于君主的老臣,極力想要幫助凌青云卻不敢越雷池一步:“凌公子為我而來,治愈此戰(zhàn)之傷乃是我應(yīng)盡義務(wù),但除此之外,我不敢再為凌公子療傷,也不敢請凌公子久留。”
神情愧疚,逐客之意昭然,凌青云頜首起身:“在下明白,在下即刻離開黑水國,以免拖累殿下與黎民蒼生。”
“多謝凌公子理解,結(jié)識凌公子這等豁達(dá)天驕在下理應(yīng)贈禮結(jié)交,只是受迫于勢,請恕無禮。”白帝同樣起身,很愧疚,卻透著不容動搖的堅決。
最終,這位世人難見一面的白帝親自將凌青云送到白帝府門,兩人并肩東望,位于八荒東陲的土地相對富庶安寧,再往東則是大海,更為廣闊的世界。
“前路艱難,請公子保重。”白帝輕嘆囑咐,凌青云頜首而望:“也愿白帝執(zhí)此本心,執(zhí)天意,救難于天下。”
“定當(dāng)竭力。”此時的白帝倒像是熱血的年輕人般鄭重應(yīng)答,而后兩人相視一笑,凌青云轉(zhuǎn)身東去,不回首。
……
求助白帝失敗了。
這不算太出乎凌青云的預(yù)料,畢竟以天棄之難,有可能世間根本無人可解,就算有能力解決,對方與自己無親無故,又何必為自己不遺余力?
對于白帝這實力與氣度俱全的雄主,凌青云是不可能完全看透的,因此他無法確定對方究竟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還是找理由推諉,可對方擺出天意這理由就注定談判不可能繼續(xù)了,對以白帝星之力名揚(yáng)天下的白帝來說哪有什么比白帝的身份本身更珍貴?他沒有理由去賭,這份權(quán)能是他豁出性命也要守住的東西,到這份上就算凌青云擺出陸琦的信件或以神兵石相贈也不可能有用,與其不歡而散,倒不如一走了之。
“希望他今日所言皆出肺腑。”出白帝城,凌青云喃喃自語,他對白帝沒有怨恨,只是因希望又一次落空稍感失落,但若白帝確實真誠慈悲至此,對上天有這般虔誠,相信他就算成為一方霸主也將是仁君,白帝星之力在他手中可救苦救難,使天下人受益。
對此,本就心系天下,如今更是戴罪之身的凌青云深深向往。
……
不負(fù)所言,以最快的行程離開黑水國,凌青云繼續(xù)東行,他的最終目標(biāo)是位于八荒大陸東北的扶搖港,那是八荒大陸東部最繁榮的港口,與落神大陸及赤峰大陸貿(mào)易往來,吞吐著難以想象的物資與人才,有人說扶搖港隨時都有價值堪比靈器的至寶囤積,若將那里交易的貨物全部變賣,組建一支百萬雄軍不在話下。
考慮到先前滄江港、托斯港的繁榮,凌青云對這扶搖港的景象也頗為期待,他即將由此出航前往落神大陸,并抵達(dá)天底下最崇尚劍道的劍君國,參與劍池大會!
即便身心遭創(chuàng),劍意也因天地拒絕無法發(fā)揮出威力,他對劍的熱情卻沒有因此消退,自然不會改變前往劍池大會的計劃,相反,天地的拒絕反令他更注重手中的劍,事實證明就算被天地拋棄,劍依舊是他最忠實的伙伴,雖然在這種情況下他有可能在劍池大會折戟,可這種失敗與學(xué)習(xí)同樣是他目前追求的。
如此計劃的他,在黑水國路途中的某座小城略作停留。
“你可聽說了?那扶搖港出事了!”
“怎么可能?扶搖港可是東方第一大港,就連落神大陸的天行強(qiáng)者都在那里坐鎮(zhèn),哪個不要命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你不信?不信算了,爺還不想說呢。”
被鄰座談?wù)撐⒁獾牧枨嘣菩闹幸粍C,見那旅者閉口便主動上前,從懷中掏出小塊金錠置于桌面:“這位兄臺,敢問那扶搖港之事可是確實?”
“自然是真的!”見到金塊那人眼睛一亮,不必多問就將個中原委道來:“我正是從那邊來的,這事你到北邊隨便找個人問都清楚,扶搖港被襲擊了!有人說是海盜,有人說是海怪,有人說是殺人血祭的魔道,還有人說是想要推翻落神大陸外來者的起義軍……總之扶搖港被大鬧了一場,血流無數(shù),火光沖天,好像有一件寶貝失竊了,還有哪個魔頭布下了布陣……總之現(xiàn)在扶搖港戒嚴(yán)了,據(jù)說在查得水落石出之前,此地嚴(yán)禁進(jìn)出,更不得航船!”
“原來如此,多謝兄臺了。”凌青云將金塊輕輕一推,對方忙不迭地收下,小心打量著凌青云道:“閣下是想從扶搖港出海嗎?那還是稍等吧,那里查得嚴(yán),說不定還會亂抓人呢!我看啊,這事情起碼得鬧一兩個月!”
“多謝兄臺提醒。”凌青云點(diǎn)了點(diǎn)頭,略微品嘗酒樓的菜色便步出門外,隨手打發(fā)了覬覦金塊者,他遙望東北,面帶淡淡憂愁。
“如今距離扶搖港不到萬里行程,那邊竟然出世了?依過去記錄,扶搖港有亂無不是大亂,三十年難遇,其影響三月難退,偏偏讓我趕上了?”
他不禁感到頭疼,若是其他地方亂了對他也沒什么影響,可偏偏是扶搖港……扶搖港關(guān)閉,他該如何前往落神大陸?
不是說隨便找一個港口就可以替代的,大陸間的航行長途數(shù)萬里,期間可能遇上暴風(fēng)雨與漩渦,也可能遭遇海盜、海怪,江河內(nèi)的船只可承不住海上巨浪,需得是專門的遠(yuǎn)洋海船才行,這種船的制造、維修、保養(yǎng)都十分不易,也不是隨意一個港口就能停靠的,得是有足夠人員與設(shè)施的大港,考慮到成本、政治等因素,這種大港在青河大陸東邊倒是不少,在八荒大陸便屈指可數(shù)了。
“東邊還有一個大港,卻只與赤峰大陸通商,西北倒是有拜月港,可那港口乃是吞狼國掌控。”凌青云眉頭緊鎖,前往拜月港倒是可以抵達(dá)落神大陸,但得折返兩萬里路,更關(guān)鍵的是吞狼國與大武國乃是世仇,他們追查又嚴(yán),倘若自己在拜月港乃至吞狼國暴露身份簡直就是插翅難飛,即便他對萬靈元術(shù)的偽裝很自信,還是想盡可能避開吞狼國……這么一來,豈非無路可走了?
理論上講有其他路,比如抵達(dá)赤峰大陸再乘船到落神大陸,甚至憑自身渡海,要么干脆等到扶搖港再次開放……可這些路要么耗時過久,要么難度太大,都非凌青云所愿。
“至少去扶搖港看看,眼見為實。”嘆了口氣,凌青云沿原路繼續(xù)前進(jìn),一路上打聽到的消息越來越多,版本也是五花八門,無論路人口中有海妖來襲,魔頭慕容絕天復(fù)活也好,霽月帝國大軍降臨、靈師現(xiàn)身也罷,終歸擺脫不了主旨,那便是扶搖港確實遭受襲擊,嚴(yán)禁出入!
“霽月帝國還下令禁止船只往另一大港停靠?是赤峰大陸的意思,還是別有用意?”凌青云皺眉,這么一來正在海上的相關(guān)船只要么返航,要么停到扶搖港接受檢查,船員估計也要被監(jiān)視檢查,屆時就算戒嚴(yán)解除,那么多船安排起來也得耗費(fèi)不少功夫,真正載客更是難上加難。
這也意味著,他趕赴落神大陸的原計劃徹底泡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