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文恰時恰地地叫起來:“大哥,你再慣著他,阿武都要無法無天了。”
“三哥,你這是嫉妒!”李明武心情好起來,臉上陰鬱散去,陽光燦爛,又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李明章瞪他一眼,道:“你知不知道這麼一來大哥要擔多大幹系?=忘了李明祖他們等著在後面的捅一刀嗎?”
“不是什麼大事,”李明憲微微笑道,眼裡不減冷意,“蘇慕陽若選錯人,阿武,你可就得娶襄陽公主,知道麼?”
“大哥,我知道。”李明武傻傻地笑著,咕噥著還是大哥好,惹得李明章和李明文留給他四個白眼球。
李明武迫不及待要把這事告訴慕容晴安:“大哥,你記得給囡囡蓋被子。”他帶上芷若等人跑了。
“這個阿武,還嘴硬說不喜歡。”李明文無奈地搖頭笑,李明章卻想得比他多,他站起來,立在李明憲前頭,有種艱難的悔意在裡頭:“大哥,你、你是不是知道?”
李明憲輕輕一笑:“知道什麼?”
“那年,若不是我、”李明章非常地激動,青筋直突,卻又說不出自己這些年的悔痛,“阿武、阿武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李明文低低地叫了聲二哥,李明憲沒有受傷的手指輕擡,微微抵額,好像爲鍾愛的弟弟收拾殘局一樣無奈又心甘情願:“所以,纔派蘅蘭。”
蘅蘭,出身魅堂,一身僞術(shù)無人可破。
少年微微擡了擡眉,他冷冷而又淡然地說道:“心裡另有男人的女子自然配不得阿武。你們說,是不是?”
李明章默然,李明文有些爲難,躊躇地說道:“大哥,蘇慕陽就是知道阿武心軟才特地設(shè)了個套子給他,他又有重兵在手,這當口咱們不能硬碰硬。”
“他會把慕容晴安自動自發(fā)地送給阿武。”李明憲似笑非笑,一派高深莫測。
李明章與李明文想不通,卻也相信李明憲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見兄長略有疲色,兩人也起身回院子:“大哥,你好好休息。”
屋子裡剩下小孩和李家大少,蕭如月心裡打鼓,冷不丁,少年把小孩抱到腿上,把傷手放到小孩前頭:“接著吹。”右手輕輕地撫摸著小孩鼓起的臉蛋,冰涼滑潤。
蕭如月打了個寒顫,總算清醒了,嘟著嘴繼續(xù)吹微風。一直吹到她兩眼發(fā)花腮幫發(fā)酸發(fā)痛,李明憲都沒有叫停的意思。蕭如月想抽自己嘴巴子,那股子衝動怎麼壓也壓不住。
蘅蘭端了兩份燕窩紅棗粥,給她的少爺補血氣。李明憲沒動,蘅蘭憂色忡忡地退下。蕭如月卻是餓了,小肚皮咕咕直叫。李明憲微笑,把粥推給小孩。
蕭如月拿起銀勺,舀著吃,小肚子吃得暖暖的,忽地,她覺得房間裡的安靜過於詭異,她擡起頭,李明憲正目露綠光瞪著她。蕭如月吃不下了,把銀匙放回粥裡,把碗推給少年。
李明憲很滿意,拿起小孩那碗吃了幾口。蕭如月嘴角不自覺地抽*動,這又是哪門子的毛病,要吃小孩的口水粥?李明憲還算體恤,那份沒動的粥讓給小孩。
蕭如月捧著新粥回座位,吃得開心。不一會兒,詭異的目光又開始了。
李明憲做了個動作,蕭如月挪移陣地,爬到雪白的墊子上,爲少年服務。原打算,左勺自己吃,右勺喂傷員,豈知李明憲毛病特多,自己那碗的勺子不用,偏要和小孩共用一隻。想到此人一根指頭就能讓自己死去活來,蕭如月忍了。
早喂完早解脫,蕭如月這麼打算。豈知少年吃飽後,就帶小孩回房間睡覺。餓一頓死不了,蕭如月數(shù)綿羊,在肚皮咕咕叫聲中睡了平生最難受的一晚。
翌日早起後,蕭如月一時間衝到餐桌。李明憲慢吞吞地跟在後面,他衝蘅蘭打了個手勢,讓她拿掉小孩那份。蕭如月看向少年,李明憲氣定神閒地坐下,動作優(yōu)雅地用自己那份早飯,間或用象牙勺舀口粥喂小孩。
蕭如月抿脣搖頭,李明憲擡眉看她一眼,伸手指勾勾小孩的下巴,逗她張嘴,逗了小孩一會兒,見她不肯吃,放下牙筷和碗碟,漱口後,帶上小孩去書房練字畫畫。蕭如月餓了一天,二天李明憲喂她吃的時候,她猶豫片刻,還是搖頭。
三天晚餐,餓得頭昏眼花的蕭如月,見到有食物的叉子,張嘴咬下,嚼都沒有嚼就吞下肚。李明憲似乎很愉快,乾脆把蕭如月抱到懷裡,放在腿上,專心地喂起小孩。
半夜,小孩腹痛如絞,她痛得喊不出聲,渾身冒虛汗,睜眼張嘴,只在喉嚨裡嗚嗚喘氣,雙手用力扭李家大少的面孔。李明憲醒了,平和的氣息瞬間化爲冰凍的嚴寒,他確信小孩沒有中毒,小孩所有的衣物也由他經(jīng)手,怎麼會出現(xiàn)這麼嚴重的情況?
“蘅蘭!”
“大少爺。”蘅蘭帶孝美犬檢查一遍,毫無線索,李明憲化作滿臉厲色的修羅:“還不去請大夫!”他一手放內(nèi)力撫小孩的腹部幫她緩解痛楚,一手抱著小孩在房間裡來回走動,好像在哄嬰兒。
大夫很快進府,老中醫(yī)檢查後,說要配藥催吐。李明憲立即把手伸進小孩的喉嚨深處,蕭如月嘔得直吐,李明憲把她倒拎,一手壓迫著小孩的肚子,惡狠狠地叫著:“全吐出來。”
蕭如月難受得差點死過去,等到她吐出來的東西呈青黃色,老中醫(yī)說行了,給小孩喂下補氣的湯水。老大夫沒有李家大少那麼粗魯直接,小心而細緻。
“大哥,囡囡怎麼了?”李明武也在這時候衝進樓裡,僅僅披了件短褂。看著病牀上虛弱得一動不動的小孩,李明武心疼得眼眶直紅,要不是太過敬重他的長兄,大概又會粗脖子吼叫。
待小孩不再痛楚,老大夫向病家解釋起小孩的病因,消化不良引起痙攣,主要因爲過度飢餓使腸胃虛弱,不能承受辛辣及魚、牛、羊、鹿肉這類食物。
“蘅蘭,你幹嘛不給囡囡吃的?你敢餓她。。。”李明武舞拳頭要揍人,李明章哥倆趕緊把他攔住,讓他聽完醫(yī)生的話。
大夫繼續(xù)囑咐,小孩的腸胃比成年人脆弱,平日應以易消化食物爲主,當然更不能讓小孩捱餓,會影響身體器官發(fā)育,嚴重會致死。老中醫(yī)有沒有危言聳聽,蕭如月不確定,她比較喜歡這件事的結(jié)果,她再次擁有完整的自主的進食權(quán)利。
“褚管家,送大夫出去。”李明憲吩咐循聲而來的管事,褚良宵領(lǐng)命帶大夫去領(lǐng)謝資兼取藥。
沒了外人,李明武輪拳頭又要揍蘅蘭,李明憲擺手,李明武無比幽怨地看向李明憲,不明白兄長爲何要虐待這麼乖巧這麼聽話的小孩?
“挺有意思的,”李明憲解釋道,臉上還浮現(xiàn)出有趣的表情,“明明很餓,就是不肯吃,那樣子很好玩。”
李明章和李明文悶咳不已,扭過頭去不說話。李明武惱火地大叫,他要把小孩帶到身邊自己守著,李大少根本不會照顧小孩。在如此強烈的電波刺激下,李明憲同意了。
小孩重返太學院上課,別說李明武要亦步亦趨地跟著,就是蕭如月自己也不願再和李明憲獨處,那人整一個神經(jīng)病。她腦子抽瘋纔會去可憐他。
現(xiàn)在宮裡的話題人物是大食國公主,太學生們用餐的時候,沈瑤佳乘馬車與不同的男人出宮遊玩。太學生們結(jié)束一天課業(yè),護送沈瑤佳回宮的必定是李明祖。聽說沈瑤佳很不待見這位李姓少爺,但是,李家少爺個個神通廣大,不管她去哪兒玩都會與李明祖不期而遇。
李明憲偶爾會出現(xiàn),這時候,就能見沈瑤佳怒吼李明祖的情景,等兩人走後,李明祖就會對他的小廝發(fā)狂,拳打腳踢,邊折騰邊混亂地叫喊:“你說她不會嫁給他是不是?!”
像是要說服他自己,找出最強有力的證據(jù),景陌宮變故那天,有個男妓碰了他一下,李明憲使用禁術(shù)粉骨碎身,整座宮殿都是血,沈瑤佳當場就嚇暈了,大食國公主絕不可能還會嫁給李明憲。
李明祖隔三差五到宮門前上演這麼一出咆哮大戲,李明憲厭惡男人不近女色的八卦就像長了翅膀飛遍皇宮每一個角落。礙於李家權(quán)勢沒人敢公開討論這件事,但是絲毫不能阻止好事者從江漢侯府打探真相,臨江仙閣的花魁一番似是而非的話,最終促使流言變成李明憲天生不能人道。
李明憲遲遲不婚也有了江湖版定論,在子嗣爲大的年代,繼承人有沒有能力並不重要,多子多孫纔是關(guān)鍵,所以簡文公府此刻面臨的情況,極其嚴峻。
李明章兄弟讓李明武高調(diào)與“襄陽公主”出行遊玩,力圖以李家與慕容家聯(lián)姻一事打消人們的探索求知慾。儘管慕容晴安從來都是皇宮話題的中心人物,但是,任何對大秦一公主的流言都是褻瀆。所以,人們還是盡情地編排李明憲的誹聞。
李明武幾回捲袖子要去揍李明祖,都給兩個兄長攔下。倒不怕他闖禍,而是怕他吃虧,李明祖身邊有李東海親派的四大金剛保鏢。李明憲此時不論採取什麼措施自辯,只會落人口實,形勢一面倒。
戰(zhàn)火越演越烈,太學館裡小胖墩和公孫天山吵得厲害,李明憲這個完美表哥和公孫天都這個神仙兄長是他們爭執(zhí)的焦點。目前戰(zhàn)題天閹,即李明憲同學天生有木有小雞雞。
憋了一肚子惡氣的蕭如月躲到花叢裡,捶地狂笑,這就是報應,風水輪流,太爽了。
等到她笑夠,擡起頭時蕭如月的自得自樂嘎然而止,表情吊滯地看著太學館學政曲有邦。他正蹲在她前頭,拿出塊手絹給小孩擦去眼角的淚水,笑得格外迷人,問小孩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