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雙腿已經廢了八年了,這是八年來他第一次離開輪椅。每一步都顫顫巍巍,一點點的走向黎小莫在的地方,在靠近的那一剎那,腳無力,猛的跪了下去。
“小莫,你沒事吧。”任安說著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已經紅了,看著黎小莫,手撫上他的臉。這是他失蹤這十幾年以后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黎小莫。父子連心這種東西,自來都很準確。
“小莫,小莫。”他第一次這樣細心的叫著黎小莫的名字,沒有陌生,那種血緣的親情感情,像是一座橋梁,把他們彼此相連。
黎小莫的手上再也沒有力氣,他抬頭,整張臉蒼白的不成樣子,簡簡單單的說出幾個字。“任安,從這一刻開始我不欠你的了,生死的債,我還清了。”黎小莫的這句話里帶著決絕,也帶著狠心。這一顆子彈幫他擋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又或者就算是活下去了,這只手也就這樣廢了。
任安的手在顫抖,整個人都在顫抖,看著黎小莫,臉上是難以置信。他竟然對自己說這是還債,他怎么也沒想到,在黎小莫的心里,他們不過是這種關系,自己給了他生命,而在剛剛那一刻,自己只是剛好還債而已。
“小莫,你是我的兒子啊!”任安大聲的說著,聲音里都是顫抖,他不敢相信,黎小莫是以這樣的方式還債的。
“你只給了我一條命,剛剛那顆子彈,我中的這一槍,這條命算是還你了,所以,任安,投降吧,再也不要說任何事情了。”黎小莫開口,語氣里都是冷淡,外面的警車聲音越來越響。黎落落如大夢初醒,看著眼前的一切,急急忙忙的開口。“阿鑫,我們立刻把小莫帶離開這里,不能讓他們看到。”
“好。”莫鑫也反應過來,去拉住黎小莫。就在這一刻,“砰”的一槍,準確無誤的打在了任安的頭上。黎小莫看著原本跪著的任安慢慢倒下,嘴角在不斷地溢出鮮血。
任安看著他,努力的扯出一個微笑。“小莫,我真的好想聽你叫我一聲父親。”任安也曾后悔,特別是在午夜夢回的時候,他經常會想,如果和小莫的媽過那些平平淡淡的日子,或許就真的不會那么累了。
如果那樣,他一定努力當一個好父親,絕對不讓黎小莫恨他。
黎小莫聽了這句話,眼眶紅了。警車的聲音越來越大,莫鑫也無法顧及太多,拉著黎小莫的手,“小莫,你必須現在離開這里,不然你有口也說不清了。”
黎小莫像一個機器人一樣,任由他拉著,在要起身的那一刻,拼盡全力,低頭在任安的身邊小聲的說著。“老爸,一路走好。”
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任安原本睜大的眼睛閉上,這個世界,他只活過五十余年。這一生,也就只走到這里就夠了。
黎小莫的眼淚流下來,毫無征兆的,原來就算沒有感情也會難過,畢竟,他是他這個世界上唯一有血緣關系的人了。
黎小莫被莫鑫帶離開,原本的高樓變成了制毒販毒的窩點。
任安的事情告一段落,以販毒殺人罪名自己挾持人質的罪名被當場擊斃,抓過同伙若干人。
外面的天黑了,黎落落看著新聞里報道著的這件事情,臉上是一片沉默。她抬頭,看著莫鑫。“小莫的情況怎么樣了?”
“并沒有什么大礙,只是手很有可能會做不了重的事情,不過對他的以后沒有什么影響。”
“而且也沒有人知道黎小莫和任安的關系,只是黎小莫出部隊的事情,很有可能會讓他一兩年不能回家。”莫鑫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部給黎落落說清楚。黎落落點點頭,沒有再開口。
“那溫溪呢?”
“索性也沒有什么大礙,臉上的皮膚恢復的很快,肚子上得傷口除了流血過多造成一點影響以外,其他的都很好。”
莫鑫把一切都說的很清楚,只希望黎落落能少一點難過。
“真好,這一次只是虛驚一場。”黎落落松了一口氣,這次的事情又占了她大半年的時間。每一次都像是隔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嗯,顧墨因為這次的事情成功的轉型,而且任安的上線也已經調查清楚,其余的已經沒有什么事情了,只是有些時候,我再想,小莫的心里一定還是很不開心的吧。”
莫鑫開口,語氣中難得的帶著一點難過。黎小莫,莫鑫早就把黎小莫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這一次任安的事情一定對他的打擊很大。
“可能會吧,畢竟,任安死在了他的面前。因為,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們能預料到的。落落,以后,我們有機會就經常去看看小莫把。”莫鑫的語氣里多了一絲
疲憊,黎落落這時候才發現,他一直是他們的天,可是同樣他也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也會疲憊,也會累。
黎落落將他拉到沙發上,幫他輕輕的按摩頭頂。莫鑫閉著眼睛,感受著黎落落手的柔-軟。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一切都平靜下來了。阿鑫,乖乖睡一覺,明天都會好的。”黎落落開口,語氣溫柔,溫柔到極致。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漢子,好像女人到一定的年齡都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又或者,溫柔只給意中人,因為她愛莫鑫,所以想把自己最好的給他。
黎落落沒有想到,當她以為生活已經平靜的時候又會再掀起波瀾,就像一個人,他們都彼此的了解對方。可是,有些時候會被新鮮感給磨滅。黎落落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因為新鮮感跟莫鑫有過什么隔閡,只是在那種新鮮到來的時候,仍然心動的不能再心動了。
黎落落再一次踏上去靈臺山的路,并沒有見到想見的人,在最后遇到了一個男人,一個生命中竟然還會給他掀起波瀾的男人。
“阿鑫,你今天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