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有一件事情不在她掌控之中的,但是那不在掌控中的事情卻可能是如今會要了她性命的缺點。
凰九猛然向著鳳于飛一個屈膝跪了下去:“皇上明鑒,柳妃血口噴人誣陷妾身,其罪當誅。如今妾身也相信她是自己毒害自己,卻并不是為了要害凝妃娘娘,而是要挑撥我凰家和您的關系啊!”說著又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奄奄一息的柳妃:“柳妃,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你再這樣胡編亂造,本宮定然不會放過你。”
凰九把凰家搬了出來,無形中就好似一座大山一樣兜頭就向著鳳于飛砸過來。
鳳于飛正看戲看的有趣,卻是被凰九這么一掃興,只淡淡的垂了眼皮看著面前的凰九。
凰九永遠都不會向他低頭。
所以這次的凰九分明就是做賊心虛了?
“血口噴人?”柳妃艱難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和凰九站了個對面,只不過鑒于凰九現在是跪在地上,此時柳妃卻是有了幾分居高臨下的姿態。
“事到如今,也不怕撕破臉皮誰也不認識誰。凰九,在草原上你設局叫我中西涼大皇子多都的計,致使我違逆宮規和多都有染。卻不肯在草原上就要了我性命,反而把我帶回了京都。你不就等著我發揮最后這一點作用嗎?可是你錯了,這件事情不會爛在我的肚子里。我無父無母,早就不怕什么生死了!”柳妃氣急敗壞,瞪著已經沒了神采的大眼沖凰九一通怒吼,吼完之后就是一陣激烈的咳嗽,整個身體卻好像是失去了支架一般變得綿軟無力。又好似一個垂死之人了卻了余生心愿,再無半分求生的信念。
凝歌心道不好,連忙上前挽了一把柳妃,自己卻是被柳妃的身子一帶,狼狽的倒在地上。
“你怎么樣?”
柳妃吃力的搖了搖頭,目光依舊是死死的盯著凰九,看著看著,就有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下來。
“凰九,你該死。你叫我皈依于你,卻不曾給我半分做人的尊嚴。今日,我要和你同歸于盡。從前你害的那些個性命,都會一個一個回來找你報仇。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我也要一并將你凰家欠我的算個清楚!哈哈哈!”
柳妃一通瘋狂的笑容激的面色沉靜的凰九接連退了幾步,在瞧見柳妃眼里壓抑不住的興奮之后,凰九抑制不住的想要轉身逃走。
是啊,她從嫁入這深宮里開始,還是孩提的時候就開始殺人。
如今十多年過去了,積累在手上的性命多如牛毛。那些亡魂若是都要索命,哪里還會有她凰九的骨頭在?
“柳妃!你一定是瘋了!”凰九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柳妃。
柳妃尖叫:“我沒瘋,都是你逼的。你毀了我的清白,害死我的孩子。你害了皇宮里那么多的女人,你該死!”
凰九神色恍惚,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這是她的絕望,卻是眼前三個人所有希望的開始。
凰九從不曾這樣的潰不成軍過,如今她一倒下,就說明皇后的標志倒下了。
她開始嚎啕大哭起來,聲音凄厲尖銳,穿透了坤寧宮的宮門一路傳出去。只是她如何的哭卻不曾見眼角有一滴眼淚。
凝歌用力的攥了攥手,瞧著凰九卻好似看見一個乞討的人一般。
凰九要什么呢?終究不過是一個乞討關愛的可憐人罷了。只是因為缺少的那一點溫熱,偏生需要人血去暖,這樣浸漬出來的依賴慢慢的扭曲,即便是得到了也不過是依附罷了,更何況得不到呢……
“砰!”的一聲,有人破門而入,凝歌抬頭,卻是長彥帶頭的侍衛。
侍衛之后緊跟著一臉氣急敗壞的凰叁。
“長彥,這是皇后寢宮!你一個太監是要造反嗎?!”凰叁厲吼一聲。
鳳于飛不過是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凰叁,緩緩道:“是孤叫長彥一有異動就闖進來的。怎么?你有意見?”
凰叁一怔,瞥見跌坐在地上凰九,神色又是微微一變。
他以為哭號的人當時凝歌才是,按照凰九的手腕,是斷不會叫凝歌再次從這坤寧宮中走出去的。
只是他錯了,此時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神色木然的人卻是他印象中鋼鐵一般堅硬的凰九。
“皇后娘娘!您這是怎么了?”凰叁語氣帶著警示,說不出的冰冷。
他的憤怒是沖著凰九去的,只是這樣的不滿和失望卻又因為凰九如今至高無上的身份拐了個彎隱晦的表達了出來。
要知道凰家的權力大多是掌控在凰九身上,要想掌控整個凰家,還要先通過凰九這一關。
凰九不語,只是盯著一個方向不住的哭,此時的凰九褪去了端莊時候偽裝出來的溫和,也沒有任何威嚴,倒是像極了沒有得到糖果的孩子不滿的坐在地上,丑態百出也無所畏懼。
“你殺了人,哭什么?”鳳于飛冷笑著看著凰九做作的姿態,心中不曾興起半分憐憫和憐惜,從目光中透露出來一種厭惡,看的人心底發寒。
“哭什么……”凰九苦笑著看向鳳于飛,卻是在接觸了那樣的目光之后狼狽的避開。
是了,她怎么會忘記了,不管她是生是死,是哭還是笑,從這雙眼睛里面流露出來的表情永遠都是這般的冰冷和厭惡。
不,準確的說只要鳳于飛正眼看她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冰冷。
這一切,難道不都是因為他嗎?
她凰九身上的每一樁罪孽,細細數來,哪一個不是因為鳳于飛?
因為鳳于飛的心不肯放在她身上,因為鳳于飛總是喜歡把身體和心交給別人,只有在需要她的時候才會想起來坤寧宮中枯坐著一個永遠等著他的凰九。
所以那些個跟她搶奪鳳于飛的人難道不該死嗎?
凰九自小就是凰家的掌上明珠,嫁入后宮也是一朝國母,從來不曾受過委屈。唯獨鳳于飛……唯獨鳳于飛永遠都不肯滿足她心里那點缺口。
凰九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飛快的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指著鳳于飛道:“皇上問臣妾哭什么,那臣妾就說與你聽。”
“皇上可還記得臣妾是何年何月嫁入這皇宮里的?又可記得妾身當年年方幾何?”凰九冷笑。
鳳于飛蹙眉,抿唇不語,神色之間飄忽不定。
凝歌暗道不好,凰九這是要打同情牌的節奏嗎?
她心思一轉,正看見身邊的柳妃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昏昏沉沉有暈倒的趨勢,連忙上前打斷了凰九的話道:“皇上,還是先讓柳妃回宮休息吧。”
鳳于飛側目看了一眼凝歌,點了點頭吩咐站在身后的長彥:“去,叫兩個人來扶柳妃回宮休息。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叨擾,若有違者,殺無赦。”
鳳于飛的話鏗鏘有力,說道殺無赦的時候身上竟然真的帶了些殺氣,原本的躲閃不見了,只多了幾分狠戾。
他的話別有深意,此時柳妃是這場鬧劇的當事人,此時生命垂危極容易出事情,若是柳妃當真在自己的寢宮里面死了,可就真是死無對證,有口難言了。這幾句話不過是為了驚醒那些個對柳妃的性命心有掛牽的人,簡而言之就是說給凰叁和凰九聽的。
“是!”長彥利索的答應了一聲,回頭對著身后幾個侍衛一揮手,那侍衛應聲很快離去,不多一會就弄了一個簡易的擔架過來,擔架邊上還跟著兩個低眉順眼的小丫鬟。
凝歌放下心來,連忙把柳妃交給長彥叫過來的人,卻是并沒有跟著那些人的步伐出坤寧宮,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鳳于飛。
鳳于飛有些疲憊的點了點頭轉身就準備走,凝歌緊隨其后,只是還沒有到門口就聽見一聲嬌喝。
“站住!”凰九惱怒道。
凝歌腳步一頓,恰好此時抬著柳妃的一種人拐了個彎就消失在門口,沿著坤寧宮邊上的長廊一路行去。側目正瞧見凰九死死的攥著拳頭,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和鳳于飛的手。
下意識一個掙脫,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的手已經落入了鳳于飛的掌心,兩人正手挽著手,以極為親厚的姿態準備出坤寧宮。
這叫坤寧宮的宮主皇后娘娘如何自處?
凝歌蹙眉,微微掙扎了一下,奈何鳳于飛的手就好像兩把鋼鉗死死的扣在凝歌手腕上,任憑她費了許多的力氣也不能撼動半分。
凝歌疑惑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鳳于飛,鳳于飛卻是神色如常,確實也是沒有因為她的掙扎有半分的不滿,只是這樣緊緊的攥著凝歌的手臂,力道大的叫凝歌恨不能尖叫。
“你還要什么?”鳳于飛冷冷道。
凰九瞪著鳳于飛道:“皇上以為妾身是想要什么?是您的天下嗎?”
“今日之事已經就此作罷,你還想要什么?”鳳于飛皺眉,微微拂袖轉了方向不看凰九。
凝歌此時正站定在鳳于飛身邊,見狀探出手去,攥住了鳳于飛的指尖。
有些涼,帶著不為人知的顫抖。
因為君臨天下,所以斂入袖中不為人知。
鳳于飛感激的看了一眼凝歌,任由兩人的袖**纏在一處,隱蔽的藏著些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