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長得還算俊朗的齊太子,此時卻是像脫了力那般躺在床上急喘,瞪大了無神的雙眼,口角不停的溢出唾沫。床前還跪著兩個宮女不停地幫他擦冷汗和口水。饒是這樣,他的頭發(fā)還是被汗浸透了頭發(fā)和衣襟。
顏清沅告了一聲罪,很快上前去給他把脈。
說實話,沒什么好把的。但是樣子還是要做足。
太子難受得不行,從喉嚨里發(fā)出“荷荷”的聲音,被宮女按住手腳,又咆哮似的低聲吼叫:“勝、雪……”
寧昭昭偷偷往皇后臉上看了一眼,發(fā)現她臉色發(fā)白!
最終顏清沅用銀針扎入太子頭上大穴,讓他暫時放松下來,進入睡眠。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皇后咆哮道!
顏清沅低頭開藥,臉上神情淡淡的,道:“中的是一味慢性催,情香,名叫醉蝴蝶。用之可使對方魂牽夢繞,欲罷不能。也有人偶爾作為助興之用,但長期使用便會上癮。嗯,里頭有一點阿芙蓉膏的成分。”
寧昭昭適時跪了下來:“娘娘!”
聽見她膝蓋“噗通”的一聲,顏清沅的眼皮就跳了跳!
秦皇后此時已經氣得整個人臉都青了,胸口不停的起伏,道:“徐妃臨終前跟你說了什么?”
到底是久居深宮之人,她很快意識到太子妃之死和這件事有關系。
雖然關系不大,可還真就是有那么點關系的。
寧昭昭已經編好了謊話,此時就拿出鐲子,呈上給皇后,低聲道:“其實,太子妃娘娘臨終之前交代臣女,說她最近發(fā)現東宮之內有人以迷藥控制太子……只怕她已經無命趕回去徹查,所以,把阿彤郡主托付給臣女,是怕她身后,郡主被那奸人所害。”
她附身磕頭,聲音也有些黯然,道:“太子妃娘娘曾有恩于臣女,故,臣女才在大街上失態(tài),甚至后來失控辱罵太子……望娘娘恕罪。”
她說著又難過地哽咽。
皇后整個人仿佛都被人奪了魂,僵立半晌,絕色的容顏此時也有些晦暗。想起兒媳婦的好處,又看看床上這個半死不活的兒子,一時之間悲從中來。
寧昭昭當時怎么斥責太子,侍衛(wèi)自然都一字一句地告訴了她。當時她聽了自然十分震怒。
但此時,她似乎也明白了寧昭昭為什么會這兒激動。
徐妃正在查有人用迷藥控制太子之事,事未查清卻死在路上,而且還是為那奸人奔走的路上死去……
“起來吧,本宮赦你之罪。”
聞言,寧昭昭松了一口氣。說實話,這位以暴脾氣著稱的皇后,她還真拿不準自己這么說了會是什么后果。
反而是顏清沅神色輕松。他和秦皇后打交道已經不是第一次,也算知道她的性子。脾氣雖然不好,但他跟她吵過那么多次架,也沒什么事。
秦皇后問顏清沅,道:“你兄長的病情如何?”
“只能慢慢調理”,顏清沅道,“戒癮,少則一月,多則半年。以特配的熏香佐之,可以讓他舒服一點。”
“意思是說,少則一月,多則半年,他只能在床上養(yǎng)著了?”秦皇后的聲音漸漸拔高。
顏清沅神色冷淡,道:“正是如此。”
看秦后面色不愉,他也神態(tài)輕松,道:“作為大夫,我自會盡心治他。其他的事,我不多管。”
“他是你哥哥!”
顏清沅淡淡道:“我不欠你們什么。”
秦皇后心口頓時郁結。當初她可是敲詐了顏清沅一大筆……
現在銀子還沒還給他呢!
從秦皇后的角度,她是想今年彌補顏清沅的。可是顏清沅好像一直不怎么買賬。
他利索地開完了藥,然后道:“明兒我再進宮瞧他。”
秦皇后擰著眉毛,那樣子瞧著就像是個跟晚輩賭氣的長輩。
顏清沅拉著寧昭昭要走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宮人,神色慌張地跪在皇后面前。
“不好了娘娘,顧良娣,小產了!”
寧昭昭伸長了耳朵,想留下來看熱鬧,但是被顏清沅一拽就拽走了。
顧勝雪先前剛進宮,就用醉蝴蝶收了太子,從此春風得意。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醉蝴蝶用多了上癮以后,太子竟是一日也離不得她。
她被弄得幾次都差點小產,堪堪用藥穩(wěn)住胎。卻不敢給太子停藥,怕被人看出端倪。
走到這一步,也是近不得,退不得,本來就跟走鋼絲似的繃得緊緊的。
終于,到冷宮里不到一夜,就小產了。
寧昭昭臨走的時候看到皇后的臉色,想起自己曾經在皇后手里吃過的幾次虧,不禁在心里為顧勝雪捏了一把冷汗。
“為什么跑這么急?”寧昭昭被顏清沅塞進馬車,有點不情愿。
顏清沅上了車吩咐回府,一邊低聲道:“這灘渾水有的是人灘,一旦攪和進去就得傷筋動骨。咱們遠遠地看著就行。”
剛才他對秦皇后的那個態(tài)度也說明了一切。他只負責看診,別的他一概不管。
這次慶王也受了傷,宋貴妃和皇上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是秦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燈,一旦她反應過來,就算敗局已定,必然也要在對手身上撕下幾塊肉來才肯罷休。
宮里很快就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宋氏偽裝多年終于也要浮出水面。顏清沅當初死不站隊,現在才能作壁上觀。
想想她們會怎樣亂斗,還真是讓人興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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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昭昭想明白這個道理,就不纏著顏清沅了。她抬起腿放在他身上,讓他給她檢查膝蓋,一邊道:“沒想到皇后娘娘竟是個這樣絕色的美人……”
顏清沅揉了揉她的膝蓋,發(fā)現沒受傷,也是松了口氣,道:“我聽說我娘才是傾國傾城。”
寧昭昭驚訝地道:“那宋貴妃,還真是……很了不起呢。”
秦皇后已經美成那樣了,顏皇后若還是要美上幾分,那宋貴妃跟她們比,豈不就是個渣?可是她倒是能這么多年都霸占皇上的真心。
顏清沅冷笑道:“那個老妖婆原不過就是靠著什么溫婉賢淑說事。這么多年她估計也憋出些毛病來了。知道她為什么這么討厭你嗎?”
寧昭昭反應過來,狡黠道:“我知道,肯定是因為我長得太好看。”
顏清沅反而:“……”
就算有了皇上的寵愛,宋貴妃的扭曲和妒忌還是傳遞給了她身邊的每一個人。比如孟姑姑,甚至遠在邊關的慶王。
此時正好晨光微煦,路邊已經有了些叫賣的小販。
顏清沅帶著寧昭昭下車吃了一碗云吞一籠蒸餃。
回府的時候碰到正在院子里和蕭佐晨練的端王。看到他們倆吃的心滿意足嘻嘻哈哈的德行,端王沉下了臉。
“昭昭,過來!”
寧昭昭一個激靈站直了,連忙溜過去。顏清沅也只得跟了上去。
端王把手里的長戟丟給蕭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沉著臉道:“好了?”
“是……”
“和側妃說了嗎?”
“沒有……”
“昨天晚上進宮,干什么去了?”
寧昭昭懵了,哆嗦了一會兒才道:“就是那個,嗯,太子妃娘娘的事……”
端王徹底爆發(fā)了,不過不是對著寧昭昭,而是對準了顏清沅!
“從前就你一個,把端王府當成客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如今倒好了,你還拐了本王的外孫女!她一個姑娘家竟然也養(yǎng)成了你這個性子,本王真是后悔把她許給了你!”
顏清沅膛目結舌,連忙道:“您先息怒……”
“息怒?息什么怒?!闖了禍,知道來找本王收拾爛攤子,進宮去找皇上請戰(zhàn)雪頂山。人回來了,都好了,你倒不來和本王通報一聲!大半夜的進了宮,一句沒交代,側妃一晚上沒合眼!你這個白眼狼……”
突然又瞪著寧昭昭道:“還有你這個小白眼狼!”
顏清沅:“……”
寧昭昭:“……”
端王一看他們倆還緊緊握著手呢,頓時就更生氣了,怒喝道:“還不松開!”
寧昭昭連忙掙開了顏清沅的手,心里也有些內疚,低聲道:“外祖,您別生氣……”
顏清沅皺眉道:“昭昭剛緩過來,這兩天昏頭漲腦的,倒不能怪她。要怪,您怪我好了。”
端王道:“本王怪的就是你!帶壞了本王的外孫女!”
本來發(fā)現自己的小外孫女竟然沒成親就跟顏清沅睡到一起去了!端王就憋了一肚子火。
但那時候,因寧昭昭的情況不佳,一家人操碎了心,他也就隱忍不發(fā)。
結果!寧昭昭都好了!竟然也沒人來跟她說一聲!
一個顏清沅這樣,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他的小外孫女怎么能跟著去!
顏清沅也暗自后悔自己處事不周到,竟然忘了去跟端王和側妃打招呼。
可是現在已經晚了……
端王劈頭蓋臉地把他們二人給罵了一頓,寧昭昭被罵得臉都白了!
最后端王吼了一聲,道:“從今個兒起,昭昭就跟著側妃,你們不許再見面了!”
顏清沅:“!!!”
寧昭昭倒松了一口氣,連忙道:“是是是,您別生氣,別生氣……”
顏清沅憤憤地想:果然是個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