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笑道:“沒什么,我說郡主今晚又要帶小胖一塊兒睡啊?”
寧昭昭摸了摸懷里的貓,得意地道:“當然要了。我看那宋顧謹,被咱們家的二小姐嚇的,估計有幾天不敢上門了。這幾天小胖都歸我了。”
碧芹汗了一滴,心想二爺這次是難得的好耐心好脾氣。
寧昭昭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
顏清沅從來都是一個上位者,也跟權貴打交道,卻誰也不能叫他低頭。這樣的人,本來就是掌控欲極強的。這次對寧昭昭是出乎意料的縱容,寧昭昭自己沒覺得什么,碧芹每每在一邊看著,卻總覺得像是走鋼絲似的刺激。
只不知道,他能忍到什么時候……
碧芹忍不住想,若是顏清沅真的有一天爆發起來,會是什么樣子?
隔天一早,寧昭昭起身梳妝打扮好,懷里抱著貓,就興沖沖地下了樓。她是要去德隆園找寧相。
寧相剛下了朝不久,正回到德隆園更衣,突然聽說寧昭昭來了。
他眉宇之間便閃過一絲陰郁,道:“她來干什么?”
昨天因為寧昭昭不肯給藥的事情,多年來被他馴得像只小羊兒那般的胡氏突然就對他發了火,被他斥了幾句,胡氏反倒愈發歇斯底里起來。
會發生這一切,當然是因為寧昭昭的貪財小氣!
一大早就來了……
寧相冷笑,心道這個女兒還真是沉不住氣,難道這就想來賣藥了?
“讓她進來。”
寧相換了身便服出去,就看到寧昭昭懷里抱著只貓,正喝著茶。
見了他,寧昭昭也不起身請安,只是笑道:“父親。”
“嗯。昭昭怎么一大早就來了?”雖然心中厭惡,可他面上還是溫和的。
畢竟,封侯的事情還要仰仗寧昭昭。
寧昭昭道:“哦,聽說昨天舒姨娘和苒苒起了幾句爭執,舒姨娘驚了胎。”
“是有這么一回事。”寧相納悶地看著她,心想她怎么會說起舒氏?
天知道他昨天也被舒氏纏得要死,年輕女人,滋味雖然誘人,可到底還是不懂事了些。不過寧相最喜歡的反而就是這種女人,妖嬈蠢笨,供他玩樂,膩了隨時可以丟去一邊。
舒柳顯然深諳其道,在寧相面前也是一直保持著個沒什么腦子的女人的形象,好像能讓他一眼就看透了。再加上她年輕火辣,能纏人,所以寧相待她一直不一般。
當然,要是讓寧昭昭知道寧相的想法,恐怕牙都要笑掉了。你丫都要喜當爹了,頭上那頂帽子綠得都能發亮了,還說人家蠢笨呢。
這件事兒可真喜感,一直看不起女人利用女人的寧相,最后竟然會在自己認為的“粗蠢女人”身上,栽這么大一個跟頭!
不過嘛,現在首要之務,就是幫舒柳保胎。寧昭昭可是很期待寧相知道真相以后的反應啊。
她笑道:“不是驚了胎嗎?所以我這里有些上好的安胎藥送給她啊。”
說著,她從懷里拿出幾個小瓶子,還有張紙,交給身邊的小廝,一起給寧相拿過去。
寧相接過來在手里,神色卻有些狐疑,道:“你會這么好心?”
“瞧您這話說的,舒姨娘肚子里,可是我的弟妹。再說舒姨娘和我又無冤無仇的,我怎么就不能好心送藥了?您要是不信,找個大夫要驗一驗,就知道我給您的全是好東西了。”寧昭昭笑道。
“這是……”寧相手里拿著那張紙,有些狐疑道。
“養胎配藥的方子,叫穩宮丸。我從阿沅那要來的,本來是不外傳的,只賣成藥。我尋思著老一瓶一瓶的拿成藥也不方便,所以讓他把藥方子也給我了。”寧昭昭一臉無所謂地道。
穩宮丸的大名……寧相卻是知道的,這是宮里一位姓范的婦科圣手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秘方啊。
恰好,他和那位范御醫也是有些私交的。
到時候只消把這方子拿去給范御醫瞧瞧,再拿舒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試試藥,便可知道真假。
寧相想到美處,有些意動。要知道,就算這方子是假的,舒氏那出了什么問題,于他不過也就是損失了個無關緊要庶子庶女,還能借此機會責罵寧昭昭。
但萬一,要是真的……這種千金難求的方子,他只要獻上給后宮,就是大功一件啊!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無論是真是假,這藥也是要給舒氏吃的。
只是,寧昭昭怎么會這么好心……
寧昭昭眨巴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顯得挺無辜的。
“咪嗚。”她懷里的貓嬌嬌嫩嫩地叫了一聲。
寧相唇邊的胡子抖了抖,道:“難得昭昭有這個孝心,爹也不能白承了你的情。怎么樣,最近錢還夠不夠花?”
寧昭昭笑道:“不夠,花光了。”
頓時寧相一口血差點涌上來!
雖然早料到她是來坑人的,可不是剛給了她五千兩嗎?!她怎么敢說花完了?!
寧昭昭又從懷里摸了摸,摸出另一個小瓶子,道:“還有這個,芙蓉露。此物珍貴,我只怕趙嬤嬤沒輕沒重磕碰壞了,所以沒給她,想著今日親自帶過來給父親。”
說著,就讓人把略小一點的芙蓉露也給了寧相。
寧相看著那一丁點兒大的小瓶子,不死心地道:“芙蓉露,沒有方子?”
“聽說是給苒苒的,阿沅就不給我方子了,說若是您問起,讓您親自去要。”寧昭昭睜著眼睛說瞎話。
寧相可是在顏清沅手里吃過虧的!又怎么會答應!
罷了罷了,能先在胡氏那里應付過去,就行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把這一小瓶給她送去,用完了再說吧。”
然后他斟酌了一下,道:“難為昭昭這么有孝心。爹這有一千兩銀票……”
寧昭昭頓時驚呼,道:“爹,你坑人啊!這么多東西就一千兩?不說芙蓉露了,就穩宮丸的方子,在黑市都炒到五千兩了,人家都不肯賣!”
“……”寧相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是來坑錢的!
炒到五千兩,你花一文錢買來了嗎?!你怎么好意思嚷嚷得這么大聲!
不看看你這么多年來,吃誰的,喝誰的,用誰的!也不看看是誰生了你,養著你!
寧相的臉色漸漸難看了,道:“你作為一個姑娘家,開銷未免也太大了些!這才多久的功夫,七千兩銀票到你手上,難道就沒影兒了?再說我們府里開銷也不小,哪里還有那個閑錢!”
寧昭昭哼哼唧唧地道:“我又沒說我是來要錢的。是爹自己提的,而且還只提了一千兩……”
她的意思是,要嘛你就別提,你提了還提這么一丁點兒,好意思嗎你!
寧相頓時又氣得血壓飆升。現在也有些明白過來為什么太夫人不想看見這個小孽障了,要是她天天在身邊轉悠,非得短命不可!
他忍著火氣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不要錢了?”
“不要啊。”寧昭昭理直氣壯地道。
寧相還來不及驚喜。
“聽說您在京城正中的大回街,有好幾個鋪子啊……”
“……”
寧昭昭厚著臉皮道:“賣了好像也就值個幾千兩銀子,換這個方子和這些藥,我覺得正好呢。”
世上怎么會有這等厚顏無恥的姑娘,還是他的親生女兒……
寧相就像被雷劈了一樣,半晌才回過神來,道:“大回街的鋪子怎么能這樣估價?要知道,這可是給錢都買不到的,賣一個就少一個……”
那是整個京城最熱最老的鋪子了,現在持有的都是京城貴族。一個鋪子,一年的租金就夠整個丞相府吃半年了!這樣的鋪子怎么能給她?!
寧昭昭嘟囔道:“穩宮丸的方子不也一樣有市無價?那爹你把方子還給我吧,我把藥丸子留給你就成了。”
寧相一聽,那怎么行?這幾瓶藥值得什么東西,真要肯花錢,也是買得到的。可是這藥方子就不同了,它不但代表了財富,而且獻上之后的那功勛,更讓他心動。
如今他要封侯,正是需要功勞的時候。有了這個方子,獻給皇后,強勢的秦皇后一高興,于他可是天大的助力!
寧相不肯放手,又舍不得鋪子,便道:“你急什么,待你出嫁,那里的鋪子本來就是留一個給你做嫁妝的。”
寧昭昭哪里能讓這空頭支票忽悠過去啊?
她嘟囔道:“反正都是我的,現在給以后給又有什么區別?要不爹先把方子還給我,等我嫁人了,我再給您。”
哎喲,這意思不就是,一手交方子,一手交鋪子啊?
要是其他女兒,寧相早就沉下臉罵過去了!或者干脆方子就搶了不還了!
可問題是,他也知道,這一手對寧昭昭沒用,而且這小潑皮什么都干得出來!
寧昭昭警覺地看著他,道:“爹不會是想不守信用,不給鋪子,方子也不還給我了吧?這可是我從阿沅手上拿的。”
言外之意,她到時候會讓顏清沅親自來“要”的!至于他的手段會不會像上次在城外那么“另類”,寧昭昭就不能保證了。
寧相:“……”
最終這場僵持以寧昭昭的勝利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