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這么一說顏清沅又有點暴躁。
這一路上他就沒再說話。
寧昭昭自己琢磨著事兒,想到他那個醋勁兒是驚天地泣鬼神,保不齊出了事兒一沖動就真的把她給掐死了。事后會不會后悔不知道,顏大黑要犯抽誰也攔不住!
雖然心里酸溜溜的難受,但是她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算了吧,為這種沒發生的事情生什么氣,他是這樣的人,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想說點什么,把這件事揭過去吧。
結果一抬頭就看見某人滿臉陰沉地瞪著她,要吃人似的!
“……”
被冷落了不開心?
棒槌冷笑了一聲,干脆扭過頭不理他了。
顏清沅頓時更生氣了!
回到公主府,下車的時候大理寺的人已經匆匆騎馬追了過來,下了馬正好攔住他們在門口。
“太子殿下,沈廷玉指名要見您。說是您要是想知道真相,必須得親自去見他!”
顏清沅冷笑道:“他以為他值得本王親自走一趟?”
胥吏:“……”
“告訴他,若是他不肯說,自當本王剖了他的尸身看個清楚。想活命就莫玩這些虛的,不如好好想想法子,證明自己活著比死了更有用。”
“……是。”
胥吏擦了擦汗。最近攝政王的作派非常硬朗,對什么都毫不留情面,也更不會給任何人耐心。要是遇上心情好的時候還好說一點。可是他現在明顯,心情非常不好。
眼看他進了門,胥吏也不敢多留,直接又騎馬回去復命。
姚芷荷追上寧昭昭,和她并肩走,又一起咬耳朵:“沈廷玉的作派倒和陰連城很不一樣。按說陰連城是當年小皇子的嫡孫,自有一份矜持和尊貴,是死都撬不開嘴的。可是那沈廷玉……卻未必。你若是能勸,就勸他。說不定會有什么意外收獲。”
寧昭昭嘟囔道:“他倔得像頭驢,更何況這種事情他心里有數的。”
姚芷荷點到及止地說了一句:“現在誰還能攔得住他?昭昭,沒有約束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寧昭昭愣了愣。
不過她很快收拾好了面上的表情,跟著怒氣沖沖的顏清沅進了門。
姚芷荷嘆氣。
鐘品蓮出來接她,面上有些擔憂之色:“顏府出了事?”
姚芷荷輕輕點了點頭,才道:“羅山那邊的根子不絕,咱們別想安生。”
鬧第一次,姚芷荷下嫁李勇,再嫁鐘品蓮。
第二次鬧,姚芷荷產子差點送命。
第三次鬧,姚芷荷和母親徹底撕破臉,處處被打壓,幾乎在京城抬不起頭做人,直到顏清沅帶著寧昭昭回來。
只要想到這一次一次的鬧騰,姚芷荷就覺得身心俱疲。更何況她現在肚子里還懷著孩子呢,要是再像上次那樣,她還真不知道該怎么挺過去了!
……
寧昭昭琢磨著姚芷荷的話,進了門。
可是剛進門被堵著了。某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棒槌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想怎么樣?”
顏清沅想了想,道:“沒什么,我叫人給你熬姜湯。”
寧昭昭道:“哦。”
她進了門,看他去叫人熬了姜湯,捧過來她也老老實實喝了。
顏清沅趴在她膝蓋上眼巴巴地看著她。
寧昭昭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顏清沅立刻捉住了她的手,偏頭親吻她的手心。
他有些難過地道:“你別生我的氣。”
寧昭昭愣了愣。
顏清沅低聲道:“昭昭,嗯?別生我的氣。”
寧昭昭嘆道:“你說你總是氣我,你圖什么啊?”
“圖你疼我啊。”他理所當然地道。
寧昭昭啼笑皆非!
“好昭昭,我真的是無心之言。”
他指的是之前說要掐死她地話。
寧昭昭眸中沉沉,看了他半天,才道:“嗯嗯,我知道了。”
就他那個醋勁,鬼才信。
戰亂時,原就有不少舉家出逃的人家,因為帶不走那么多人,索性把妻妾甚至女兒推到井里,或者是干脆殺掉,免得被敵軍玷污。
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稱為家風嚴謹。
若是從前,甚至能拿著自家女眷的性命去朝廷請封,封下來一個貞節牌坊什么的,就足夠光宗耀祖了。
京城亂了三次,不知道死了多少無辜的女眷。
有一次寧昭昭偶爾聽說了此事,就攔住了禮部呈上來的請封圣旨,不許顏清沅鼓勵這種病態的行為。
這種小事顏清沅一向是隨她的。
照著她的意思下了圣旨,雖然沒有鼓勵男女平等,但還是以極其不客氣的口吻嚴厲斥責了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行為,并且讓送顧謹查了大齊律法,這是可以以殺人罪論處的。甚至宋顧謹已經開始修訂新律,有這種前科的家庭,不管門楣高低,三代不許納妾!
既然帶不走養不起,還納什么妾!生那么多干什么!
這個律法下去以后引起了軒然大波,但是現在誰敢跟顏清沅叫板?何況還有新任大理寺卿在一邊,冷冷地提醒他們:殺人是要償命的!
寧昭昭忍不住心想,他那時候只是因為慣著她吧?
如果她不攔一攔,這種小事他也二話不說就把封賞批下去了。
反而是宋顧謹聽說了以后,主動引了法典來鎮壓,并且很用心地重新立律。顯然他是深以為然,也認為這種行為不可鼓勵。
顏大黑,他到底怎么想……
寧昭昭忍不住有些探究地看著他。
顏清沅被她那個眼神看得渾身發毛。
“昭昭……”
顏清沅頓了頓,道:“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不是說不生氣了么?”
寧昭昭垂了垂眸子,道:“你真不去大獄看看?”
顏清沅有些煩躁地道:“我去那兒干什么!”
寧昭昭道:“總要去看看……那人身份我感覺不一般。”
“姚芷荷跟你說的?”
寧昭昭愣了愣,有些懊惱自己辦事不過腦,連累了姚芷荷。畢竟剛才他是看著她們咬耳朵的。
“你不去就不去,跟我有什么關系?又何必扯到芷荷身上?我跟她一起去的顏府,她能想到我想不到?”
顏清元明顯不信。
寧昭昭頓時愈發煩躁,道:“你愛去不去。”
難聽的話她也都懶得說了,今天隨便跟他說句什么他就跟個刺猬似的。
“我去!我去!”他倒是急了,說著一邊伸手去拉她。
寧昭昭嘟囔道:“你去就去,拽我干什么!”
顏清沅此時倒有些手足無措,小心地摟了她過來,異常認真地道:“昭昭,你是我的寶貝知道么?若是你沒了我也不想活了。是我嘴賤總是亂說話,可你怎么能跟我當真?”
這話聽得寧昭昭好氣又好笑,真是不管什么時候都不忘了倒打一耙!
還怪她當真?
“你總說渾話,我哪里知道你哪據真哪句假?你不過是要我無條件地慣著你罷了,我一直都慣著你的,可是你反而越來越過分。”
寧昭昭氣不打一處來,想推他又推不開,萬分委屈地道:“你知不知道……我和旁的婦人是不一樣的。我要的是尊重,是平等……你卻把我當成你的附屬品。如果你珍惜我少一點點,你殺我還不容易嗎?”
顏清沅愣愣的。有心想反駁,又有些無力。
“你的意思是我不把女人當人?那你就錯了。在我眼里,從來不分男人女人。只有能者和無能。我想呵護疼愛的只有你罷了,哪怕你是個男人,你難道不明白!?”
“……”
顏清沅吼完了才覺得有些不妥,頓時耳根子都發燙。
過了一會兒,他才有些生硬地解釋道:“當然,我不喜歡男人……你要是個男人,我,我也不可能娶你……”
寧昭昭一肚子氣突然就消了。
算了……
她抬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顏清沅受驚了似的哆嗦了一下。
“我怎么沒看出來你會喜歡男人?”
顏清沅惱羞成怒,道:“口誤罷了!還不是被你氣的!”
寧昭昭淡道:“你總說渾話,我哪里知道你說的話啊,哪句真,哪句假?”
同樣一句話,兩種情況說出來,此時就不知道為什么帶著些調侃的意味。
顏清沅低低地咆哮道:“我都說了是無心之言了!”
看他那樣恨不得咬上她兩口!
寧昭昭捂著耳朵,道;“吼什么?”
“你就是這樣,一天到晚看我的笑話!為了哄你什么招數我都試過了,現在給你跪下都沒用了!里子面子都沒有了,你還想怎么樣?”
那是啊,床頭都跪過了!
外頭誰看了他不得抖一抖啊!
誰能想到他回家來是這樣的!
寧昭昭琢磨了一下,突然冷冷道:“不都是你自找的么?”
“……”
顏清沅最終氣得摔門而去了。
墨珠被他嚇了一跳,有些顫顫巍巍地把頭伸進來看了寧昭昭一眼:“殿下,王爺他……”
寧昭昭冷笑了一聲,道:“別理。”
個小兔崽子,慣得他都找不到北了!
寧昭昭深知他們之間有千變的文化差距,真要為這個鬧起來也甚沒意思!
沒關系,她能管住他一時邊能管住他一世!
反正她平時讓著他,真要倔起來他哪次干得過她?
橫豎日子還長,她會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平等”什么叫“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