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笙才起身,卻被春曉一把拉住:“姑娘,你這是要去哪里?”
楚云笙這才意識到,天還沒有亮,城門都沒有開,她還能上哪兒去。
嘆了一口氣,只得轉回身子來,跟春曉大眼瞪小眼的等著。
見她這般著急,春曉也不好勸什么,只陪在她身邊等了一會兒,便回了房將東西都打包收拾好了才又到了楚云笙房里。
楚云笙這時候也已經冷靜了下來,她將春曉拉到一邊,低聲問:“公主說,她在王城里的心腹你都是認識的,那么,對于那些人的忠誠度,你心里可有數?”
春曉篤定的點了點頭,這幾日面上的傷痕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氣色也漸漸好了起來,已經可見幾分原本的秀氣模樣,她看著楚云笙認真道:“公主殿下的心腹,都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雖然我不敢斷言人人都會誓死效忠公主殿下,但有那么最關鍵的幾個人是一定的,等今天進了王城,我先差人去聯系他們。”
說著,春曉抬手,從懷里摸索出來昨夜自己在房里擬好的名單,遞給楚云笙。
楚云笙抬手接過,看到上面詳細記載著朝中大臣職位以及分布名單,還有諸多安插在各個朝廷要員府中的小角色,心底默默的都記了下來,而這些正是何容想法設法想從春曉這里得到的。
人員名單太多,楚云笙自認不是天才,只能先粗粗的記了一個大概,便將之折好,揣到了最里面貼近肌膚的一層衣服里。
同時揣在那里的,還有姑姑給的印鑒。
“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見她表情有幾分凝重,春曉忍不住先出聲問道。
楚云笙垂眸,想了想,才開口道:“春曉,你差人打聽一下前御林軍統領王城現在何處?傳聞只是說被革職打入天牢,既然沒有他的死訊,就說明很有可能他還活著,這個人很重要,咱們要想盡辦法將他救出來,這些年他統帥御林軍盡忠職守,并無半點偏頗,不僅在御林軍中很有威望,而且還是姑姑倚重之人,現任的御林軍統帥起初只是他的副將,因為勾結李家而頂了他的位置,這一件事在御林軍中定然引起了偏向于王城的一部分人的不滿,而御林軍是守衛王宮的關鍵。”
聽楚云笙這么一說,春曉也豁然開朗,再抬眸看向楚云笙的目光里已經有了幾分敬佩,她由衷道:“姑娘好細膩的心思,這一點我卻是疏忽了,只是想著該怎么聯合舊部打壓李家。”
楚云笙揚眉,看著春曉,微微一笑道:“當然我們也要聯合舊部啊,這一件事只得你親自去了,這些人什么品行你都有所了解,他們也都認識你知道你是公主身邊的左膀右臂,你代表了公主,必然會聽命于你,而且經過了此番李家的施壓,有多少人已經生變,就要靠你一雙慧眼好好識別了,這是第二件事。”
說著,楚云笙走到了窗邊,抬手打開了窗戶,外面冷冽的寒風瞬間從窗外席卷而來,她本來還有些不濟的精神,這時候也已經完全清醒了,她抬手,學著蘇景鑠教給自己的節奏對著窗臺有力的叩擊了三下。
聲音才落,只聽唰的一聲,一道黑影已經掠過窗戶,閃到了屋子里,而那人正是一身黑衣蒙面的木玄。
既然蘇景鑠說過,在衛國的所有天殺勢力可以任由她調配,她自然要好好把握這一資源,“天殺在衛國王宮可有眼線?”
木玄低下頭來,如實回答道:“有幾個,只是都只在不起眼的位置,像雜役房一類的。”
離權利的中心有些遠,想要打聽一些消息倒并不容易了,楚云笙心想,不過還是對木玄道:“那你差人送消息給他們,將探聽到的最近王宮中發生的所有事情,尤其是關于皇后的,都記錄下來,交給我。”
“是。”
木玄點頭應下,卻沒有立即轉身,他站起身來,見楚云笙似是在沉思,便主動提了一句:“姑娘,我可以夜探王宮,為姑娘打探消息。”
“夜探王宮?”楚云笙驚訝的抬起頭來,直言道:“皇宮重地,到處都是守衛,而且不乏大內高手,太過兇險了,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雖然沒有看到過木玄出手,但見他輕功如此了得,而且還是蘇景鑠特意安排在自己身邊保護自己的人,可見其身手也定然不凡,但是要僅憑一人之力夜探皇宮的話,楚云笙覺得還是太過危險,稍有不慎,性命都難保。
然而,木玄卻似并不在意,看著楚云笙,他那漆黑如墨的眼底里,滿是誠意和自信道:“姑娘現在也一定很擔心衛王的安危,這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而且,我既然請命前往,就一定會留著這條命來向姑娘復命。”
“可是……”楚云笙還想說什么組織他,然而在見到他那雙堅定無比的眸子的時候,她又不忍心拂了他的美意,只得嘆了一口氣道:“那你且去,切記,千萬莫逞強,一旦情況不對立即抽身而退,另外,再多帶幾個人接應你。”
“是,謝姑娘。”
說著,木玄又如他出現的那般,閃電般的沒有了蹤影。
看著他消失在了窗外,而且楚云笙試著凝神都感知不到周圍有他的存在,她都不知道他這是又隱身到了周圍還是去為今夜探訪皇宮做準備了。
這人的功夫之高,她都無法探測到,再想著他那雙自信且堅定的眸子,楚云笙不由得期待起來。
“姑娘,天亮了,我們出發吧。”
春曉才從對木玄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就出聲提醒在窗邊發呆的楚云笙。
兩人相攜走出客棧的時候,另外的幾個天殺的精銳和車夫已經等在了門口,而車頂上依然八風不動的坐著阿呆。
天殺的幾個人這么及時的就已經準備好了楚云笙不意外,她意外的是阿呆怎的也已經準備好了就等在那里了。
天剛剛大亮,這時候城門都還沒有開,估計一路走去城門口都還要等一會兒,而阿呆又是幾時就等在這里的?
楚云笙抬眸,向車頂上看去,然而車頂上的阿呆兄卻依然一副并不想搭理她的神情,只是抬手推了推面上的青銅面具,將下巴揚的高高的,就是連一個眼風都不愿意給予楚云笙。
她只得認命的嘆了一口氣,心想這孩子還真擰,真是個小氣鬼。
……
早早的從月錦城出發,一路疾行,到達衛王城的時候也已經是中午了。
比起繁華的月錦城,王城的城門就已經寬闊了不只兩倍,而且守衛格外的森嚴,城門下都站著一隊手執纓槍的御林軍在對進城出城的人進行搜查。
大人小孩,無一會被遺漏。
為了不引起注意,在遠遠能看見城門的時候,那四個天殺的精銳已經離開了楚云笙的馬車左右,混入到出城的隊伍里面,而楚云笙這邊,她和春曉皆穿男裝,加上趕車的車夫和車頂上帶著青銅面具的阿呆,一共不過四個人。
這些人只是例行公事的搜查,并不是要查什么人,所以倒也不如上一次同蘇景鑠在進臨陽城那般提心吊膽,只是楚云笙看到車頂上帶著青銅面具鼻孔朝天的阿呆的時候,不由得有幾分擔憂。
“站住!”
他們的馬車才隨著人流走到城門口盤查的當口,那個守衛隊長就已經抬手,一把攔住了楚云笙的馬車,對馬車頂上八風不動的阿呆道:“下來搜查。”
聽到這話,楚云笙的一顆小心臟嚇的噗通噗通亂跳了一陣,連忙掀開簾子,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壓低了聲音,對著那個指著阿呆的守衛隊長笑的討好道:“官爺,那是我家小少爺,從小受了傷,這腦子……不太靈光的……”
說著,她已經眼疾手快的從袖子里摸出了一大錠銀子揣到了那隊長手中,笑道:“還望官爺通融則個。”
那人動作也很快的將那錠銀子揣到了腰包里,轉過頭來,打量楚云笙道:“你們這樣,讓我們很為難的,上面有令,所有人進城必得嚴加搜擦,我們只是例行公事,你讓他下來,摘了面具讓我們查看一番就什么事都結了。”
說著,他就要抬手示意身后的手下過去將阿呆拽下來,然而他才抬起的手卻被楚云笙反應很快的抓在了手中,同時又迅速的塞了一錠銀子在那隊長手中,繼續攀交情道:“我們剛從外地來城中做酒樓生意,就打算開在東大街,以后進出城的機會多了,仰仗官爺的地方也多了,只要官爺肯賞臉,我們酒樓隨時歡迎官爺們來賞光。”
聽到這話,那人的眼底終于劃過了一絲精明,同時半瞇起眼睛來,上下打量了楚云笙一番,這才對攔住楚云笙的馬車的兩個兄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放行,他不動聲色的將那錠銀子揣回了自己腰包,笑道:“搜查完畢,沒有可疑跡象,進城吧。”
說著,楚云笙立即點頭哈腰的道了幾聲謝,這才轉身上了馬車。
在上馬車之前,她眼角的余光撇到車頂上帶著青銅面具的阿呆正定定的看著自己。
不知道,這時候心智單純的他,到底有沒有看懂這一幕。
不過好在,那個守城的隊長是個貪財且嗜酒的,這才得以輕松過關,不然,若他真要強行叫人拽下阿呆來搜查,再想想阿呆那個一根筋的性子,楚云笙很怕他會在城門口讓那些人血濺三尺。
到時候,就真的還沒進城就先惹了一身麻煩了。
還好,還好。
楚云笙爬上馬車,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正要將身子縮回馬車里,在見到阿呆這目光之后,楚云笙反而有些放心不下了,駛過了人流最擁堵的城門口之后,楚云笙叫停了車夫,自己也從馬車里走了出來,對車頂上的阿呆大聲道:“阿呆兄,你且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阿呆八風不動,似是根本就沒有聽見她說什么。
楚云笙眉梢跳了跳,不過還是咬了咬牙,硬著頭皮繼續道:“現在不是鬧性子的時候,你快過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
說著,她抬手,對阿呆揚了揚手中的那一大包桂花糕。
下一瞬,楚云笙只感覺到什么東西一閃,自己的眼睛那一剎那有些花,也不知道是阿呆的青銅面具在陽光下折射的光芒所致,還是在看到桂花糕的一剎那阿呆的眸子里迸發出來的光芒。
不過,這法子也真的是管用,百試百靈,因為之前怎么也油鹽不進八風不動的阿呆,終于身子一掠,跳下了他盤踞幾天的馬車頂,閃到了楚云笙的面前,然而依然沒有看著她的眸子,他的目光只是落到楚云笙手中的桂花糕上。
楚云笙心底里不由得哀嘆一聲,相處這么久,原來自己在他心底還真不如一盒桂花糕!
不過,面上,她卻笑的溫和客氣道:“城東有一家聞名衛國的桂花糕鋪子,聽說那里的桂花糕是最最好吃的,我在這里等你,讓小四帶你去挑一款你最喜歡的回來,如何?”
小四是其中一名天殺精銳的名字,相處這幾日,楚云笙也多少對他們幾個有點了解。
說著,楚云笙對身后不遠處隱在人群里的小四招了招手,那少年立即會意,加緊了幾步走到了她面前,楚云笙當著阿呆的面將手中的那包桂花糕交給小四道:“你帶著阿呆兄去城東的鋪子里買他最喜歡的桂花糕回來,然后我們在昨日約定好的客棧匯合。”
聞言,小四接過了桂花糕,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便同楚云笙一起轉過頭來看向目光一直都鎖定在他手中的那包桂花糕上的阿呆。
見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目光跟著桂花糕走,但人卻并沒有要跟小四一起走的跡象,楚云笙不由得加把火道:“你不去的話,這桂花糕就給小四了,他去了城東鋪子買來的桂花糕也不給你。”
說著,楚云笙看了小四一眼,小四立即會意,轉過身子,也不看阿呆,直接往城東方向走去,一邊走,還不忘一邊嘚瑟的搖晃著手中的桂花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