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律聽出了秦一城言語間的不悅。
“我……”
她忽然就緊張起來,如果他真的不再管她,那她的生活豈不是一團糟?
不要說其它的,就是現在她肚子大大地連自己的腳都碰不到,生活都不能自理,還不都得全指望他?
想到這,曉律氣餒了,但是,又不想說軟話,索性直接說道,“秦一城,我是就事論事,你是打倒一片,你這樣說,分明就是不想管我和寶寶了,好吧,你不管我們,我……我今天晚上就搬到媽媽房間裡去,不,是現在就搬過去!輩”
說完,她準備站起來,去拿枕頭和被褥。
本來秦一城就站在她面前,看她要起來,他直起腰,退後一步,給她讓出了路緊。
曉律心裡帶著氣,又見他不攔她,就真地走到牀邊,伸手拿枕頭,結果,男人長臂一伸攔住了她,她看著他穿著白襯衫的胳膊,凝著眸,嘟囔道,“秦一城,你攔我幹嗎?”
“我怕你這樣出去,被媽媽笑話!”
“媽媽纔不笑話我呢!”
“怎麼不會?我們在你孃家鬧分居,不是讓媽媽笑話,就是讓媽媽生氣,你覺得,這樣好嗎?”
經過一番折騰,曉律心裡氣已經消了,聽到他這樣一說,也覺得自己太任性了。
但是,秦一城辦的這件事,不能就這麼過去,她在心裡想了又想,最後決定用‘寬容的心態’來對待他,她用一雙小手扒住了他的胳膊,很認真地問道,“秦一城,你擅自跟丁教授代我請假的事,是不是你的錯?”
是不是他的錯?
秦一城俯看著自己的小妻子,目光深沉,雙脣開合,輕輕吐出一個字,“是!”
“好,我們講和吧!”
說完,曉律輕輕地搖了搖他的長臂,示好。
秦一城被她這一搖,搖得心亂了。
他俯身低語,“講和?怎麼……和?”
接著,在曉律發怔時,秦一城突然眼神柔柔地把自己的臉貼近,和她耳鬢廝磨……他的下頦上有胡茬,磨到了她的臉蛋,很癢,她躲了躲,他又追過來,最後,她只好躲到了他的懷裡,紅著臉嚷道,“秦一城,別鬧了!”
這次,秦一城真不鬧了,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慢慢地把女人擁在了懷裡。
……
下午的陽光落在黑色的奧迪轎車上,蘇靜欣從車裡出來,手上提著超市的購物袋。
她原來的沃爾沃轎車撞過之後,就另買了一輛新車,而且,她莫名地就買了和曉律同款的車——有一處不同的是,曉律買的奧迪車,顏色是朱鷺白,而她的車,顏色是幻影黑。
蘇靜欣鎖上車,朝自己家的單元樓走去,這時一輛出租車停在樓門口。
一般說來,名郡小區裡住得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是不會出現出租車的,所以,她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結果正看到鄧琳從車裡下來,司機幫她把一個小行李箱遞下來。
到了樓口,鄧琳把行李箱合起,手提箱子上著臺階。
蘇靜欣站在旁邊,把她的臉看了一個真真切切。
看到鄧琳進了自己家的樓內,她停在原地沒動,雙手緊緊地攥著購物袋,臉色凝重。
原來,鄧琳也住在這裡!
難道,爸爸就是爲了接近她纔在這裡買了房子嗎?
可是,爸爸明明說是他的一個朋友急於出手纔買了這裡的房子……
鄧琳回到家裡,先泡了個澡。
這次去上海出差,回來後,因爲曉律的身體穩定了,所以,她回名郡的家裡來住兩天,整理一下秋天的衣服,人也徹底地放鬆一下。
在施曼雲的家裡住,自然不如家裡方便……不過,爲了曉律倒也不覺得有什麼難忍。
家裡新請的小保姆倒乾淨利落,飯也做得可口,吃過飯,她拿著兩套裙子準備送去幹洗。
小保姆想幫她,卻被她婉拒了。
九月底的天氣,正是秋高氣爽,氣候怡人的時節,名郡的綠化做得很好,隨處可見的花壇在夜裡更能嗅到陣陣清香。爲了美麗的夜景,她準備親自去一趟乾洗店。
這樣,鄧琳拿著衣服上了電梯,她提著衣袋,凝眸站在電梯間內。
很快,電梯在下一層停住,門緩緩打開,迎面走進來蘇慕盛和他的女兒蘇靜欣。
故人相見,分外難堪,鄧琳幾乎是在一瞬間別過了身體,饒是她躲得快,蘇慕盛還是發現了她。
蘇慕盛不顧女兒正挽著自己的手臂站在一旁,就面露喜色地、熱情地喊著鄧琳的名字,“愛琳,你回來啦!”鄧琳並不言語,只看著電梯壁,而蘇靜欣卻從爸爸這一句打招呼的話裡印證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看來,爸爸真地是爲了親近鄧琳才住到這裡的……
蘇靜欣蹙著眉尖想著父親的事,很快,一層到了,鄧琳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從他進來後,她自始至終沒有擡頭看過他,這讓蘇慕盛的眼神追著她看了很久。
而且,他的人也跟著她走了幾步。
蘇靜欣被動地跟著父親跑了幾步——父親腿長,她跟不上,只能小跑著。
看到父親眼裡只有鄧琳,而對自己不管不顧,蘇靜欣的心裡頓時氣惱起來,可是,她現在正在扮演乖乖女的形象,怎麼能對著父親發脾氣呢?
再說,她已經想明白了,父親和母親離婚完全是因爲母親的不自持,她不尊重父親,又見識淺薄,最重要的一點兒是她出言不遜,以至於在父親心中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所以父親才和她離婚了。
母親是這樣,她當初和秦一城離婚何嘗不也是這樣?
她不也是爲了自己逞一時口舌之快而吃了大虧嗎?
要不是她一再地觸動秦一城的底線,他怎麼會真地和她離婚?
就是他們離婚的時候,秦一城的心裡還熱烈地愛著她,這一點,她是有感覺的!
可是,後來,後來有了施曉律……
所有的一切就變了!
秦一城立刻無條件地轉向了施曉律,而再不肯多看她一眼!
一想到這些,蘇靜欣的眼中突然簌簌地落下淚來,而蘇慕盛用眼神追不上鄧琳的身影后,轉回頭,看向自己的女兒,藉著明亮的路燈,正看到她一臉的淚痕……他以爲,女兒是爲了他和鄧琳的事在傷心難過,又想到自己剛纔對鄧琳緊追不捨的模樣,頓時,蘇慕盛那顆作父親的心愧疚起來,他握著女兒的手,用那厚重又蒼桑的聲音說道,“欣欣,爸爸對不住你啊!”
————
轉眼,曉律已經在家裡休息了三天。
本來她剛剛適應了上課的生活,突然又轉成了在家休假,心裡只覺得有些空蕩蕩的。
“老婆!我回來啦!”
秦一城下班回來,客廳見不到女人的身影,找到了臥室,正看到她托腮而坐的背影,黑緞一樣的秀髮高高挽成了漂亮的髮髻,雪白的脖頸更顯得細膩動人……他一時看得呆住了。
此刻,曉律聽到他的喊聲,收了手,轉過身,淡然挑眉,問他,“老公,累嗎?我去幫你接杯水!”
她仰著的小臉,粉粉地,又透著年輕的光澤,明亮的眼睛裡,好像充滿了關切之情。
面對這樣前所未有的照顧,秦一城立刻答應道,“不累,就是……有點渴!”
其實,他下午在公司喝了水,但是,並不介意他的女人爲他送上一杯帶著愛意的水!
那樣的水,纔是真正滋養他身心的水啊!
“好,你坐著吧,我去接水!”
曉律起身去接水了,秦一城看著她的背影感嘆道,看來,女人就得做全職太太,這樣才知道體貼男人,才知道照顧男人!
可是,曉律會同意做全職太太嗎?
讓她什麼都不管,只在家裡照顧寶寶,照顧他,照顧小綠,這樣的生活,她能接受嗎?
秦一城這樣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自己倒覺得好笑了,他坐到書桌一旁的椅子上,無意識地朝著曉律的書桌上看去,正看到書桌的小白板上用磁扣壓著的丁逸文手寫的學習計劃。
這份擺在曉律椅子正前方書桌上的學習計劃和上面熟悉的字體讓秦一城看了火氣飆升。
他試著回想一下,剛纔進來的時候,曉律託著腮,看的方向是……正是這個白板的位置,也可以理解爲正在看這幾頁學習計劃,甚至說是在看丁逸文的字。
看來,丁逸文倒是做老師做得多起情來,連這樣正式的東西都得手寫,可真是下功夫啊!
‘譁’
秦一城把這份手寫的學習計劃從白板上取了下來,他緊緊地握著紙的邊角,似乎心裡有十分的氣惱在……
“老公,喝水吧!”
曉律接水過來,正看到秦一城握著學習計劃的紙,像看聖旨那樣平展著,看得入神。
“老公,這是丁教授寫的學習計劃,他特意囑咐我,不能落下太多的功課,不然,將來補的時候,壓力很大!”她說話的時候,秦一城突然把手裡的紙鬆開,看著它慢慢地落在書桌上,勾脣笑了。
曉律敏感地覺得他在嘲弄什麼,這讓她很生氣,“秦一城,你笑什麼?”
“我?我在笑丁逸文的字——這麼多年了,年紀長了,字卻一點兒也不見長,還是一如當年的……差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