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鍾靈也在,劉聰明被鍾家那高門大宅、20畝田地及眼前一個規模如此壯觀的養豬場震懾得,不由地對鍾靈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訥訥地道:
“阿靈,你也在啊?”
這不是廢話嗎?
鍾靈看到劉聰明,腦子一下子就轉到他是不是要來說成親日子的事,不由得後背一陣發麻,見劉聰明笑得難看,她也打了個寒戰道:
“劉叔好!”
劉聰明能主動和鍾靈打招呼,還配以“和善”的表情,顯見他的內心,至少已經暫時放下鍾靈破壞女兒劉楚訂婚這件事的芥蒂。至於他葫蘆裡裝的是什麼藥,鍾靈就一時沒有想明白了。劉聰明看著也不象那麼落方能盡棄前嫌的人。
鍾靈哪裡知道,現在鍾家的家境,落入劉聰明的眼中,盡皆是寶,尤其是鍾靈這個鍾自強疼愛的女兒,他還指望著能從她身上賺到一筆豐厚的嫁妝呢!在財帛面前,劉聰明這輩子可都是笑臉相迎的,誰還和錢有愁啊?
柳子言出手如飛,動手輕柔舒展,嫺熟至極,可以想見,這套動作他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千百遍,才能把一個簡單的包紮處理動作,演繹得如優美的繡女穿花技術一般。
鍾靈見到柳子言的功底,才真正明白朮有專攻的味道。
看到柳子言已經把受傷的母豬精心紮好,鍾自強在不至於打擾柳子言工作的情形下方纔問道:
“怎麼樣?傷得重嗎?會不會影響腿?”
“沒事,只是咬傷了些皮肉,春天頭,這是正常現象。以後不要把兩隻母豬關在一起了。”
柳子言淡淡地道。
雖然沒有直白地言明,但鍾靈也聽懂了,柳子言這是說豬到了發情期了,難免脾氣狂暴。
汗,本著科學研究的態度,鍾靈裝出聽不懂的樣子,繼續若無其事的將吩咐長工打來的粥倒給受傷的母豬吃,一來撫慰,二來補充營養。
“這,這,親家,這可是太糟蹋糧食了,給豬吃稀飯啊?”
劉聰明見鍾靈不要錢似地把稀粥往受傷的母豬跟前食槽倒,不禁驚呼!天啊,如果把這樣一個敗家的女子娶進門,自家以後還能不能富裕起來了?
閩南民間諺語云:小富由摳來,大富發橫財。
象劉聰明這樣生活才安定下來、不致於爲一日三餐奔波的小商戶,手裡有點餘錢自然都是從生活中和牙縫裡摳出來的。至於橫財,什麼時候輪到他一個小商販了。
其實這些粥是鍾靈找鎮上的米鋪買的經年的陳米。這個時代的貯存技術和條件當然不及現代,所以隔年的陳米品質就打了個折扣,而且價格也便宜了一大截。人吃起來雖然也無毒無害,但口感總是不太舒服。
而給豬吃則沒有這些問題了。
“呃,親家,我們家是這樣喂的。”
鍾自強見劉聰明一臉恨不得上前掐住鍾靈倒稀粥的手的樣子,趕緊把“過錯”攬到自已身上。身爲農家子弟,他當然理解劉聰明心中的震撼了。
不過,一來他知道這是陳米,二來這兩隻母豬是用來繁育的,十分金貴,喂點好的飼料也是應該的。
鍾靈被劉聰明喊得,驚得手一哆嗦,差點把整個桶扔到豬槽裡。其實她平時很少動手做這些活的,都有長工幹了,只是今天看到母豬被咬傷了,所以纔出手撫慰一下。
還好,劉聰明被鍾自強一解釋,也知道自已有點過了,反正倒的是鍾自強家的糧食,也不是自家的,心疼做甚?
這養豬場雖然只有20來頭豬,但在一家一戶養一頭最多的農業社會裡,已經是不得了的規模了。足以讓劉聰明看得一楞一楞的,心裡千百種滋味涌上心頭,酸的澀的盡皆包涵其中。
吃過香菇面,劉聰明就回家了,倒是讓鍾自強覺得有點意外,因爲劉聰明此次前來,就好象單純是爲了籠絡親家之間的情誼一樣,走一圈就回去了,一句也沒提和親事有關的事。
不說鍾自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劉聰明回家後,老婆劉趙氏聽到相公描述的鐘家紅火的種種場面,不禁眼紅耳熱,心急地道:
“你怎麼沒有和鍾家訂下成親的日子?”
要給鍾靈和兒子成親的話,其實也不需要再做什麼準備了,因爲之前曾經訂下要在年前成親,劉家新人屋和裡面的鋪蓋、傢俱皆是一應俱全了,只需要到時提前打掃一番即可,所以劉聰明如果直接和鍾家定下成親的日了,男方這裡也不需要再做太多的準備,完全不倉促。
因此一聽鍾靈的嫁妝有可能比鍾麗花更加豐足,劉趙氏當然迫不及待了。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蠢婆娘,急什麼急,我去鍾家看了,他家的豬場雖然大,但是養的還是仔豬,田有20畝,但才新插的秧苗,最近又新起了厝,買了人,你說再有潑天的財富,哪經得起銀錢如流水般的花?
所以我滿打滿算,鍾家現在至多算是創業期,這時候叫他們嫁女兒,就算是全心全意,也拿不出多少嫁妝。
咱得等他們豬養肥了、田裡的糧食收成了,纔去訂日子。到時候,他們手頭寬裕了,自然嫁妝加碼了。
所以,我看鐘自強委捨不得那個女兒的樣子,我也就暫且不提,等秋後再說吧!”
劉聰明打得一手好算盤,劉趙氏聽相公一說,也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
“還是相公精明,我差點就被眼前的小利矇住了。”
“放長線釣大魚,你呀,還是婦人的見識,眼窩子淺,看不到長遠。”
劉聰明見老婆誇自已,也是一臉地得意洋洋。
劉氏夫妻,完全把鍾靈當成了樹上的青果,就等成熟時纔要摘下。劉家的心事,百轉千回,繞來繞去,無非一個利字,鍾靈當然不曉得他們心中真實的想法,只是也跟著阿爸奇怪,爲什麼劉家的人這次前來,完全不提親事。
不過也好,他們現在不提,說明也不急於成親,鍾靈感覺自已就象剛纔審判庭上下來,聽到那個無恥的法官吱了一聲“緩刑暫不執行”的宣判一樣,充滿了劫後餘生之感。
每回見到劉家的人,都能給鍾靈極大的精神折磨,所以當天晚上,她在牀上躺得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又起來喝了一回茶,直到下半夜才恍恍惚惚地進入夢鄉。
不過,好象剛沒睡著一會兒,就感覺整個牀鋪在打戰,屋裡也“撲落落”地響起了什麼東西亂滾和掉到地下的聲音。
“地震了,大家快起來,到屋外躲躲!”
就在鍾靈還懵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就聽到屋外阿爸大聲喊著,暈,居然是地震了。
鍾靈以前也經歷過幾次地震,不過都是小規模的,差不多四級多的地震,但卻沒有這次這樣,有點象在海里小船起伏的感覺一般,看來震級是不會小的。
鍾靈知道,第一次震後,肯定還會有餘震,於是也顧不得許多,連滾帶爬地就從牀上起來,也不知道怎麼就跑到了屋外。
這時,大部份人都已經被地震給震醒了,大家都蜂擁著往屋外開闊地跑去,這時,第二波餘震來襲,鍾靈只覺得又是一陣搖晃,屋頂上似乎還有瓦片落下來,只聽一陣“哎喲”的慘叫聲不絕。
鍾靈看到阿爸已經護著阿母出去了,陡然想起小嶽子沒看到,他的屋門還緊閉著,想來是小孩子貪睡,竟然不知道外面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了。
鍾靈趕緊拼命地敲著小嶽子的門,大聲疾呼,不一會兒,鍾嶽一頭亂髮地把屋門打開,看到鍾靈一臉驚慌站在屋外,他還迷迷糊糊地道:
“姐,怎麼了?天都還黑著,怎麼不睡覺?”
“快跑,地震了!”
鍾靈見他不慌不忙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不過沒事就好,她一把拉著鍾嶽就往屋外跑去。
出了土牆圍牆,鍾靈看到一家老小十來口人,都已經聚集在屋外的空地上了,有人點起了茼草,藉著微弱的火光,照見的是一羣狼狽不堪的難民形象的人。
大家都穿著貼身的衣物,好一點的是身上還扯了條薄被,比如丁先鳳。不過,還好是冬天,大家睡覺時都穿得比較保暖,纔沒有衣不蔽體的事情發生。
“我點點名字啊,有在的都叫一聲。”
還是鍾自強老成,他見大家都似乎在,但又怕夜裡會有人拉下了,便逐一點數。結果還好,就連豬場工房裡的柳子言和兩個長工都出來了。
不過,柳子言保持著一貫的淡漠,似乎對於地震並不吃驚的樣子,就連夏荷依在他身邊上,臉上的神色也是淡然。
鍾靈的心還在“碰碰”跳著,因爲她可是從電視上看過汶川大地震的,當時那種慘烈的情形,她仍是記憶猶新。
對於鍾靈來說,她對地震的認識更加直觀。從剛纔屋裡震動的情形來分析,恐怕震中心的震級不會次於汶川地震。
這到底哪是震中心呢?沒有網絡和手機,根本無從知道外界的信息,只能閉塞在自已一隅的天空裡。
“村子裡的情況怎麼樣?”
鍾自強問打發去看情況的鐘墨,擔心完家人,又想起了老屋裡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