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干農活,所以這幾天家里的伙食又有所恢復。至少,中午又會做一頓白米飯,因為不這樣的話,干活的人沒力氣,那就做不好事了。而且是雇的長工,有時候難免就會消積怠工。
比如,在犁地的時候,犁淺一些,那就不怎么要花力氣,隨便糊弄幾下就過去了。而邊上被犁起的地高高隆起,主家也不可能每塊地去測深淺,所以一切全靠長工的良心了。當然,要長工講良心,主人自己就必須有“良心”,這良心的標志,就是伙食如何。
給鐘家做長工的,三天之后就知道了,至少吃的是無可挑剔的,就算十里八鄉的富戶來比,也是十分厚道的。
早上饅頭管夠,稀飯配煮的黃豆或者炒花生,炒咸菜,干蒸巴辣魚,至少有兩樣可口的小菜可以配;中午照例是咸飯紅燒肉紫菜湯。
當然,這個湯也會有花樣變化,有時候是青菜湯有時候是早上多做出來的粥湯,但長工們對湯的要求并不是很高,關鍵看主食;晚上當地人習慣吃稀飯,但為了怕勞作一天的長工餓著,除了稀飯還會有煎餅這樣的面食。
主人家有良心,長工干活當然也會有良心。鐘自強隨機抽查了幾塊地,發現地都犁得很深很透,至少都在30公分以上。
把地的第一遍都犁好后,灌足水就等十天后再放水曬干后復犁。土地就象女人的身體,需要精耕細作,才能活得滋潤有生機。
撒完稻種之后,也差不多到了晌午,這片地得明天早上才能有收獲了,鐘自強便和女兒,帶著長工往回走,準備吃午飯。
長工們跟在主人背后,他們嘻嘻哈哈的,想著中午米飯加紅燒肉的美味,心情十分愉快。其實,到哪里都是干活,拿的錢也差不多一樣,區別就在主人提供的伙食上了。
所以,能吃到好的伙食,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意外之喜了。
大家腳步歡快地走到鐘家宅子外,因為要春耕大忙的緣故,在鐘靈的建議下,老宅外用毛竹和油紙布沿著外圍的土墻搭了一個大棚,大棚里擺了幾張桌椅,長工們就在外面吃飯,也省得擾攘了內宅。
不過,鐘自強卻盡顯農民的本色,雖然現在口袋里有了兩個錢,但也沒有因此頭重腳輕,他一到家,便對鐘靈道:
“阿靈,你去里面吃吧,我和這些兄弟們一起吃飯。”
閩南這地上,男人和男人之間的鐵桿友情便叫“老兄弟”,凡事只要“老兄弟”三個字出口,就帶了幾分親昵和人情。鐘自強這么說,是不把長工當下人看的意思,讓這些長工心里暖呼呼的。
鐘靈一個女孩子,當然不方便混雜在男人群中大口吃肉了,所以她點點頭,就往內宅走去。
不過,一到前廳,就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好象幾天沒洗的臭襪子一般,在前廳飄蕩。
“阿母,你做苦菜湯啦?”
“是啊,鮮的苦菜大腸羹湯!你要多吃點,清熱去毒!丁先風現在都以休養為主,在家也就是變著花樣讓秋月做些好吃的,給丈夫和孩子們補補身體。
丈夫久病積弱,孩子身體都在發育,鐘岳上學費腦子辛苦,鐘靈上山勞作體能消耗大。經過以往那段艱苦幾近絕望的歲月,丁先風更在乎把家人的身體調養好。
如果不是最近有糧食短缺的恐慌,她最好一天做兩頓米飯給家里人吃才是。
“阿母,這苦菜是買的嗎?”
鐘靈見餐廳里已經盛好飯紅燒肉和湯,那湯里面都是未曬干的苦菜碧綠瑩瑩的葉子,看上去鮮嫩可口,雖然味道遠遠聞著就象臭襪子一般,其實湯是很鮮美的,而且有清熱去毒的功效。
“苦菜還用買嗎?咱家屋后小坡上就長了許多,我早上叫鐘墨去屋后鋤草,看到長了那么多的苦菜,就叫秋月全部摘下來了。這煮湯的才一小部份呢,其它吃不完的,全曬干了做菜干慢慢做湯吃。”
苦菜很賤,在山里屋后河溝長得到處都是,再貧瘠的土壤也能長得郁郁蔥蔥的,所以是最天然的綠色食品,吃在嘴里清苦可口,特別開胃,鐘靈一口氣喝了兩碗,直到丁先風怕她湯喝太多吃不下飯,才罷休。
“阿母啊,這第一個吃苦菜的人肯定特別勇敢,不然,光聞到這個味道都嚇死了。”鐘靈笑嘻嘻地道。
“我以前在海邊都沒吃過苦菜,第一次在你奶奶家聞到這味道,還以為家里哪死了老鼠發臭了,到處找,結果被你奶奶和姑姑她們笑死了!”
丁先風想起往事,也不由地樂了。吃完飯,稍事休息,長工們又到田里去干活了,在等田
浸水的這當口,還是有很多雜事要做的,比如削田梗。當然不是真地把田梗削沒了,而是用一把專門的削刀,劈去田梗田壁上長出來的野草。
削下來的野草,就直接漚在田里,等下一次犁地時直接犁進地里做肥料了。
別看稻了長得蔫蔫的,又怕病蟲害又怕日灑雨淋的,偏是這雜草生命最旺盛,整個水稻的生長季至少要劈三次田梗,不然長的雜草能把整片稻田淹沒了。并且雜草擅長與水稻增肥,如果不劈除了,田里的肥就都被雜草吃了。
鐘鼎和鐘墨也沒辦法閑著,他們被支使著到祠堂里去磨米,正好兩個人配合得當。現在家里人多了,再加上長工也要吃飯,所以這幾天用米量劇增,鐘靈一盤算,其實還是自家磨米劃算,因為磨出來的谷糠還能喂雞鴨,而到鎮上買米就沒有谷糠了。
因此,他們家最近都是買了稻谷再自己磨米,這可苦了鐘鼎和鐘墨兩個人,因為磨米也不是什么輕松的活。而且容不得他們偷奸耍滑,因為一家人天天都要吃飯呢,他們磨得慢些,米就供應不上了。
但是還好,上回鐘自強帶鐘鼎到鎮上買牛時,鐘鼎看到鎮上賣人的明顯增多了,好多被賣的孩子面黃肌瘦的,頭上插著草標,象牲口一樣被買人的挑來挑去。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其中有幾個孩子被一個燒炭的買走了,說是要帶到山里做燒炭郎。這燒炭都是在深山老林里,這一去,估計這輩子都要困在老林子里了,而且看買孩子的那個人,橫眉立目的,明顯不是什么善主。
再想想鐘家一家人,都溫和待人,吃飯管夠,鐘鼎回來和鐘墨一說,二人也就不敢再對磨米心懷不滿了。
力氣活都是這樣,時日久了就不覺得辛苦了。鐘鼎和鐘墨都在長身體的階段,多做些體力活,反而讓他們的個子更加抽條了。
看到鐘鼎和鐘墨每天都抬了一袋的米糠回家,家里后院養的幾只下蛋的雞也吃不完,鐘靈便對丁先鳳道:
“阿母,不如我們養幾只豬吧?我看村子里溪溝那長了好多水葫蘆,水葫蘆和米糠用來喂豬,豬長得快。”
“這是個好主意,現在正好是抓小豬的時候,咱們就喂個四只吧?反正家里人手也夠。還有啊,公雞母雞也得抓幾只來養。”
丁先風這一說,鐘靈倒是想起來了,阿母還要做月子呢!到時候,一天一只雞是少不了的。因為閩南人坐月子講究熱補,而月子做得好不好,關系到以后孩子好不好帶。
而月子做得好不好的標準,除了看喝了多少缸紅酒之外,還要看吃了多少只雞,一天一只雞絕對是做好月子的標準這么來說,鐘靈掰了下手指,算了下,大約也得養個四十只,因為還要扣掉可能病死的。
“阿母,我看小雞得去買四十只來養,到時候,讓你月子坐得好好的,把身體養上去。”
鐘靈雖然沒生過孩子,但她好歹也是三十歲的心齡,知道月子是女人身體再次修塑的重要契機,現在家里條件好了,能把阿母養得棒棒的,自然要盡力而為了。
“四十只?太多了吧?到時候還得貼糧食喂呢!”
丁先風想到這里,就覺得不安。前兩次生孩子,她每次都只吃了三只雞而已,還把婆婆心疼得要命,直念叨。現在女兒一口氣要養四十只給她吃,真地把她驚呆了。
“沒事,到時候再去釣青蛙什么的來喂,我們都會幫忙一起喂的。”
鐘靈盤算著小雞長大后,正是水稻插完秧后,那時候田里的青蛙就多了,可以作為小雞的糧食。
“好吧,那就依你,反正養大了,你們也能吃,大家都要養好身體!”
丁先風覺得自己胎位現在基本已經穩定,再說也生過兩個孩子,哪有這么嬌氣的呢?多養些雞鴨,到時候自己也能幫著養,讓大家也好好補補,象現在這樣整天閑著,對于做慣活的她來說覺得太難受了。
“好,那我一會兒就去鎮上,好多天沒去了,順便等小岳子放學,我正好一并載了他回來。”
“行,你記得不光要買小雞,小鴨也買一些回來,到時候水田多了,直接把它們趕到水田里去,還能除蟲害呢!”丁先風建議道。
“嗯,那得買水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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