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火明夜? 回想
回想《劫火明夜(gl)》久羅ˇ回想ˇ七百年前我用無數顆人頭換一壇美酒,七百年后,我只盼你悄然回眸。
住下來,好嗎?若還想游玩凡間,我陪你。能住下嗎?
……好。
皓鑭忍不住要唾棄自己的了。對著那雙紫瞳,只為了讓它們綻放一瞬的光芒就毫不猶豫點頭的她,竟然這么輕易就放棄了游遍人間,然后找個海島日日釣魚的宏囧囧愿。
不是打定主意不再連累任何眾生嗎?天界現在不管她,不代表會永遠由著她這私逃的罪神。若只是自己一個,要跟天帝理論一番也很方便;若是跟別人在一塊,天界盯住的,就不只是她了。
尤其,這個“別人”還是危險的修羅。一點也不愿讓她涉進渾水里,可如今,自己卻輕易就……
唉唉唉!皓鑭大嘆三聲,連垂釣的心情也打了個折扣。
“怎么了?”
分明關切焦急,卻強自壓抑的故作鎮定。火蓮忍不住唾棄自己的猶豫怯懦,可一看見皓鑭那太過清澈的眸子,就又不敢逾越了。那雙水眸清澈得找不到絲毫過往,全然陌生的神色每每令火蓮心頭刺痛。
偶爾會貪心地祈望,她沒有失憶該多好。
一閃而過的貪婪念頭隨即被自己踩在腳下。還要讓她回憶起什么?那段連真話也不敢痛快說出的日子嗎?還是自己對她的殘忍?能夠再次見到她,拉住她,足夠了。
皓鑭仰起臉,看了看火蓮的臉色,忽然抬起一只手拉拉她的長袖,火蓮順勢便坐到了她身邊。
“火蓮,我以前很壞嗎?”低柔的纖嗓在火蓮尚未平靜的心湖又掀起一陣波瀾。
“誰這么胡說八道?!”
“……看來不是。”差點以為這七百年是“罪有應得”的皓鑭松了口氣,水眸定著火蓮的臉龐緩緩道,“你好像很怕跟我說話,所以……”
“沒那回事。”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既怕太過唐突會嚇跑皓鑭,又忍不住想要更靠近她一些,結果就讓她以為自己是在戒備!橫下心來一把握住皓鑭的手,一笑,“我怎會……怕你?”
火蓮不知的是,她的笑容,在皓鑭眼里凄涼無比。不假思索,皓鑭的另一手就撫上了她的臉龐,“別難過。”
熟悉的溫柔感覺就那么直直撞進了火蓮心坎!
她怎么……皓鑭怔怔看著自己停在火蓮面上的手,心里一絲不對勁的感覺也無;相反的,好像這樣做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舉動,好像,很熟悉……
“皓鑭!”
“沒,沒事,一會兒就好……”捂住刺痛的額頭,皓鑭努力甩去滿眼金星。跟著火蓮到了山里之后,頭痛的次數就越來越多,這次卻是頭一回沒能躲開,在火蓮眼前就發作了。
“這是什么?”拉下她的手,火蓮觸到了那條抹額。皓鑭一直有意無意地用長發遮住它,火蓮這些日子又不敢靠她太近,根本沒發現她額上還有東西。
銀色的精巧抹額,鏤刻著極為細致的花紋。火蓮悄悄試探,抹額上沒有天界的氣息,只有無盡飄渺,她竟猜不透是哪一界的東西。
“不知道。”皓鑭搖首,任憑自己靠在火蓮手心里,溫暖柔韌的手掌似乎能讓疼痛減輕些許,真話便不由自主地溜了出來,“它好像在阻我回想過去。”疼了這么久,她要是還猜不到這抹額的功用就太笨了。
火蓮想也不想就按住抹額用力,原本能裂金斷玉的力道碰上它,卻是當即反噬回來!
“別費勁了,我都沒法子。”要能拆下來她早干了,連試著回復原形想要脫離它都沒能成功,還能寄望于外力嗎?這抹額既非天界之物,就不會讓天界循跡來抓她,只要不回想就沒事。
多少清楚皓鑭的能力,火蓮也只好不甘地罷手。心思卻很快轉到手心里那張柔柔的小臉上,那臉上水眸輕合,面色漸漸平靜,露出找到合適位置的滿足神色,身子也往她身上靠了靠,撒嬌似的。
火蓮呆住了。皓鑭的靠近那么突然,她忽然想起,上一次看見皓鑭這個模樣,是什么情形?對了,是這姑娘喝醉的時候。原來,天界和自己曾把她逼得只能借著醉酒放縱xing子。
魍魎帶著大堆野味鮮果來找火蓮邀功時,看見的就是自家主子抱著睡著的皓鑭姑娘,坐在小河旁的石頭上靜靜釣魚。
張嘴剛想喊,蓮主子卻微微回首,接著,他頭頂的樹上便落下一個桃兒,不偏不倚地塞住他的嘴。正是蓮主子讓他閉嘴的方法之一。
嚼啊嚼的將桃兒全吞下去,魍魎甩甩滿頭亂發,很快把不明白的事情甩向九霄云外,抱著野味和鮮果找野獸聯絡感情去。蓮主子定是想釣了魚之后吃頓大的,所以,現在在空肚子呢!
小小的魍魎不明白情中曲折,即使告訴他,也只當是多聽了一個故事。所以,她不必解釋。
火蓮懷抱著皓鑭,清涼透骨的柔軟身軀依舊那樣窈窕輕盈,只是身上的柔光似乎更加收放自如,看來,這七百年她也沒白白被囚。記得潛回天界問起她的事情時,老君沉默許久才徐徐道出那一日的驚心動魄,直聽得她五內俱焚。
如今見她,火琉璃卻已不在,便知那一日確是惡戰。自己重傷難愈,幾乎相當于她分身的火琉璃自然也失去了保護之效變成尋常飾物,而垂掛頭頂發間的火琉璃竟會消失不見,除了被擊碎之外她想不到別的原因。
原來那一日,她們竟先后將那一重天攪得翻覆難定!火蓮想要大笑一場,最終卻只能擁緊了皓鑭,無聲地喚她的名字。
皓鑭。皓鑭。皓鑭……
“火蓮,我過去什么樣?”在一起釣魚時,皓鑭忽然問。
坐在一旁的火蓮微微一頓,看著皓鑭溫柔卻分明生動的表情,心中百味雜陳,緩緩道:“你過去很愛藏。”
“藏?”水眸眨一眨,不解。
“你愛藏能力,藏表情,藏心。”火蓮望著她,終是忍不住捧起她一綹垂落的發,柔柔將它纏繞指間,感受著它絲般清涼細柔的滑動,面上漸漸露出了真實的疼痛,“你覺得不想藏,藏不住的時候,就會故意走神。然后越走越遠,最后再也分不清究竟是真的走神還是故意。”
七百年,她都在回想皓鑭的點點滴滴。要看穿一個人的內心,對于擅長對陣斗智的她而言并沒那么難。皓鑭的聰明和法力一等一,為何會犯上走神的毛病?若這真是她的天xing,在最需要專心凝神的修行中不早就走火入魔了嗎?
若是后來才養成的毛病,原因再簡單不過。小神小仙之間彼此爭榮求強,上位的神官睥睨下士,那等同枷鎖的天條戒律……這些東西,皓鑭若沒有將它打破的心思,便只會想法子自得清凈。而那法子,便是走神。
“聽起來……”皓鑭搔搔臉,有點兒訝異,“我過得很沒趣。”會讓她藏個不停的日子,就是很無聊吧,難道她過去一直過得像個木頭人嗎?
“是啊。”火蓮苦笑,“很無趣。”現在的皓鑭,表情豐富了那么多,快樂的目光那么純粹,這算是忘記了一切的唯一好處嗎?皓鑭的真正xing子,竟要這樣才能看到。
是非因果,無法言說。
“不過,既然火蓮認識我這么深,”皓鑭抬眼看她,認真無比,“我會試著去想起來。”
“不……”火蓮的手不禁撫上那條銀色抹額,欲出的阻止被皓鑭接下的話完全打斷。
“我不認識火蓮,這不公平。你對我一定很重要,所以,我會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