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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夫人,咱們今日就應該就可以入邊城第一府永紹府。”瑞紫說著。今日已經是第六日了,這會兒晌午剛過。

“還有多久呢?”無尤掀開簾子問著外面的瑞紫。

“小姐心急了。”水紅笑她,這幾日無尤好多了,也肯吃東西了。

“夫人,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吧。”瑞紫笑著。

“咱們先進城,好好打探下消息,然後再說。”水紅對著無尤道。

“也好。”無尤道。

馬車進城盤查地很嚴格,一個守城的兵士撩開車簾,往裡看了看。問是來幹嘛的,水紅忙說是尋人的。兵士多看了一眼無尤,咧嘴一笑,道:“尋相公呀?”無尤含笑,答:“正是。”然後水紅往兵士手中放了些碎銀子。兵士心領神會地笑了,大喊著放行。水紅忙放下車簾,然後說這進城後第一件事兒就是再買一些粗布衣衫來,這樣纔好掩飾無尤,不然太麻煩。

馬車停在傳說中城內最大的客棧——同仁客棧。馬上就有麻利的小二迎了出來,無尤被水紅扶著下了馬車。小二馬上就近到水紅身前問:“可是住店?”水紅點頭,讓先把車馬安頓好,要了三間上房,兩位漢子各一間,水紅和瑞紫隨著無尤一間。等大家安頓好了,那個小二上了來,詢問著:“三位堂客(舊時女子住店一邊稱呼堂客),可需要什麼吃食嗎?”

水紅拉住了小二,道:“小二哥,我們是來尋人的,可給個方便嗎?”

小二往後縮了縮,道:“我就是個打雜的。”

水紅把銀子放在桌子上,道:“我們就是問些小問兒。”

小二瞄了瞄銀子,然後對著水紅道:“若我知必然說。”

“我想問問,從這裡怎麼去冠府鎮?”無尤坐在桌前,問道。

“冠府鎮?”小二看了看無尤,心中知曉這個女子纔是主子,“那裡現在不好進呀,我聽著說都已經和敵軍衝突三次了,只是城還未破。”

無尤一聽有戲,忙問:“這些日子可有逃出來的人?”

“周邊的村民許是有一些,但是這會兒了,已爲數不多。”小二想了下,又道:“那邊圍的水泄不通,這十日來卻未看過什麼人從那邊過來。”

“我問你,從這裡可有到冠府鎮的小路?”水紅想著這會兒從大路走已經不太可能了。

“三位堂客,你們還真要去呀?去不得!”小二搖頭。

“爲何?”無尤問。

“大路有兵,小路必然也有,山路怕是也走不通。”小二道。

“你說的山路是什麼山路?”無尤抓住了這個點,繼續問。

“就是從這邊出城,不遠就是雁山,翻過山就能看見冠府鎮的南門。那山是座荒山,一般能出沒的只有獵戶,再者說了過了那山,你們也進不去了。南門和北門都被敵軍圍困著,你們三個堂客怎麼過去呀。”小二道。

無尤苦笑了下,水紅把銀子給了小二,道:“幫我們打些熱水來,再備下些小菜吧。”

小二應下,出門前又說了句:“請堂客們還是不要往那邊去的好。”

等小二出去了,瑞紫問水紅道:“怎麼辦?”

無尤道:“容我想一下。”

兩人一邊說話去了,不再打擾無尤。

無尤坐著算著這個事兒,城未破人還在,只是誰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看樣子援軍是接近不了那邊。可是她還是想去看看,就算看不見林善信至少能看見善信一直待著的那個鎮,就算是看看也好。無尤打定主意,決定去,走山路。無尤把決定說給水紅和瑞紫,兩個人都說聽無尤的。

接下來水紅去買了新的粗布衣衫,兩個漢子要隨著一起,因爲答應青若郡主要保護無尤周全。瑞紫問到了路線,這夜五個人在屋子裡看著路線圖,商量著怎麼出發。第二日一早,預留下房間錢,重新在城裡僱了一輛小馬車,從另一個城門出城去了。出了城門沒有多久的路,就到了山下。

五個人開始走山路,兩個漢子一個在前開路一個在後。兩個漢子都是練家子所以走的步伐輕巧,無尤三個人開始走的還可以,後來山路越來越看不見路,前面的漢子要一直用刀砍掉擋路的草和半高的枝椏。無尤走的有些累,漸漸體力也跟不上了。前面漢子看到了,主動放慢了腳步。水紅說不成就歇歇,無尤還是倔強地跟著走,隨著林子越來越深,路也越來越詭異扭曲。

無尤穿著粗布的衣衫,平民的粗布衣衫很適合走路,但是無尤因爲長時間沒出來過,這次走這樣的山路,衣衫被枝椏刮的都是劃道道,有的地方已經劃破了口子。她已然顧不上這些了。水紅跟著無尤看著很心疼,不知要怎麼說,只能默默地跟在無尤身後,看著無尤踉蹌著前行。

“啪”無尤被腳下一絆,整個人撲了向前,瑞紫猛轉身扶住無尤的頭,但是腿已經磕在了地下。水紅急上前查看,無尤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撲掉身上的土和草渣,讓大家繼續走。漢子看了看無尤的腿,說著到平坦的地方不如歇一歇,也好吃點東西。大家應承了下來。無尤被磕的地方生疼,還是忍著前行,水紅看著無尤走路的樣子不對,越來越僵硬,這一下應磕得不輕。

五個人終於走到了平地,坐下來,拿出乾糧和水開始吃。無尤揉著自己的腿,這荒郊野外的也不好打開看一下,被磕的地方突突地一下一下地疼。只有磕破了纔會這般,她小時頑皮從樹上跌下來,磕傷過同樣的地方,當時就是這樣突突地疼,孃親打開看後才知道已經磕破了皮血都溢出。無尤看了看似乎沒有血溢出,應該只是輕傷,若是告訴水紅,她必然要大驚小怪一番。

“小姐,給我看下吧。”水紅湊過來。

“沒事,只是磕碰了下,沒什麼大不了,一會兒就能好。”無尤刻意躲了下,移動了受傷的腿。

“那一下很重的,怎會沒事。”水紅不信無尤的話。

“真的沒事,”無尤用手按壓了下褲子,道:“沒有血跡溢出來。”

“可是一定腫了。”水紅道。

“肯定會腫的,用手打一下胳膊都會腫,磕一下肯定會腫的。”無尤握住水紅放在她腿上的手,道:“過一段時辰就會消腫了呢。”

水紅拗不過無尤,只得作罷。

一路走到晚上,還是沒有翻過山,畢竟帶著三個女子,腳程慢了很多。看來晚上只能在山上過了。兩個漢子燒起火,黑夜裡是決計不能走山路的,不然一定會被繞迷了。五個人圍坐在火堆前,聽著遠遠的地方傳來野獸的叫聲,瑞紫不禁抱緊了自己身子。兩個漢子警覺地看著周圍,他們打聽過,這邊山野獸很少出沒,對面的那座卻是有不少。但是難保不會有幾隻離羣的跑這邊來。

一夜在野獸此起彼伏的吼叫聲中,心驚膽戰的度過。天矇矇亮,五個人繼續上路了。由於無尤的腿比之前腫的厲害,走路有點一瘸一拐,水紅扶著她,一行人都走的很慢。一直到未時才翻過山,下了山,看見了冠府鎮的圍牆和門。瑞紫興奮的叫著。可是那個鎮的門竟然是開著的……

幾個人同時發現門是打開的,無尤先是心中一驚難道敵軍……快步往那邊趕。一直走到正常的大路上時,看見來往的人,雖然不是很多但是不像是外族。

一個漢子拉住一個男人詢問道:“冠府鎮這是?”

男人露出笑容,道:“守住了。”

“是說援兵到了?”無尤也顧不上就上前問。

“是呢。”男人推著車,迴應無尤。

“就是說現在冠府鎮很安生。”水紅也被這個好消息感染到了,覺得不可思議。

“我就是這鎮裡的人,這不是忙著給那邊村子裡的人送消息去呢。”男人一直在笑,似乎這是天大的喜事。

“那城裡的兵士呢?”無尤問。

“還都在,晌午才勝的。”男人道:“你們去吧。”

無尤一行人很順利的就通過了門檢,說自己是來尋這裡被困的兵士。守門的兵士告訴他們現在人員都在什麼地方。五個人進了城,城內有點狼藉,但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水紅拉著無尤先在北門附近的一家小吃鋪坐下,讓瑞紫去詢問下北門大營現在的情形。四個人坐下隨意吃了點東西,瑞紫回來說將士們都在休息,苦守了這麼多日,好不容易放鬆下來了。無尤一想也對,先讓善信休息下,再去看他也好。

“你們是來尋人的吧。”掌櫃端著小菜和饅頭放了上來,“只有這些,委屈著吧。”

“掌櫃,不委屈,守住了就好。”水紅笑著應和。

“這得多虧那個林大人呀,若不是他也不會這麼快能解困。”掌櫃笑瞇瞇的說起來。

“林大人?”無尤在想這個林大人會不會是林善信。

“對,就是林大人,聽說是什麼國公家的,年紀輕輕,果然是將門虎子呀。”掌櫃道。

“掌櫃的,你細說說怎麼一回事?”瑞紫來了興趣。

“聽說這林大人本是來代天子巡看的,不巧卻趕上了圍困。當時咱這鎮裡就只有不夠三百將士,當官的都慌了陣,若不是林大人帶兵巧佈局……也騙不得那些王八蛋,這樣就讓援兵解了圍。”掌櫃如數家珍一般的說林大人的事兒,“林大人說大不了就是個戰死沙場,好男兒當爲國流血。昨日夜裡,林大人讓全鎮的男人都拿起了武器,他說將士守城門,男兒死社稷!男子漢大丈夫,頭頂天腳立地,無須怕!現在咱鎮裡都當林大人是大恩人呢。”

無尤笑了起來,這的確像是林善信說的話,的確像。

黃昏時分,無尤讓水紅整理了下妝容,雖然是粗布衣衫,但是無尤那恬靜的氣質卻怎麼都掩飾不住。水紅要跟著無尤一起,瑞紫也要一起,無尤應下。水紅是擔心無尤的腿傷。三個人先是去了大營說明來意,說要見林善信,對方詢問了幾句,就告訴她們說:林大人去了北門。無尤道謝後就往北門來,上門樓的樓梯看起來很陡,對於腿紅腫的無尤來說爬的很辛苦,可是卻擋不住即將看見善信的喜悅。

爬樓梯到擡頭見門樓時,無尤看見一個高挑的身影站在城樓的平臺上,負手矗立如入雲端下的松柏般挺拔,那人正是林善信。邊城的風大,一陣風過吹起他銀色的衣衫,俊美似頑皮風中的明月。無尤正好看見林善信嘴角緊抿,卻帶著倔強的狂傲。水紅和瑞紫站在無尤的身後,不知爲何她不往前了,盼了這麼長時間,等了這麼長時間,歷盡艱辛不是就是爲了看見幾步之遙外的那個男子嗎……

一個秀麗的身影從另一側走了出來,站在了林善信的身側。無尤猛地抓住了胸口的衣衫,怎麼會是她?她不是正在蓮花寺祈福嗎?無尤晃晃頭,睜大眼睛努力地看,以爲自己錯了,可是那張揚的紫色除了她還有誰能配的起。水紅看見林善信身邊的女子,再看看無尤驚愕的樣子,顯然是認識的。女子側頭對著林善信說了什麼,水紅看見林善信笑了起來,而那女子的臉好美,美的不似人間之物。風颳亂了女子的發,林善信伸手接住了女子鬆垮髮髻上掉下的小簪子……

無尤迅速轉身下樓,水紅和瑞紫忙跟了上去,無尤幾乎是跑著下了樓梯。水紅和瑞紫追著無尤,一直到無尤跑下門樓,遠離了北門大營,才站住。水紅拉住無尤,無尤轉身看北門門樓,隱約還能看見兩個人,那麼契合的兩個身影。無尤腿下一軟,水紅眼明手快地扶住無尤,“小姐,也許……”

無尤搖頭,轉頭看水紅,問:“那個是林善信對不對?”

“對,”水紅看著無尤夕陽下慘白的臉,咬牙回答,“去問清楚!”

“不必了。”無尤輕笑了下,看了眼門樓,道。

“爲何,夫人做了這麼多,爲何不問,爲何不見?”瑞紫叫了起來。

“我來,只是爲來看看他可好,他可平安。如今,他很好,他很平安,足以。”無尤用力脫開水紅的手,平靜的聲音如水一般道:“水紅,我們該回去了,不要讓青若爲難。我們這就走,去僱馬車!”

“小姐!”水紅還要說什麼。

“去!我的話你不聽了嗎!”無尤突然厲聲。

“好,我去。”水紅示意瑞紫看好無尤。

無尤再也撐不住了,一下就跌坐在了臺階上。心裡空落落的,似乎心不是她的了,不會想不會動,在看見那一幕時,她覺得胸口好疼,疼的她想找把刀一下一下的把心挖出來,丟掉!這會兒心似乎已經不疼了,卻什麼都沒有了,全然沒有了感覺,她現在只想回家,她要回家……

“你說有人來找我?”林善信坐在書桌前,問著小兵士。

“對呀,三個女子。”兵士道:“我說大人去北門門樓了。”

“什麼樣子?”林善信問,他當時的確覺得北門東側的樓梯似乎有什麼動靜,靠近時只看見一角衣衫,沒有看見來人。但是善信心中卻變的異樣了,自己也說不上來爲何。

“就是三個女子,就是女子樣子。”小兵是擾擾頭,也說不上來。

“年輕否?”林善信問。

“和大人差不多。”兵士半天才想出這個形容。

“好。”林善信道,便叫小兵士先出去了。

林善信看見那個衣角後就隱隱覺得不安,似乎錯過了一個什麼重要的人,不知爲何那個衣角的主人他聯想到了無尤,可是這會兒無尤應該還府裡,應該已經睡下了。也許是自己多想了,有容追了出去也沒有尋到人,也許是自己看錯了,根本沒有人,許只是自己太想念無尤,錯覺了。林善信看了看桌前的摺子,提筆繼續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