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76章

第二局說是比女工,卻更像是比心靈手巧。無尤本以爲會是張二小姐,卻不想上場的是姜五小姐。無尤這邊若說心思,必然非水紅莫屬。兩人面前都是幾塊白絹,一張繡滿小碎花的方絹,題目就是做一個荷包出來。那邊姜五小姐遵循傳統的做法,把繡碎花的方絹用來當荷包的外皮,縫個荷包又能有多難。無尤盯著水紅,看著她用了白絹做成了荷包的外形,接著把那繡滿花的方絹給剪了,還剪成了很多條……元香全然不知水紅要做什麼,隱隱有些擔心。就看水紅,先選了兩條把做好的白絹荷包鑲出了一邊來。然後把那些細條編了兩個同心結,縫在了荷包的兩面。水紅素來最會縫紉,寶寶的衣裳多是水紅裁剪,沒一會功夫她就做好了。

半個時辰到,兩個人都做好了荷包,雖然縫紉都過關,但是姜五小姐的荷包平淡無奇,並無新意。倒是水紅的荷包讓人眼前一亮,沒有繡花卻似繡了好。不出意外,這局當然又是林家勝出。

第三局比字,上場的是張二小姐,無尤淡定地從位置上走了出來。都說張二小姐漂亮,無尤看了她一眼,第一次笑的如此張揚,原來也不過爾耳,比起永安那便是天差地別。不過無尤很相信善信說的一句話:若心中只有一人,眼中也只能看見她,就算在人潮中也總是第一眼望到那個人,也許她不是世人眼中最美豔的,卻是我心中最美的歸屬。無尤面前是上等的南紙,高老夫人信藥師如來,這次題目便是藥師如來十二大願。張家小姐看了題目,先是蹙眉,然後才提筆。

無尤先是磨墨,然後在心中默背十二大願,等墨磨好了,用筆試了下,濃稠正好。握筆、擡起手,一手三指捏住另一手的袖籠,微微擡起,這才下筆開寫:

【第一大願。願我來世於佛菩提得正覺時。自身光明熾然照曜無量無數無邊世界。三十二丈夫大相及八十小好以爲莊嚴。我身既爾。令一切衆生如我無異。

第二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清淨無復瑕垢。光明曠大威德熾然。身善安住焰網莊嚴過於日月。若有衆生生世界之間。或復人中昏暗及夜莫知方所。以我光故隨意所趣作諸事業

……

十二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有衆生。貧無衣服寒熱蚊虻日夜逼惱。我當施彼隨用亦服種種雜色如其所好。亦以一切寶莊嚴具花鬘塗香鼓樂衆伎。隨諸衆生所須之具皆令滿。】

中途又磨了幾次墨,等寫好,無尤坐下休息了一會兒,時間纔到。水紅已經起身來扶無尤了,好久沒有寫字,的確有些生疏了,也寫的很累,胳膊都有些微微地抖。等無尤坐下,一個熟悉的氣息圈住了自己,不用想必然是善信,他還是不放心。高老夫人看見林善信到,忙加了一個凳子,雖然是女眷居多的場合,但是善信也顧不上什麼,學正說有比字,善信就曉得無尤必定自己來。不是覺得無尤的字不好,只是擔心她那七個月的身子哪裡受得了這般的辛苦。

學正、書院老師、高相爺親自評審,無尤的字勝出。高相爺看完無尤的字,當堂問出:“紀御史是你何人?”

善信代無尤答道:“正是在下岳父。”

高相爺對著無尤連連點頭,道:“棋藝、書法當朝無人能及紀御史,求他一個字真是比走蜀道都難。丫頭,你可差著你爹不是一星半點,但是這紀家筆法,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無尤起身盈盈一福身,道:“爹爹常說在外不可說與他人這是他教的,直道丟不起這人。”

無尤說罷,高老相爺哈哈大笑了起來,“果然還是這般!”

在座的人裡不少人眼含震驚,本是想打雁,如今卻被雁啄了眼。

第三局比試廚藝,屈家大小姐上場。屈家是城中最大酒樓的擁有者。雖說是比廚藝卻不是要大家做飯,只是各方做出一道小點即可。無尤在元香耳邊說了兩個字,元香就上場了。元香要了四樣食材:牛奶、酒釀、雞蛋、糖。善信問無尤,元香要做什麼?無尤笑著道是奶酪。高家早前在京城當官,對京城的小吃奶酪情有獨鍾,老夫人請過幾個師傅來,都沒有做的滿意的,所以無尤想討這個巧。元香和無尤以前在故明園裡幾次就這個奶酪的做法來回的實驗,還請教了大師傅,這個奶酪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就看著元香取了雞蛋清、去了米的酒釀汁、把煮熟的牛奶放在冷水中降溫。用手試溫度,在牛奶溫乎的時候,加入酒釀汁和蛋清液,牛奶充分攪拌融合。然後加入少許的糖,繼續攪拌融合。然後把這些攪拌好的汁液倒進一個個的小碗裡。然後把這些小碗蓋上小蓋子隔水蒸煮,小火半個時辰即好。元香做好奶酪的時候,屈家大小姐也做好了脆皮雞蛋酥,聽聞是屈家的招牌小點。三個評委,其中一個是高老夫人,另兩個都是賀蘭府有名的廚子。果然都在無尤的意料中,高老夫人這一票讓元香勝出。

第五局開始前,許家的人來到高相爺面前說了些什麼。高相爺說:許家願出兩個女兒,一個撫琴一個畫畫,曲畢畫成。許家顯然是想提高難度,之前一個個都算是慘敗。許家是有名的書香世家,兩個女兒在賀蘭府都頗有名聲,是出名的才女,琴棋書畫自然不在劃下。無尤看看善信,善信笑著揉揉無尤的頭髮,道:“我陪你玩這一場。”無尤知道若是自己開口,善信必然會上,可是如此的痛快,倒是難得,本以爲他會先撇眼睛鄙視下自己的,卻不想他寧願不顧知州身份,也要寵一寵自己。

許家選的是陽春白雪,無尤想了下選了幽蘭,她喜歡那曲子的空曠和安靜,也適合善信作畫,加之這也是青若最喜的曲子。許家兩個姑娘先上了場,這兩個明顯比另外那些知禮,先是對著衆人行禮,纔開始。水紅悄聲對無尤講,不是很喜陽春白雪的過分歡快。無尤倒覺得那撫琴的姑娘彈出了冬雪消融春日來臨萬物復甦的喜悅萌動。善信看著另一個姑娘的畫,也是微微點頭,小小年紀已經能把山水畫的如此,實屬難得,雖然還是缺了氣勢,過於柔和了一些。

“無尤,到咱們了。”善信扶起無尤,對著她笑,眼睛裡是無盡的寵溺。善信一路扶著無尤坐到琴凳上,僅僅是幾步之遙,卻讓無尤覺得這段路可以更長再長一點,無限期纔好。善信看了看無尤的手,乾淨而潔白。然後信步走到白絹之前,站定。有容已經站在一側磨墨了。善信對無尤點點頭,無尤撥動七絃琴,悠揚的琴音如流水一般地緩緩溢出,空谷幽靈。學正閉上了眼睛,果然沒有聽錯,在衙門後院撫琴的就是林夫人。

無尤擡眼看善信,他也正旁若無人地看著無尤,無尤心中一暖。那個男人還是如初見一般俊美挺拔,嘴角微微上揚,帶著桀驁不馴的張揚。只是當日他的眼中是捉狹的玩笑,現在他的眼中是直勾勾的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他變得更成熟了,少了少年的青澀,多了一分卓然的氣質或是風骨,無尤也說不清。善信不再看她,低頭間,無尤分明看見他雙瞳變得深沉如海。席間安靜地只能聽見無尤的琴音和善信筆下的刷刷聲。無尤彈完,善信最後一筆勾勒好。無尤站起的間隙,善信已經提步到了無尤身前。

“你累了一日了,我們回去吧。”善信側頭對無尤道,不是詢問,是決定。

“好。”無尤從不在人前違逆他。

善信對著高老相爺和高老夫人,道:“內子這些日不可常動,我們先行告退。”

高老相爺對著一側的管家道:“送知州大人及夫人。”

瑞紫詢問紫杉:“不等結果了嗎?”

紫杉笑:“結果已不重要。”

“爲何?”瑞紫不解。

“小丫頭片子,等長大了就曉得了。”元香拍了下瑞紫的腦袋,道。

“你畫了什麼?”無尤坐在轎子裡問善信。

善信笑而不語。

“荷花?”無尤猜測。

“不全對。”善信道。

五日後,高家把表好的畫送了來。無尤拿著畫看了看,掛在了東面的牆壁上。水紅道原是畫了荷花呀。無尤搖頭,看似畫了荷花,其實卻是畫了荷下那兩隻互相追逐的小魚。水紅又看了看,才道:這魚畫的似真物一般靈動。水紅和紫杉一邊剪著板栗,一邊說著林善信當年書畫文章名滿京城,果不虛傳。

比試第二日臨州城就傳遍了,知州夫人的才情、知州與夫人的鶼鰈情深。那一幕讓多少動了歪腦筋的夫人放棄了嫁女的想法。傻子都看得出來,林善信的眼裡心裡除了紀無尤,怕是誰都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