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吉思特之死
時間是事發的當晚。
這一個夜晚,夜并沒有比平時黑,風也并沒有比平時高,但是,卻是一個確確實實的殺人夜。
這天晚上九點多鐘的時候,原本古喬斯也想著要繼續去酒吧找個美女一夜情,算是準備輕松地度過一個愉快的晚上,但是,當他都已慢慢逛到了校門的時候,他卻想起來自己忘了帶避孕套了。
雖然街邊到底都有藥店,超市里也都有這樣的東西可賣,而且古喬斯他也絕對不是一個會因為買這種東西而害羞的人,但是,他仍然苦惱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以后,決定回住所拿去。
這種對于一般人來說只是一個防御工具的物事,在古喬斯的眼中,卻更多了幾分情趣與樂趣。他有著自己喜歡的品牌與款式,街邊沒那么容易買得到。再說了,他覺得憑借自己的長相,他就算晚點去,也還是能把到一個質量還不錯的妹,然后一起去哪個賓館開心一下……
帶著這種愉悅的心情,古喬斯加快了腳步往自己住所的方向而走來。說實話,他住的地方離校門口已有些遠,現在真的走了一個來回以后,已比剛才自己出門的時間晚了快三十多分鐘。
而如果有賊要入侵他的房子的話,這么久的時間應該也已是一個比較完全的空檔。
古喬斯到了樓下的時候也仍還在吹著口哨,他是直到了從樓梯上走上來的時候,才一時嘴癮叨起了一根煙,這下他的嘴也便安靜了下來。再加上身為機師的關系,平時訓練有素的習慣讓他走路一向都靜如貓行,基于這些原因加起來,他倒是不知不覺達到了“潛行”的境界。
他悠悠地向上走著,繞過最后一個樓梯間的扶手,靠近了自己的房間那一段的時候,他卻看到了一個讓自己一生都無法忘記的景象。
只見一個穿著棕色學生休閑服的男子,身高一米七二左右,瘦瘦黑黑的,他也留著一個短短的頭發,然后……他正將一個白麻袋的東西往房間里推!
而那個白麻袋,里面裝著的物體有一米七左右高,長形狀,雖然被彎成了一定的角度,但是,仍很明顯地,可以看得出來,那就是一個死去的人的樣子!
古喬斯的呼吸都要靜止了,他喝道:“喂,你要干什么!”那個人沒有回頭,他只是把那麻袋一丟到地上,然后就往房間之中而跑了過去,古喬斯追了上去,在門口沖進去的時候,卻見那人從陽光之外跳了下去。
古喬斯過去一看,陽臺之上早已吊好了一根鋼線,一直往對面一個三層樓高的住宅房的屋頂。那人落到了屋頂以后,便往頂樓的那天臺的房子出口而去。
古喬斯看著這個人,深地吸了一口氣?!澳穷^發、身材,還有那瘦瘦高高的樣子,還真的很像……”
“上官一?!痹谒砗螅恢螘r已站了一個人,這個人突然冒出了一句話,完整了古喬斯那未敢說出口的句子。古喬斯回過了頭來,看到的是林院長那張嚴肅而拘謹的臉。顯然,對方也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
林院長從陽臺之外走進來,來到客廳,再走到那仍掉在門框之上的那一只布麻袋。他似乎是鼓了一下勇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蹲了下來,輕輕地打開了那麻袋的口子。
一個黑色頭發、整張臉很帥氣也很精神,但是卻缺掉了一只右臂的尸體展露在了兩人面前。這個人的面色慘白,額頭上帶著血,顯然是被人用鈍器一下擊暈,然后再殺死并裝到麻包袋之中。
古喬斯很驚訝,但是他仍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就是原本一直住在他對面的、同樣也是長沙五虎之一的——吉思特。
這個與自己亦兄亦友的好同事,怎么今天竟會死得這么的慘。
“古喬斯,一切你都看到了。”等自己的親門弟子冷靜了些以后,林院長說道:“那個人就是上官一,沒有什么好講的。”
“可是他只是長得像,而且我們并沒有看到他的正臉。”古喬斯開口就辯爭道。
林院長的眼光好似有些怒意一般地落到了古喬斯的臉,道:“如果只看后背,你說那個人是不是上官一?!?
古喬斯很想狡辯,但是他只能點點頭。他雖然很想偏袒自己的徒弟,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去違背客觀事實。那個穿著棕色衣服的學生模樣的“兇手”,如果從后背來看的話,還真的與上官一模一樣呢。
“這樣就好?!绷衷洪L將手放在了空中,示意這場爭辯到此就應該結束了。然后他說道:“今晚我就馬上會安排人下通緝令?!?
事情的經過就是如此,這一段并不算太長的故事,古喬斯講完的時候,卻也已經在街上溜了一大圈。他甚至還已經停好了車,與上官來到了兩人所住房間這一樓層的電梯口,隨著電梯“鈴”的一聲響,兩個人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現在整個酒店的過道里響著低低沉沉的柔和音樂聲,給人一種很愉快的感覺。
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上官仍是戴著面具、穿著那一身奇異的衣服。但是呢,他卻似乎已慢慢地習慣了自己這樣的打扮,他與古喬斯聊著天的時候,手勢很自然地做著引導的動作,似乎一點兒也沒有覺得不太愉快的意思。
“所以說,那個晚上以后,我就開始被通緝了,”上官邊走著邊說道,語氣似乎還挺輕快,看得出來他還是挺樂觀的,“可是你為什么沒有懷疑我呢?”
“我是你的老師,自然相信你的為人。”古喬斯說道,“而且你并沒有理由要殺害吉思特。對于沒有理由的事情,我從來不相信?!?
沒有錯,對于古喬斯那樣的人來說,世界的萬物都是有緣有由的,任何鬼神理論的東西,他都是不相信的。如果一件事情很玄乎,那只有一種可能——肯定有人在暗中裝神弄鬼。
想到了這里的時候,古喬斯的眼睛盯在走道之上的天花板之上,一副憤憤的神情。
上官很惡意地伸出了腳來,在古喬斯的腳上絆了一下,后者踉踉蹌蹌地往前倒去,很糗地跌了好幾步,才勉強沒有摔倒在走廊之上。
“呵……呵呵……再不小心,下次就不止是摔死這么簡單了喔。”上官絲毫沒有理會自己恩師的意思,他仍是在為自己那小小的惡作劇而得意不已呢。
“哼!”古喬斯瞪了上官一眼,然后又向前走去。但是,卻在這時,他的語氣卻忽然地沉緩了下來,他用著一種比自己平時的話語起碼要老上了十歲一般的腔調,忽然慢慢地問道:“上官,你知道,我最懷疑的是什么嗎?”
上官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雖然不知道古喬斯要講什么,但感覺出來應該不是什么好事。
“我只是在想,為什么那一晚,我的老師剛好就出現在了那里!”古喬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想以這樣的動作來緩和一下那從自己心底里涌上來的恐懼,停了一會兒,他生氣地一腳踢到了墻上,然后才說道:“那兇手才剛一逃走,他就忽然出現在了我的身后。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上官微微地點了點頭,不用對方提他也知道,按正常的規矩來講,如果林院長是從外面跑進來的,那肯定會發出很響的腳步聲,而當時林院長悄無聲息地就在古喬斯的身后出現,能解釋這么一種情況的可能,其實也許只有一種,那就是……
在案發的當時,林院長原本就已躲在了吉思特的那個房間里!
古喬斯又苦笑著說道:“從兇手的逃亡軌跡來看,他是很熟悉這個房間里的布局的,而且他也事先布置好了逃生的線路。我雖然不明白為什么兇手會被我看到他將那尸體抱到房中,也仍不知道這到底是一個意外還是設好的給我往里鉆的局,但是,我卻知道,在這兇手打開門,把這裝著尸體的麻布袋往房里推的時候,在那一時刻,林院長就已躲在了吉思特的房間之中!”
他有可能是躲在床底,有可能是藏在衣柜之中,但是,無論如何,那時他必定已經在了那個房屋里。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古喬斯所看到和見到的這一切。
林院長為什么要躲到吉思特的房間里?那個男子為什么要殺吉思特?
如果事先林院長已經藏在那個房間里的話,那他肯定已經看到了那個兇手的臉,但這樣的話,為什么他還要指責上官是兇手?
這些疑問太多太多,讓古喬斯都有些不知所措起來。而他講到了這么多以后,卻一直沒有講到重點。
在兩人推開了房門,然后各自走了進去的時候,上官在把門關上之前,忽然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也在想,林院長是不是和那個兇手串通好的?”
古喬斯呆住了,他靠在門邊的墻上,低著頭,沒有作聲。上官又說道:“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能這一切。也正是因為如此,林院長才需要賊喊抓賊,先下通緝令來通緝我?!惫艈趟箍嘈α艘幌?,走到房間里,把那電腦的主機開關打開,然后他的手在鍵盤之上焦急地敲打著。
“也許,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不需要為了我而與整個機甲協會對抗?!鄙瞎僮诹俗约憾鲙熍赃叺哪菑埓采希恼Z氣有些低落,道:“畢竟,個人對抗勢力如此強大的組織,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古喬斯面前的電腦顯示出了登陸之后的藍天與白云的畫面,他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然后拿起鼠標與鍵盤,很流利地輸入了一大串網址,按下回車鍵。
屏幕之上,那個兩人熟悉的頁面又刷新了出來。上官看了一下,這是機協的官網首頁倒沒錯,便說道:“怎么了?”他的語氣之中,滿是不解的語氣,但古喬斯卻伸出手來,指了指那頭條上的標題,上官這才嚇了一跳。
只見那原本的標題已被替換了,現在的內容是:“追!殺!上官一、古喬斯兩名判徒!”
“他們連你都殺?”上官倒抽了一口氣,重新又重重地坐到了床上,問道:“你不是林院長的直系弟子嗎?他怎么下得了這么一手?”
古喬斯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悲涼的意思,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得了吧,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頓了一下,他又道:“還有,以后不要叫他林院長了,就叫他林會長吧。”
既然他們倆已退了會,便不應該再用那自己人才會使用的稱呼了。
聽見自己的恩師這般講,上官的第一條件反射是:“???不認他做院長,那我以后豈不是拿不到中南大學的畢業證了嗎?現在外面的社會競爭那么激烈,連個本科學歷都沒有,還真的是寸步難行的呢……”
看到了自己弟子這像吃了黃連一樣的難過表情,古喬斯有些不屑一般地說道:“干嘛,你都已經是一名機師了,還在乎那一點點文化不成?”他像一名長者一樣地教訓著說道:“有時間啊,多讀點多,比你多念幾年大學都還要有用?!?
上官苦著臉,一副不屑的語氣。也許,每一個小孩子被大人念的時候,也都應該會是這樣的心理吧。
上官忽然笑了開來,他放松地倒在了床上,然后忽然整個人像是瘋了一般地看著那一片潔白的天花板。那一片天花板之上,好像寫滿了五十個全都擊中了上官的笑話,搞得這個年輕人哈哈哈地笑起來,連床都要被震得四處亂彈。
“喂,你是瘋了嗎?”師傅古喬斯倒是有些不太高興了。他有些納悶一般地看著自己的徒弟,然后一手將這男生手中的面具給扯了開來。
上官向著自己的老師做了一個鬼臉,然后還在慢慢地笑著。
“笑鳥呢,火都要燒到眉毛了,有什么好笑的,快告訴我,給我也笑一笑。”古喬斯一本正經地說著。此時的他,的確也需要一些笑話來調劑調劑自己的生活。
“哈哈哈,”上官坐了起來,看著電視里的廣告節目,說道:“我是在笑呀,原本是我一個人被追殺的,現在多了一個人上了這一條賊船,現在可是有伴多了?!?
“滾!”古喬斯一氣之下,也不管那么多禮貌與規矩,一腳就往上官的胸口踢去。上官將兩只手在胸口一擋,他的人就往后一飛,“砰”的一聲撞到墻上之后,才又落到了白色的床單之上。
按理說這一擊應該蠻重的,但上官因為已經做了防御動作的關系,而且撞到墻上的時候他又已提前將自己的背全都打了開來,增大了受力面積以后,倒也撞得并不是很疼。他苦惱地一笑,又說道:“對了,我還想問一個問題呢。”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惫艈趟菇z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想問一下,那個頭條,你是什么時候看到的?”
“剛才你比賽的時候,我無聊的時候看網頁看到的啊,怎么了?”古喬斯的語氣還是很沖,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上官于是說道:“這樣的話,我想呀,也許你以后也要戴著面具穿著怪異的衣服上街了?!比舨蝗?,一個通緝犯,那可是很容易引起別人注意的呢。
“干,關你鳥事……”古喬斯這一生起氣來,那可是相當的不客氣呢。他挽起了袖子,一副準備要好好收拾上官一副的神情。
而好在這個時候,他腰間響起了一串電話的鈴聲:“請把我的歌,帶回你的家,請把你的微笑留下……”
呃,是一道相當相當古老的歌曲呢。
在上官的白眼之中,古喬斯把手機從褲兜里拿了出來,放到耳邊:“喂,是我,古喬斯?!彼o了一會兒,然后又說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又過了一會兒,古喬斯還問道:“你再說一次……”再然后,他靜靜地聽著電話那頭的說法,似乎是發生了什么樣的大事。
“怎么了?”上官問道,他忽然開始有些擔心。
但是下一刻,古喬斯卻忽然像一個小孩一樣地大跳了起來,他的臉上瞬間就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雙手扶著上官的肩,道:“小子,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我們要成為富翁啦?!?
上官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古喬斯又一下子把上官才剛脫到了地上的鞋子丟了過來,道:“快,快把鞋子穿上,我們現在就要了出門。”
“干鳥喔,才剛回來呢,”上官一副懶惰的樣子,道:“我不去喔,要去你自己去……喂!”
他的話還沒得說完,就已被古喬斯一下子從床上拖了下來,道:“去裝錢你去不去!快!”
上官無奈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但是說實話,他絕對不相信自己會有裝錢的命。這一件事情,自從他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搞丟了一百塊錢以后,他就發現了。
小時丟財,大時丟金。
這是他一直以來用以自勉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