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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燦往後退了兩步，立在一旁，蘇梓降下車窗，衝著她擺擺手，說：“進去吧，好好休息，我們有時間再約。”

很顯然蘇梓是體會到了她的眼神，兩人目光相撞，也就瞭然了。宋燦點了點頭，說：“好，到家給我打個電話。”

蘇梓再次擺擺手，宋燦最後看了她一眼，才笑著轉身進去了。

站在電梯前等電梯的時候，宋燦纔想起來給景珩打個電話，他接的很快，口吻有點氣急敗壞的，電話剛一接通，宋燦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他在電話那頭強忍著怒氣的聲音，他說：“把事情說清楚。”

“你這麼嚴肅做什麼。”宋燦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沒好氣的笑了笑，說：“我現在還能好端端的給你打電話，就說明我沒事。若真的有事，你現在可能要來太平間了。”

“你這張嘴能不能說點好的？拿生死開玩笑很好玩嗎？究竟怎麼回事！”

宋燦揉了揉額頭，這時電梯開門，她進去，順手摁下樓層，便靠在了電梯一角，吐了口氣，說：“別多想了，我最近大概是犯小人了，碰上個酒駕，害我撞了人，他又撞了我。算了，這種事情沒什麼好說的，陳阿姨她們呢？安頓好了嗎？”

景珩皺了皺眉，心思幾轉，“這件事，你覺得只是意外嗎？”

此話一出，宋燦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放下了摁在額頭上的手，臉上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因著剛剛不小心撞到人，她的心神一直有點亂，看到那撞的頭破血流的人躺在地上的剎那，她想起了四年前母親一頭是血躺在地上的情景。

她的腦子一直很亂，周遭也一直鬧轟轟的，現在她終於冷靜下來，再聽到這一句疑問，她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對啊，怎麼就那麼巧合呢？

“你的意思是……”她喃喃自語。

“今晚在餐廳裡，我見到了韓溯。”景珩這個回答，已經是最明顯的暗示了。

宋燦皺了皺眉，說：“我知道韓溯今天是跟姜朔吃飯。”她低低一笑，“難不成你是想告訴我，陳阿姨一面願意說出真相，一面又揹著我們把事情告訴他？然後找個人來，想撞死我？如果不是陳阿姨，我不認爲一個人能神通廣大到這個樣子。”

“那你就當我是想多了，只是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我想你自己心裡應該很清楚。宋燦，你的心已經偏了，我在想就算讓你找出所有的證據，會怎麼樣呢？”景珩的聲音冷冷淡淡，語氣裡甚至還透露著一絲絲的失望。

一直到電梯停住，宋燦都沒有說一句話，電梯開門的聲音，拉回了她的心神，“先這樣，我明天自己會找時間去見陳阿姨，謝謝你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幫我找人，先掛了。”

語落，她沒有絲毫猶豫把電話給掛了，深深吸了口氣，纔出了電梯。

讓宋燦意外的是，韓溯竟然已經在家了，他就坐在沙發上，西裝筆挺，衣服沒有絲毫的凌亂。她進去的時候，他正閉著眼睛，開門關門的聲音，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依舊直挺挺的坐在那裡，一張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水晶燈光明明是暖色的，可他的臉，看起來有些冷。宋燦站在玄關處，就這麼遙遙看著他，竟然就這麼忘記的動彈。宋燦忽然在想，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她瞭解到的，究竟是冰山一點，還是說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真正摸到他的心。

回想不久之前，他們也不過是陌生人，似乎又不算是陌生人，畢竟在她十五歲，在他二十歲的時候，他們就見過了，不是嗎？只是那時候，他們沒有看清楚彼此的臉而已。原來，緣分是這樣奇妙的東西，彷彿一雙無形的手，不停的牽扯著他們。

想到這裡，宋燦不自覺的勾了一下脣角，綻放了溫和的笑容。

恰好這個時候，韓溯睜開了眼睛，目光掃了過來，見到她臉上笑容的瞬間，頓了一下，淺淺勾了一下脣角，說：“回來了。”

“噢，是啊。”宋燦恍然回神，低頭換了鞋子，走了進去，先去到了兩杯水，遞了一杯給他，然後挨著他坐了下來，說：“不是沒鑰匙嗎？”

韓溯喝了一口水，笑容溫和，道：“我已經習慣了，物業也習慣了。”

後半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宋燦嘴裡的一口水，差一點兒噴出來。努力吞下去，就開始咳嗽，一遍咳嗽一邊笑。韓溯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擡手輕拍她的背脊，默不作聲的等她慢慢停止咳嗽，收斂笑容。

“做什麼去了？”他不動聲色的問，不喜不怒，覺不出他的心思。

宋燦笑完，整個人往後靠了靠，臉頰因爲劇烈咳嗽，而微微發紅，他抿脣淺笑著，目光流轉，在燈光下，彷彿黑曜石一般，璀璨奪目。

韓溯側頭看著她，半晌，忽然斂眉，伸手掃開了她的頭髮，還未看清楚，就被她避開了，笑道：“碰上韓子衿和蘇梓，就跟他們一塊吃了飯。”

說完，她便想起身去洗澡，卻被韓溯一把扣住了手腕，“發生

什麼事了？”

宋燦掙開了他的手，擡手摸了摸自己太陽穴以上的位置，笑嘻嘻的吐了吐舌頭，說：“眼力這麼好，頭髮遮住都被你看見了。”

“路上出車禍，被人撞了，撞的安全氣囊都彈出來了，當時嚇蒙了，沒注意到，後來疼了才發現，撞破頭了。不過我命真大，撞的那麼厲害，也只是小傷。”宋燦笑呵呵的說著，一臉無害的樣子，長長嘆了口氣，說：“我想我該抽空去拜拜佛了。”

“怎麼不給我打電話？”韓溯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只是眸色微沉，伸手再次撩開了她的頭髮，額角上的傷口看起來挺深的，她應該自己處理過了，旁邊的血跡都被擦乾淨了。

“當時有點慌，被人撞，又撞了人，哪兒還有那麼多心思。”宋燦低頭，微微的笑，這一刻的她，倒是褪去了以往那種強悍的性子，讓人有一種想要保護起來的慾望。

韓溯瞥了她一眼，笑道：“我以爲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你自亂陣腳。”

宋燦低眸，目光掃了他放在一側的手一眼，默了一會，她伸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語氣有些認真的說：“是啊，我覺得我的腦子，好像越來越不好使了，沒準以後有人把我賣了，我還在那兒幫我數錢呢。看起來，我可能要拖韓先生後腿了。”

韓溯勾脣一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往後一扯，將她攔進了懷裡，“在我面前笨倒是無所謂，在別人面前笨，那就是不正常，該看醫生。”

她輕靠在他的身上，微笑著不說話。然而，韓溯的臉上卻失了笑容，眸色深沉。

“謝三的事情，你告訴父親了？”這氣氛纔剛剛溫存起來，這會又沉了下去。

宋燦聞聲，臉上的笑容漸淡，慢慢的坐了起來，同他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他對你有誤會，我覺得應該告訴他。”

他輕輕的摩挲了一下杯子的邊緣，沒有說話，視線落在某一處，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也看不出來他此刻腦子裡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才微微挑了一下脣角，輕點了一下頭，說：“知道了。”

“你覺得我多嘴？”

他搖搖頭，輕哼了一聲，說：“不會，這件事，說或者不說，都一樣，對我們來說，不會有任何改變。好了，我累了，想休息，你幫我脫衣服。”說著，他便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背脊，慢慢的站了起來，回了臥室。

第二天一早，韓溯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所幸宋燦是已經起牀了，洗漱完畢正好從衛生間裡出來。

一出來，就聽到了他語氣凌厲的說：“什麼！”

下一刻，他就把手機甩到了一邊，手機砸在地板上，發出‘嘭’的一聲，宋燦稍稍驚了一下，見著他臉上那一抹難掩的怒氣，小心翼翼的過去，撿起了地上的手機，通話還未結束。

“拿來。”他擡手，胸口微微起伏，眉頭深鎖，感覺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宋燦迅速的將手機遞了過去，目掃了一眼手機屏幕，是個陌生號碼，並沒有標註名字，韓溯可能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了，沉沉的說了一句，“是姜朔。”說完，還擡眸看了她一眼，這才擡手從她的手裡把手機拿了過來。

“姜局長說這話的意思，是想讓我負責這件事兒了？”韓溯這會已經恢復了冷靜，語氣顯然鎮定不少，卻透著絲絲冷意。

宋燦並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本想就這麼識趣的出去，誰知韓溯拉住了她的手，一邊下牀，一邊指了指衣櫃，說：“幫我準備衣服。”

說著，就走向了衛生間。

“昨天在審訊室發生的一切，不全在姜局長的眼中？那刀片究竟是誰給的，姜局長難道看不出來？我明白姜局長對我有意見，但用不著把什麼事情都按在我的頭上。謝三是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出的事兒，這會來質問我，恐怕不合適吧。”韓溯隨手拿起了洗手檯上的牙刷，謝三昨晚在看守所內自殺，割了動脈，差一點兒就死了。

現在昏迷躺在醫院裡，據說謝三被抓之後，警察沒收了他身上所有尖銳的物品，自他被抓之後，就沒有人來探視過他，韓溯大概是第一個，卻在他探視完之後出了這樣的事兒，警方自然而然的就會聯想到，是不是韓溯在他們看不見的時候，做了什麼。

掛了電話，韓溯就將手機丟在了一旁，兀自刷牙洗漱。

宋燦替他穿衣服的時候，忍不住埋怨了兩句，說：“這陣子就不能好好的養傷？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的，這傷還好的了嗎？你這麼折騰不疼啊？”

“這怪不得我，是你家小舅舅不給力，導致我沒有辦法安心休養。在謝三死之前，我一定要去看他一眼。”

“什麼？謝三死了？”宋燦頓時停了手，略有些不可置信，“自殺？”她瞪大了眼睛，感覺不太可能，說出這兩個字後，又立刻搖了搖頭，說；“不可能吧，像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會自殺！”

“還沒死成，現在看來他應該

活不了多久，從裡頭出來，就更難活命。”韓溯的眼神微冷，直挺挺的站在她的眼前，臉色不變，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件事。見宋燦停了手，就拍開了她的手，自行扭起了鈕釦，

“什麼意思？難道是想要藉機逃走？”

他輕挑了脣，“挺聰明的，不過這大概只是假象。”

宋燦被他說的有些蒙圈了，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目不斜視的盯著他，眼裡滿是疑問，“我不懂。”

韓溯擡手立起襯衣的領子，伸手拿過了她掛在手臂上的領帶，掛在脖子上，順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往身前輕扯了一下，將領帶塞進了她的手掌心內，說：“這些事，你不需要懂，繫上。”

她冷了數秒，這纔開始給他系領帶，眉頭緊緊的擰著，隨即又幫他穿上的西裝外套。兩人是一道出門的，一出去，就看到一輛車子正對著樓道口停著，很顯然是在等他們。韓溯這一現身，司機就下車，替他開了門。

宋燦因爲車子又報廢了，韓溯先親自將她送去了公司，這才轉道去了醫院。韓溯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去了醫院，然而，當他抵達病房門口的時候，一羣醫生忽然衝了出來，一個個看起來十分緊張又著急。

姜朔看到他的時候，立刻站了起來，韓溯幾乎沒有多看他一眼，就迅速的跟過去，剛一走近，就看到牀上的謝三瞪大了眼睛，一脖子的血，白色的被單上，也全是刺目的紅。他的樣子好像喘不上氣，彷彿生命已經到了最後幾分鐘。

韓溯眉頭一蹙，過去一把扯開了醫生，一把揪住他帶血的衣服，壓低聲音說：“告訴我！究竟是誰這麼精確的告訴你，我跟我媽的行蹤！是誰！快說！不說我就讓他們去陪你！”

謝三這會已經開始翻白眼了，眼珠子轉動，目光已經有些渙散，見著韓溯，吃力的擡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非常緊。張了張嘴，卻沒有一點兒聲音。

韓溯側頭湊到他的耳邊，然而他彷彿是在努力的說，可就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韓溯轉頭看的時候，纔看到他微微張開的嘴巴里，全是血，一條舌頭從嘴裡吐了出來。韓溯一下停住了腳步，鬆開了手，直挺挺的立在原地。

染了一手的鮮血。

謝三死了，最後竟然是咬舌，失血過多而死的。誰都不知道謝三爲什麼會有這樣偏激的行爲，矛頭都指向了韓溯，可是監控器下，他確實什麼都沒有做，對話的內容也很正常，因此警察想找韓溯，卻沒有充分的理由和證據。

把他叫去警局盤問了好幾次，韓溯只親自去了一次，最後讓律師解決了這件事。

因爲謝三的死，韓溯這幾天的心情很陰鬱，臉上沒有表情，很少說話。

他沒再回醫院，就留在家裡休養，宋燦白天要上班，她便去醫院找了個男特護，又把趙阿姨叫了回來，負責他的飲食。

韓溯幾乎每天在家裡待著，程昱時常登門彙報工作，他雖然不說什麼，但所有的事情他卻安排的非常妥當，比如說宋燦的車禍，整件事他沒有出面，卻處理的非常乾淨，被宋燦撞傷的人，也收到了一筆鉅額賠償，宋燦再去看他們的時候，態度就變得十分客氣，倒是沒有再刁難她的意思。

宋燦回去問他，他也不過是抿脣笑笑，什麼都不說。他看似是在愜意的生活著，卻不知道他藉著這種時候，究竟在謀劃著什麼。

宋燦在一個多星期之後，終於見到了陳阿姨，時隔四年相見，陳阿姨倒是沒有絲毫變化，就是白頭髮少了，整個人好像比過去要年輕了一點。因爲宋燦去的出奇不意，陳燕來開的門，陳燕要比她小幾歲，見到她的時候，驚了一下，頓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略有些緊張的說：“宋燦姐。”

“媽，宋燦姐來了。”她回頭往裡叫了一聲。

宋燦微微的笑了笑，不等陳燕邀她進去，就伸手推開了門，徑直走了進去。陳阿姨剛好從牀上起來，頭髮鬆垮垮的，睡眼朦朧，看樣子是睡了個午覺。

陳阿姨先是頓了頓，等反應過來，宋燦已經禮貌了叫了她一聲。她之前是個傭人，那時候的感覺是質樸的，可現在的感覺，已經變了。她站了起來，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頭髮，說：“大小姐怎麼來的這麼突然，我們都沒個準備。”

“見我不需要什麼準備。”宋燦微微的笑，環顧了酒店房間一圈，笑道：“抱歉，應該早點來見你們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讓你們久等了。”

“沒有沒有。”陳阿姨顯然有些無措，房間有些凌亂，她連忙整理了一下。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三個人才坐了下來，宋燦坐在椅子上，陳燕母女坐在牀上，看起來還是有些緊張的。宋燦的目光在她們臉上掃了一圈，笑道：“看樣子，陳阿姨這兩年過了很好。”

陳阿姨捏著衣服一角，眸子微動，抿了抿脣，片刻便眼淚汪汪的看向了宋燦，說：“大小姐既然能找到我們，想必也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