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少昊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連昊空鏡都顯示父親已死,儘管他心中也懷著一絲僥倖,但此刻親眼再見到父親,他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少昊,我要見她。”喬康看著對面被五彩祥雲籠罩的氣勢恢宏的九重天闕,想起自己在葬天之地“死去”之後見到的東西,頗爲感懷。他不是后稷的轉世,他要的也不是女魃,他要的只是當初那個天真爛漫的姚靜。
少昊攔住了喬康的去路,心中很是無奈,他也不願見父母這般,只是母親已經確定父親不是后稷的轉世,她沒有親自出來再殺他一次已經是她的仁慈,沒有滅世也是她的慈悲。“父親,母親不會見你的,你走罷!”
喬康心中一涼,他知道現在的女魃不會見他,可是他不相信她靈魂裡屬於姚靜的部分全部消失了!
“少昊,你放心,我不會硬闖!我會一直等在這裡,直到她願意見我。”那次在雲天之巔,姚靜也不願見他,可惜他沒能打開那扇門,最後被門上的禁制反噬身受重傷還被帝嚳送出了雲天之巔。他不在乎女魃會否滅世,其他人的生死都與他無關,只要能把姚靜找回來,他什麼都可以放棄。他知道,女魃的記憶,一定是姚靜不想要的,因爲太痛苦。他們的夢想是一樣的!
聞言,少昊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麼都不可能讓父親知難而退,而母親現在的狀態也著實令人擔憂,也許如此一往情深、屢撞南牆不回頭的父親真能解開如今的僵局。他心疼母親,他在母親腹中的一萬年裡,深深感受過她心裡的痛苦,忘川的水不知有多少是她心間流的淚。如今,他也心疼父親,只期望有情人終能成眷屬。在這段時間裡,他只能陪在母親身邊,因爲恢復女魃記憶的她實在太孤獨太讓人心疼。
**驚鴻情闕**
“魔衍,你說我父親是你用來報復女——女魃和后稷最重要的棋子究竟是什麼意思?”西方天界,魔衍帶著素水尋了處山清水秀的地方,然後讓素水自己去抓魚吃,而離吻就趁這時問了他一個問題,就在方纔,他腦海裡閃過一絲奇怪的感應,回想起魔衍在葬天之地說過的那些話,總覺得他的話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魔衍也遲疑了一會兒,因爲他同樣感應到了,甚至比離吻更早,只是不動聲色而已。他嘴角一撇,沒想到他的棋子竟然如此頑強。聽到離吻的問話,他也想起自己當年佈局時的考量,既然棋子發生了動亂,就證明他的棋局並非無懈可擊,不過即便如此,女魃也沒有翻盤的機會,因爲……
“你可知道你的父母都是來自異世?”
離吻皺眉,他並不知道,異世,難道是另一個世界?
“不過所謂異世也只是我所設下的幻象而已,那是洪荒大陸的一部分,因六道生變而被隔離,是我唯一沒有干預的空間,所以發展成爲了不一樣的世界,而你的父母就出生在那個世界,因爲女魃在其他的空間無法轉生。所以我選中了你的父親,讓他擁有和后稷一樣的外貌,也讓他回到羿天大陸踏入修煉之道,再讓女魃過來,失去記憶的女魃在這個世界只認識他一個人,不斷地依靠他,慢慢的她自然會愛上他,然而他不是后稷。女魃覺醒之時發現自己和后稷之外的男人誕下了子嗣定會勃然大怒,后稷身死她也悲痛欲絕,這就是我報復他們的方式。”
離吻一陣心悸,魔衍竟然能佈下這樣的局,此等心智只怕無人能及,難怪父親能夠使用魔弓、無情刀、天心琴、陰陽索、封神碑諸多奇兵,難怪母親會被九星連珠選中,原來他們一直都在按照魔衍設計好的路線行動,也許他設計得並不細緻,因爲只要結果他們到了葬天之地破開女魃的封印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那麼帝嚳呢?”
“帝嚳?”魔衍輕笑,“帝嚳算是異數,儘管他的意志被我控制,但他何等的精明,竟然一開始就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將他意志的一部分分離,尋找六道衍生的大衍古劍,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大衍古劍根本奈何不了我。”
“什麼!”離吻瞠目,魔衍的意思是白驚寒是帝嚳的一部分?因爲他是天帝的分身,所以他才能掌控雷雲之海學會五雷之法?
雖看不懂人心,但魔衍大概知道離吻此刻的想法,他倒是很欣賞帝嚳,與帝林相比,他似乎更適合做六道衆生心目中的天帝,他是天道本源衍生出的天帝,當年他在他尚未成形的心智中加入彌補六道裂痕的執念,而他竟然有一部分逃離,躲過了上古、中古數萬載,在羿天大陸化身成爲崑崙聖子白驚寒。若不是白驚寒到了雷雲之海,他都不會發現他是帝嚳的分身。他的棋盤之上,拋開棋子的身份,帝嚳也勉強算得上一個對手,雖然他的棋局註定要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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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衍叔叔,我抓到魚了!”兩人還在對峙的時候,素水樂顛顛地跑過來,手裡還抓著兩條魚。
聞言,魔衍一挑眉問道:“你可會生火?”
素水搖搖頭,他四處看過了,此地雖然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但沒有柴禾,他生不了火。
魔衍早料到他生不了火,手一揮素水面前便冒出一團火來,嚇得他猛一後退險些跌倒。魔衍叔叔真厲害,連柴禾都沒有他竟然還能生火,可是沒有木棍,他也烤不了魚。
“我來罷!”離吻動念,兩眼化刀,無情刀刀鋒過處便將兩條魚收拾乾淨了,然後穿著魚在火上烤了起來,素水看得目瞪口呆,忙說:“我再去抓兩條魚!”他吃一條魚就夠了,但是魔衍叔叔和離吻哥哥肯定不夠。
“不用了,我不吃!”離吻凜聲說道。
素水搖頭,美味就是要一起吃才香,於是不顧離吻的反對,素水又一溜煙兒地跑去抓魚了。
“魔衍叔叔,你吃!”第一條魚烤好後,素水便巴巴地遞給魔衍。若問素水他今生最崇拜的人是誰,他會毫無猶豫地說出“魔衍叔叔”這四個字。
魔衍悠閒地接過,揭下一塊肉嚐了嚐,笑道:“味道不錯!”其實他根本不需要進食,只是他也想嘗試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何況這還是素水抓的魚。
素水本想把第二條魚給離吻,但離吻拒絕了,因爲恰在此時素水的肚子“咕咕”地叫了,他們之所以停留此地就是爲了讓素水進食,畢竟只有他是普通人。素水對於天地格局也有了一些粗淺的瞭解,雖然並不太懂,卻知道他的魔衍叔叔和離吻哥哥其實是敵對的關係,離吻哥哥之所以跟在魔衍叔叔的身邊就是爲了找到辦法殺死他,他喜歡他們兩個人,自然不願意看到他們自相殘殺;好在離吻哥哥不是魔衍叔叔的對手,而魔衍叔叔也沒有要殺死離吻哥哥的想法,否則他還真的會很爲難,雖然他更喜歡的人是魔衍叔叔。
**驚鴻情闕**
“母親。”少昊站在九重天闕的浴池外,當他第一次來到九重天闕的時候,母親就在這裡,數萬年來她只離開過一次,也許這是她與后稷記憶最深的地方,畢竟洪荒大陸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只有九重天闕沒有變,然而九重天闕卻只剩下她一個人。他最感激的是母親沒有趕他走,任由他留在了九重天闕,也沒有糾正他的稱呼,大概也是承認了他這個兒子。
九重天闕的大殿上有三尊玉像,高大無比,中間是女魃,左右是夙戰與夙和,他不知道昔年在此地發生的細節,卻清楚地明白對於他們三個來說這都是痛苦的回憶。夙和在女魃死後也追隨她而去,而夙戰卻被魔衍控制了心智如今還被他佔用了身體,后稷也死在了六道祭臺之上,只剩下女魃一人形單影隻。
他愛他的母親,無論她是姚靜是靜琉璃是水瀟湘還是女魃,她永遠都是他的母親,他並不執著於讓母親回到從前,只是希望她可以再展笑顏。
“母親,你當真不願見父親麼?”他知道,母親的心比任何人都柔軟,否則她不會在恢復女魃記憶後讓凌霜華與皇子尉黎重生,不會將沐熙擒來讓他受天火焚身之刑,還讓他看著轉生的凌霜華與皇子尉黎結成伴侶。她還記得當初凌霜華以地獄火自焚的情景,自然也該記得父親幾次三番爲她舍掉性命的事情,尤其是在綠色沙漠裡,她感受到的父親的記憶,在他的記憶裡,除了她還是她。既然後稷已經回不來了,爲何母親不願給父親一個機會?
女魃沒有說話,她不是不知道在她失去記憶的這些年她和那個叫喬康的男人之間發生了什麼,那個男人對姚靜的好她也心有體會,只是她不是姚靜,她是女魃,她的愛人只有后稷一個。可是該死的她竟然和別的男人生了孩子,而且現在那個男人就在外面,她卻再沒有勇氣見他,沒有勇氣拔劍殺他。
后稷,我該怎麼辦?沒有你,我要怎麼活下去?
女魃靠在浴池邊,想起當年后稷離開九重天闕闖蕩歸來時的情景,眼角便溼潤起來,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女魃,她竟然也有了眼淚。而在這一瞬間,她腦海裡又閃過另一段畫面,是關於姚靜和喬康的,她痛苦地甩頭,爲什麼,姚靜的魂魄無法徹底湮滅?
聽不到女魃的回答,少昊知道她還是不願見,只能無奈地離開,日常到天火處看看沐熙,然後到宮外去看喬康,兩個人一起癡癡地看著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的九重天闕。
“父親,你被驚天劍刺死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少昊始終很納悶兒,父親究竟是如何活過來的?
聞言,喬康皺起眉頭,當時在葬天之地,他也以爲自己死定了,就像當初在綠色沙漠一樣,而這次不會再有姚靜用她的永生永世換他的復生,也許上次他不死就是魔衍的棋,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報復女魃和后稷。
過了很久,他才睜開了眼睛,那一刻他是迷茫的,他分明感覺到自己已經死了,但是如果真的死了,他又怎麼能再睜開眼睛?而他立身的地方是鎮幽塔第十二層,當初他被凌霸天囚禁的地方。血池子裡的熔漿依舊鮮紅刺眼,這次他選擇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既然他再次被困在鎮幽塔,還是第十二層,他不光是要想辦法出去,還要想辦法解開鎮幽塔十八層的秘密。凌霸天雖然擁有鎮幽塔卻只能打開第十二層,據說下面的十一層都是空的,而上面的六層究竟藏著什麼卻教人疑惑不已,尤其是最上面的第十八層。他有時候還懷疑這鎮幽塔就是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不過冥界已經有九幽煉獄,鎮幽塔自然不會是。
他跳入熔漿之後果然感受到皮膚被熔巖烤焦,好在他承受的次數多早已免疫了,所以他還是輕輕鬆鬆地離開了熔漿池。離開熔漿池,就是當初看到的那個迴廊,然後他就去尋找那個兵器閣。然而事情並不像他預想的那麼簡單,他找到了兵器閣卻發現兵器閣已經空空如也,他不禁懷疑是否上古十大奇兵曾經都在此處,因爲他和姚靜破開了鎮幽塔的幻象才導致奇兵分散各地,或者這個地方根本不屬於鎮幽塔?
這是他和姚靜第一次見到后稷和女魃幻影的地方,當時他們都嚇了一跳,其實那時他還以爲這幻影就是他們兩個,沒想到姚靜是女魃的轉世,而他卻不是后稷的轉世,命運弄人!儘管他爲了和她在一起不惜一切,到了葬天之地解開迷局,自以爲終於功成能夠與她長相廝守,卻不曾料到所有的一切都是魔衍的騙局,就連籌謀天地棋局的帝嚳都是他的棋子。每每想起姚靜恢復記憶時看他的冰冷眼神,他都心如刀割,她曾在夢裡看到她用驚天劍刺穿他的胸膛然後決然離去,夢醒時她哭得聲嘶力竭;人皇墓上也說他一定會後悔,而如今就算後悔也已經無濟於事。他知道,姚靜的記憶並沒有完全消失,否則女魃不至於不敢見他,她大概也無法第二次下手殺他。
與上次不同,這次到兵器閣,他卻發現了另一道暗門,穿過暗門,他發現了一條長長的階梯,順著階梯走上去,他到了鎮幽塔第十三層,出乎意料的是第十三層竟然是空的,甚至一片混沌。再往上,第十四層、第十五層、第十六層甚至第十七層都是空堂堂的,他對最上面的第十八層甚至都已經不抱希望了,而命運的轉折總是出人意料,他竟然在第十八層看到了那個時常在他生死一線之間出現在他識海之中的古老祭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