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段寨主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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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時白姝卿才知道這山寨名叫決明寨,也不知為什么,從她聽到?jīng)Q明二字起,身體深處竟似隱隱有什么東西要沖出來,令她窒息、畏縮,就如同此時此刻廳內(nèi)的氣氛一樣,令她只想逃開。
決明寨看似簡樸,這小廳里的布置卻甚是精致,中央置了一張圓桌,而此時段延等人便端坐在這圓桌旁。段延的手下訓(xùn)練有素,個個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立在廳里,這陣勢不似稱兄道弟的山寨中該有,倒似是在大戶人家里。
菜呈上來幾樣,段玥將夾在她與楚景淮之間的白姝卿視為無物,端起楚景淮面前那碗白飯,羞澀笑道,“林公子,你看這桌上的菜你愛吃哪些,我為你添進來。”
楚景淮向白姝卿看去,就見她的視線在段延跟洛風(fēng)二人身上游移,不禁微微沉了聲,“那便勞煩姑娘了,只要是姑娘挑的菜我都愛吃。”
段玥本低垂著頭,聽他如此說立即抬眸向他看去,便見他嘴角蘊著笑,眸中有亮光閃動,一下子晃了神,半晌才愣愣點頭。
白姝卿卻是了解楚景淮的,聽他講話的語氣分明是在生氣。可他平白無故又在生什么氣?她朝他瞧去,他也正望過來,眼眸中卻似蒙了層紗,辨不清情緒。不愿去深究,白姝卿垂頭繼續(xù)想方才注意到的事。
段玥相較這個時代的其他女子的確是開放主動了些,但段延卻是個極為傳統(tǒng)的男子,他作為段玥的大哥,見她如此對待一位僅見過一次面的陌生男子竟也不曾給過任何該有的反應(yīng),相比之下,洛風(fēng)卻是全程黑著一張臉,偶爾看向段玥跟楚景淮二人的目光亦是能夠冷死人的,這些足以說明一些問題,只是她尚無法猜透。
腿上肌膚忽然一燙,原來是段玥失手打翻了茶盞,熱燙的茶水便沖著她澆了下去。右手邊那人將碗重重一擱,握起她的兩只手仔細查看一番,篤著眉頭問,“可有燙著哪里?”
“倒沒有。”白姝卿搖頭,方才腿上還是溫溫?zé)釤岬模杷粵觯粻C的地方立刻感受到來勢洶洶的寒意,她站起身,正欲對眾人解釋她需要回房間換下這身衣裳,段延已先一步命人領(lǐng)她回房間,并囑咐手下從段玥那里為她挑幾套衣裳。
段玥不滿,正要反對段延的命令,迎面撞上段延的臉,立刻噤聲、乖乖坐了回去。
白姝卿被人領(lǐng)著回了房間,不一會有丫鬟從段玥那里挑了幾件衣裳拿來白姝卿這里伺候她換下被茶水浸濕的衣衫。白姝卿忽然覺得沒什么胃口,正欲吩咐丫鬟去廳里跟眾人解釋,卻見這丫鬟忽然朝門口福了福身,喊了聲寨主。
白姝卿方站起身,段延人已經(jīng)從屋外走了進來,而那丫鬟也在段延的眼神示意下退了出去。白姝卿略略蹙眉,心中卻頓時警惕起來,在這山寨,段延雖是主,如此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恐怕會招來閑話。
“段大哥有事?”白姝卿思量片刻迎了上去。
段延點頭,見她欲將屋門打開出聲制止了,“林夫人,段某有些話想要對你單獨講。”
白姝卿心中疑慮更甚,她與段延相識不過兩日,他究竟會有什么話需要避著人對她講?臉上卻平平淡淡,白姝卿一笑道,“段大哥有何吩咐,只管講便是。”
段延的下句話卻出乎她的意料,“林夫人可知段某為何如此湊巧,救得起你二人?”
“我……不知。”心里不免驚疑,原來這一切并不是巧合,那么這段延究竟為何將他們二人帶到這里來?想對他們做什么?
段延在圓幾旁坐了下來,“林夫人不必害怕,段某并不會傷害你與林兄弟,段某只是受人所托。說起來,那是半月前的事了……”
半月前他曾被一位高人救過一命,段延心中感激,遂留那位高人在寨中做客,高人并未待很久,他離開前囑托給段延一事,便是在半月后替那位高人救下二人,昨夜洞內(nèi)那番話亦是那位高人親□□代。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一疑惑——半月之后的事那位高人是如何得知?鬼神之說,他是不信的。
白姝卿卻想到一人,猶有絲不確定,便開口問道,“那位高人可曾提起過他的名諱?”
“他只告訴段某,他姓辛,并讓段某向林夫人轉(zhuǎn)告一番話。”
白姝卿已確定那位高人便是辛鈺,急急問道,“什么話?”
“浮云既蔽白日,敞開胸懷方能快樂。”
白姝卿一怔,她還以為是辛鈺猜到她會將錦囊用在楚景淮身上,叮囑她余下兩個錦囊的事,卻沒想辛鈺是教她能忍則忍。她輕抿了下唇,頷首道,“辛先生的教誨,我會記得的。”
段延完成了辛鈺的囑托,心中驀地一松,卻又似不經(jīng)意間問道,“辛先生所言,可是在說林兄弟與林夫人之間?”
“……”
“是段某冒昧了。”
白姝卿卻搖頭,“我跟他之間一時半刻講不清楚。”
段延自然明白辛鈺那番叮囑的含義,但他作為男子,卻覺得林淮與她之間并不似辛鈺話中那般,但也不知為何,他并不想讓他對此事的看法教她知道。
兩人正沉默間,有人推門而入。
隨著那抹龍涎香的逼近,白姝卿心緊了緊,很快恢復(fù)平靜,坦然地抬眸對上楚景淮的視線。
楚景淮見她換個衣裳都要這么久,忍不住過來看她是否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卻沒想段延竟也在這里。方才段延離席時,分明是拿兄弟們有事做的借口。眼眸瞇了瞇,視線從二人身上逡巡而過,最后定在白姝卿身上。
她此刻一襲嫩黃色衣裳,微微垂了眸而坐。以往在王府中白姝卿身上的衣衫略顯老成,是以楚景淮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帶了些稚氣,夾著絲羞澀,一切鋒芒被收起,只剩屬于女子的干凈、嫵媚。
心里竟微微焦躁起來,這種情緒來得太快,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情緒究竟從何而來。他只是有種強烈、難以抑制的沖動——想把一切見到她這副樣子的男人都給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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