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宗民頭腦發(fā)暈的怔在了當(dāng)場。
他是武將,雖然有腦子,基本也只是止步于排兵布陣方面,對于皇上這句句帶刺中,又透著格外譏諷的話語,他一時之間倒不知該怎么接話才好。
旁側(cè)里距他不遠的許大人許昌會,忍不住就快速的踢他一腳,皇上在金殿上看見了,嘴角隱晦的抽了抽,咳了聲道,“許愛卿,朕觀你模樣,可是有話要說?”
許昌會立時就悲憤了,這個老不死的,你倒是惹得皇上不高興了,還要連累別人!
可皇上點名,他又哪里敢說不從?
手里捧著笏板,上前躬身道,“微臣啟稟皇上,微臣認為,華將軍此言此行,極是不妥。天下女子天天萬,又何以貴妃娘娘就是妖妃禍水?更何況,皇上夜時,是宿在了明華殿。”
再換句話說,華大人你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管了貴妃,還要再管皇貴妃,你有事沒事的,老去琢磨皇上的那點私事干什么?
對你有什么好處?
許昌會心里吐槽想著,實在是華宗民這老匹夫,也太讓人無語了。眼看著皇帝唇角勾了笑,許大人就知道自己的馬屁是拍對了。
立時又轉(zhuǎn)過身去,與跪地愕然的華宗民語重心長的道,“華將軍,且不說老夫與你交好,便是與你不交好,今天此事,也實在是忍不住要出聲直言的。”
頓了頓,又瞪著華宗民一張青黑交加的臉,忽然就樂呵呵的道,“不過也幸虧是皇貴妃娘娘了,要不然……老將軍豈不是要再去撞上一回議事殿?”
戲謔的視線落在他的頭頂上,又幸災(zāi)樂禍的往上看,華宗民一口氣沒喘上來,頓時又氣得暴跳如雷的跳腳道,“許昌會!你這個老匹夫,你身為大歷尚書,你不盡忠直言也就罷了,還敢當(dāng)?shù)钊绱巳⌒戏颉D恪悖戏蚋闫戳耍 ?
大手在腦門上一抓,將昨個朝會才剛剛撞出來的傷口,頓時又撓破出了血。
披頭散發(fā)就沖著一臉嚇住的許大人沖了過來。
可憐這邊許昌會剛剛還在幸災(zāi)樂禍的笑著,可誰能想到這轉(zhuǎn)眼,就被撲了這么大一招?
頓時議事殿上,文武百官抽氣聲四處頓起,連同龍椅寶座上景元帝都被驚得猛然起了身,緊接著,又抬手一捂臉……這就是他的肱骨之臣嗎?這就是他的寶貝臣子嗎?
這是市井潑皮出身的吧?
慘不忍睹!
就見華將軍虎背熊腰的撲過去,許大人猝不及防,整個人就被狠狠砸倒,后腦袋磕在地上,“咚”的悶響聲,光聽著,就好疼。
滿朝文武都呆住,事件發(fā)生得太過突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許大人,華將軍……這,這是在干什么?快快住手,皇上都還在呢,兩位大人可不要讓天下人笑話。”
梁總管匆匆甩了拂塵撲下殿去,也早有反應(yīng)的臣子跟著上前來,眾人合力,才將這打成一團的兩位大人拉扯開來。
“都給朕住手!”
議事殿上一聲怒吼,景元帝黑著臉,氣得連嘴唇都在
哆嗦,“你們……你們兩人加起來也快有兩百歲了,這到底是在丟誰的人?嗯?是在丟朕的臉嗎?都給朕滾!滾下去,每人罰俸半年。退朝!”
氣極怒極,景元帝臉黑黑的甩了袖子,龍行虎步憤而退朝。只剩下當(dāng)?shù)顫M朝文武,彼此面面相覷,又各自無言。
梁總管無語的看著兩人,搖頭,“兩位大人好自為之。”
話落下,也自追著皇帝遠去,華將軍頂著滿腦袋的血水,像是自己一記重拳,就給打在了棉花上一樣,好半晌,才呆呆的回一句,“皇……上,微臣,不是那個意思啊。”
“不是那個意思,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許昌會氣到,再看自己也同一身的狼狽,不由更氣道,“你這個混蛋的老匹夫。狗咬呂洞后,不識好人心。老夫是在提醒你,不要跟皇上對著來,你呢?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腦袋破了,就干脆在家歇著好了,你又跑上來干什么?啊!”
啊!
這都是在干什么啊!
他干嘛要多那么一句嘴呢?現(xiàn)在是衣服也破了,臉也被撓了,半年的俸祿也沒了,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丟盡了老臉!
“哼!這又管我什么事了?誰讓你口口聲聲都為那個妖女說話?”
抬手摸摸臉上的血水,華宗民依然也很氣,心里也瞬間也跟著眨上了幾許哀涼。
就現(xiàn)在的他,還有家嗎?
他還有家嗎?
“你,你這個老不遠的!”許大人咬牙怒罵,一巴掌就朝著他臉上呼過來,華宗民武將出身,也自是反應(yīng)得快。可許昌會今日是偏要打這老混蛋的臉不可。
于是眨眼間,才剛剛被人拉開的斗架,又自是接著開了新一幕的篇章。
此時,皇上已經(jīng)不在,梁總管也跟著走,眾大臣各自一眼,忽然就樂呵呵站一邊觀戰(zhàn)看熱鬧了。
這之后,等得兩人終于打得累了,覺得不對勁時,這老臉也早已丟盡了一條街了。
景元帝出了議事殿,立時就快步而去。
此刻,要是擱在往日,離下朝的時辰還早,不過今日,倒是等不到那么晚了。
“皇上。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嬌嬌軟軟的聲音,在帝王抬步行入宮中花道時,有著顏色瑰麗的女子,俏生生的拜倒在花叢之中。
七月梔子,凝如脂。
皇帝一眼看過去,頓時就拔不動步了。
眼睛里流轉(zhuǎn)著思念,關(guān)切,許還有無奈,與為難,或者是幾許的期盼,與思念。
如此種種,繁雜難辯,可錦言卻懂。
她如一朵出塵脫俗的青蓮一般,著一身青衣,樸素干凈。又是那般嬌美可人的站在這一國之君的帝王之前,更是讓景元帝生出了一份意外的驚喜。
再看她眼里也同樣噙著思念,帶著想念。皇帝的唇角,便微微向上揚起。
回過神來,張了張嘴,卻是輕聲斥道,“你真是大膽。敢在朕的必經(jīng)之路上守著,是誰給你的膽子?”
話這般
說,他亦是快速的踏步過去,一把將這朝朝念念著思了很久的女子,用力的弱旅進了懷里。
錦言要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可也依然不愿意推開。只是更加用力的擁緊雙臂,回抱著皇上道,“只要有皇上在,臣妾什么都不怕。皇上……”
一語未完,她輕輕的呢喃道,“皇上,臣妾想皇上,每日每夜,都在想。從皇上出征,到皇上歸來,臣妾連做夢都在想著皇上。皇上也可否想臣妾了?”
這世間女子,貴妃怎么樣,皇上又怎么樣?
褪去了他們這一身光鮮亮麗的外衣,他們也只是這天底下的一對最最普通的男女而已。
會愛,愛恨,會想念,也會怨恨。
梁總管悄然隱在花道之后,消失了身影。
帝妃相見,如此溫情,連他……也不忍去打擾。
“皇上,臣妾想你了……”
花道中,錦貴妃喃喃的低語,依然在一聲連一聲,連得皇上的心,都要軟了。
感覺著這一個小人兒,就這般如此依戀的守在自己的胸前,那樣用盡全身力氣的回報著自己,景元帝忽然就在想,隱在暗處的那些個敵人,是多么的愚蠢。
華宗民,又是多么的沒腦了的豬!
就這樣的女人,可能會背叛他?
就這樣的女人,可能會是妖妃禍水?
唇角揚起冷笑,他松開懷里的女人,大手握了她,“傻女人,你現(xiàn)如今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你可否知曉,在朕早朝其間,任何人不得隨意行至議事殿周圍?這得虧了是朕的暗衛(wèi)都認得你,若不然,當(dāng)場格殺,也是極有可能。”
議事殿,是帝王君臣每日例行商討國家大事之處,原本她的身份就極是敏感,這要再被人發(fā)現(xiàn),妖妃之名早已坐實,禍亂天下,便又會上身。
可任他再是生氣,軟軟的小女人,就一直手拉著他,不肯松開,一臉可憐巴巴的道:“可是臣妾想皇上了……皇上離開時,沒有賞過臣妾親手包的粽子。皇上歸來時,是七七乞巧,也沒有見得上皇上。皇上……”
一邊說著話,又更是可憐的垂了眸,似是不敢與皇上對視。景元帝看在眼中,立時又覺得實在不忍。明知她膽大包天,連什么想與不想的話,都能隨口說出來,可他就是愛極了她的這份直爽。
“好了好了。有事就說事,別再這么可憐的裝下去了,你明知道,朕不會真對你怎么樣的……”
大手握了她,行去花道里坐著,錦言當(dāng)真是瞬息而笑,哪還有剛剛那副可憐委屈的小模樣?
立時樂呵呵的與皇上道,“皇上,臣妾今日大著膽子過來,是真的沒事的。”
伸手挎了皇上的臂彎,心滿意足的將自己的小腦袋枕在皇上的肩上,這次開口,再不是什么想念之類的話,而是輕輕的道,“皇上在前方打仗,臣妾也沒有閑著,臣妾找到了,這宮里武國公的眼線是誰。”
一場劫難,讓她看清了一切。
“是誰?說出來,看與朕想的是不是同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