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厭煩了一個人之後,連帶著對於她所有的好,都會給泯滅掉。
景元帝心裡,總歸還是把武皇后當作自己的妻子來看待的,畢竟從他做皇帝第一天起,他的皇后就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如今皇后不太好,景元帝想到武國公曾經(jīng)的所作所爲,還是不太想去,然而錦言勸他,“國之社稷,天下爲重。皇后娘娘再有錯,她終歸是一國之母,皇上還是要去的。”
皇帝就不高興的拉了她的手,“朕若不去,你是不是又要固執(zhí)的趕朕走了?真是越來越膽大妄爲,朕覺得現(xiàn)在是不是太寵你了?”
以至於就把這個從前的小宮女越發(fā)慣得無法無天,任何事都敢跟他來頂著幹了。
錦言卻笑,看著他道,“皇上心胸寬大,富有天下,臣妾也只是皇上的女人,皇上要寵自己的女人,還要這麼委屈麼?”
話落,又咯咯的笑著,嘴裡幫著他餵了一粒熱葡萄進去,景元帝咬了一口,有些嫌棄的道,“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好好的葡萄吃成熱的,這還怎麼下嚥?”
如此說著話,還是張嘴嚥了下去。
這之後,樑總管進來,皇帝起駕,又與錦言說道幾句之後,便起駕去了寧安宮。
他一走,錦言整個人就疲累的靠在了軟榻上,久久緩不過神來。青枝收拾完一切,又捧了杯熱水到她面前,皺著眉道,“娘娘,您身子虛弱,若是支應不來,就與皇上說了,皇上也會心疼您的。”
瞧她這個樣子,才與皇上待了多久,就這麼累得動不了身,這以後要真是皇帝天天住在甘露殿,青枝不敢想像,這以後的結(jié)果會怎樣。
畢竟帝王之喜,從來難猜。皇帝勞累一天之後,需要的是一方溫暖的解語花,而不是一個經(jīng)常累得不拾梳妝又滿面飢黃的女人,早晚有一天,皇上再怎麼心疼她懷孕辛苦,也會看膩味的。
或許青枝說得對,也或許正好說到了錦言的心裡去。
她無力的半躺在軟榻上,與青枝道,“以後,無事的話,我就不出門了……要不然,別人看著眼妒,我也覺得不好,這樣誰都不見誰,卻也是極好的。”
後宮風雲(yún),總是變幻多端,極是詭譎難平,錦言從最初灑掃的小宮女,一路到現(xiàn)在懷孕的“寵妃娘娘”,早已淡散了昔日骨子裡的那份擡不起頭來的卑賤奴性。
她現(xiàn)在是後宮妃嬪,是皇上最爲重視的女人,自然也會有她的驕傲,與小脾氣。不過縱然是驕傲再大,她也不願意失了自己的善良與本分。
這之後,一夜安睡,極是平穩(wěn)。卻在翌日晨起之時,耳邊一聲炸雷響過,瓢潑的大雨轟隆隆的砸了下來,錦言噬睡,一下子就從夢中驚醒,青枝慌慌的衝進來道,“不好了。皇后娘娘小產(chǎn)了。據(jù)說是已經(jīng)懷孕三個月,皇后自己也不知,就在昨夜出了事情……等皇上趕過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了。”
皇上趕過去的時候,是在甘露殿用過晚飯後,再趕到那邊……整整一夜時間嗎?
錦言立時臉就白了,“那現(xiàn)在皇后如何?皇上呢?”
她一
把抓了青枝的說,莫名的覺得這一次的皇后流產(chǎn)的,格外的讓人不安,卻又說不出是爲什麼。
青枝打聽不來這麼多消息,只是要盡力安慰,“娘娘放心。皇后縱然小產(chǎn),皇上也不會怪罪到甘露殿頭上的……”
話音倏然而逝,又愕然而頓,青枝一雙卻猛的就抓緊了錦言的手,臉色蒼白的幾乎瞬間就要跌倒。
錦言慌忙拉過她,努力使自己冷靜道,“青枝,你知道些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身爲她身邊的大宮女,又被錦言一直以姐姐來看待的青枝,如果不出什麼大事,她又何以會嚇成這樣?
“不對,不是這樣的……娘娘,您先別急,我再出去打探打探!”
似是下定了決心,又似是堅定了什麼,青枝稍稍安慰,又扔下一頭霧水的錦嬪娘娘,轉(zhuǎn)身就衝進了殿外的茫茫大雨中。
而雷聲如果猛烈,一聲聲的炸響在頭頂,錦言總有些心神不寧,再也不能安心休息,她索性也喊了小宮女進來,伺候著她起身,桌邊擺了清淡的早飯過來,她也一點胃口都沒有。只是不停向著外面的雨地裡張望著,卻始終不見青枝迴轉(zhuǎn)。
正在焦急時,小和子一身雨水的匆忙跑進來,與錦言道,“娘娘放心,青枝姐姐正在寧安宮伺候皇后娘娘,爲怕娘娘擔憂,特命奴才來說一聲。”
話說完,他手一抹臉,也不等得錦言有所回話,已經(jīng)再次轉(zhuǎn)身,衝進了雷聲轟隆的大雨中去。
“到底……出了什麼事?”
如果慌亂的一幕場景,錦言似乎又看到了從前的那一幕,宸妃娘娘去寧安宮請安,卻一直沒有歸來,然後……便出了好多好多的事,宸妃變成了給皇后下毒的兇手,而她也差點被以刺客之名當場斬殺。
心思一頓,剎那間周身寒涼。
她再也無法等下去,立時喊了人來,打著傘要往寧安宮去,身邊宮女苦苦哀求,絕不讓她身涉險境半步,可事關青枝,她哪裡又能靜得下心來?
厲聲道:“你們這樣攔著我,就不怕掉腦袋嗎?”
她伸手去推她們,可這邊攔著的小宮女是得了死命令的,外面下那麼大的雨,她們哪裡敢讓?
呼啦啦跪了一地,不管錦嬪娘娘是打是罵是威脅,寧死不讓過。
錦言心裡氣得難受,又急得厲害,手一捂胸口,就有些喘不過氣來,跪地的宮女一聲驚呼,起身去扶她,她趁著這個機會用力往外闖,正亂糟糟一團時,門外小太監(jiān)一聲長長的喊,“宸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
慌亂的場面一下子頓住,錦言愣怔在原地,滿地的宮女七手八腳的幫她重新整理了衣裙,外面的暴雨下得急,等得宸妃與淑妃兩位娘娘進殿的時候,縱然有頭頂?shù)拇髠阕o著,身上也是落了不少的雨。
貼身的宮女立即拿了乾燥的帕子給兩人擦了,淑妃當先歡喜的衝著錦言過來道,“錦嬪妹妹,這多日不見,肚子明顯看著大了呢!”
好奇的跑上前,伸出手來小心的摸著她硬硬的小腹,錦言心裡發(fā)急,但又不得不應付著她們,先是恭敬
的行了禮,見了二位娘娘,這才軟軟的道,“多謝淑妃姐姐掛心,臣妾惶恐。”
又主動給宸妃說道,“娘娘,奴婢上次沒有照顧好娘娘,還望娘娘見諒。”
從宸宮裡出來,她在宸妃面前,執(zhí)的仍是宮婢之禮,所謂的沒有照顧好娘娘,是因爲上次喝茶的事。
宸妃笑笑,“妹妹無須客氣。本宮只是見今日雨大,而妹妹這裡也向來沒有多來,就趁著今日有空,過來陪著妹妹歇歇。”
頓了頓,又眉眼精緻的打量著錦言,疑惑的道,“看妹妹神色不安,略帶焦急,可是出了什麼事?”
又想到她們初來時,那殿內(nèi)亂糟糟的一副場面,宸妃若有所思,但又笑得高貴,雍容。
到底是皇上獨寵了很久的寵妃娘娘,哪怕眼下境遇不如之前,也照樣會有她的驕傲,與尊貴。
錦言猶豫一下,還是說了,“聽說皇后娘娘小產(chǎn),青枝就出去了,直到現(xiàn)在還未歸來,奴婢心下也實在是著急,所以……怠慢了兩位姐姐。”
總歸這樣的事,早晚也得傳出去,皇后小產(chǎn)是大事,宸妃不從她這裡得知,也會從別的地方得知。
“唔,原來是這樣,這件本宮已聽說了。據(jù)說是皇后娘娘懷孕,連自己都不知道,而娘娘月事也向來不準,就忽略了。不過已經(jīng)三個月的胎兒了,也實在是可惜的緊。”
宸妃嘆一口氣,面露可惜的說,錦言心下猛的一沉,果然……還是她太過天真。
寧安宮出事,宸妃淑妃要是沒聽到消息,又豈會突然來她這甘露殿?
雨下得那麼大,根本就是一個多事的雨季。
“原來也不過就是這麼點小事而已,錦嬪妹妹也不用想了,想你上次還不是捲入了巫蠱的渦流裡,不也照樣能夠全身而退?有皇上在寧安宮,你的人不會出事的。”
淑妃湊上來,揚了眉眼,一臉笑嘻嘻,又懵懂無知的說著,卻是字字句句戳人心頭肉。錦言強顏歡笑,只覺得這一場應付,真是身心俱疲。
宸妃向著淑妃使了個眼色,淑妃更是一把摟了錦言的胳膊,連拉帶扯的道,“寧安宮出事,與你甘露殿又沒關係。再說了,不是還有皇上在哪兒看著的麼?你也操不著的心。來來,咱們姐妹好容易聚起一起玩,不若一起來摸牌吧?”
說著話,早已有貼身的宮女拿了副木頭刻的骨牌過來,上面也無非就是一點兩點三點四點那樣子的牌面,只是摸牌比大小而已。
錦言以前是見人打過的,不用學就能上手。
兩圈下來,卻是由於心不在焉,皇帝纔剛剛甩給她的百兩銀子就被人家給贏了去。
淑妃贏得最多,笑得臉上都開了花,“來來來,再摸再摸,沒想到妹妹這裡還有這麼多的私藏呢,今兒個本宮是非要贏個夠本了才走呢!”
歡歡喜喜的又去摸牌碼牌,錦言將雙手一攤,苦笑道,“兩位姐姐,再摸下去,妹妹就要喝西北風了呢。”
宸妃卻笑,“瞧你說得可憐的,皇上如此寵你,還怕沒點銀子給你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