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之前,我聞到一股味道,說不上來,很熟悉,又覺得久違的陌生。
是……消毒水的氣味兒。
我一下子睜開了眼。
天花板是雪白平凈的,上面還有日光燈管。
我試著抬了一下身體,覺得頭疼的厲害,甚至連去想我怎么會躺在這里的原因,都覺得很費力。
我……怎么會躺在這里的?好象是公司旁邊的社區小診所吧?我到這里來買過止咳糖漿和止疼片,對這間屋子有印象。
“你醒啦?”
穿著粉紅色護士大褂的女孩子從小屏風后面探出頭來:“你都睡了一下午了,死沉死沉的,給你扎針輸液都不醒。”
我有點茫然的問:“我怎么跑這兒來了?”
“你公司的人把你送過來的,睡眠不足又低血糖——是不是又熬夜上網了?早飯吃了嗎?”
我用力的回想,昨晚……似乎是上了很久的MSN,早飯當然沒來及吃,緊趕慢趕的差點遲到——
真奇怪,明明是昨晚的事,怎么現在想起來覺得印象這么模糊呢?
“多注意身體,減肥也得顧及健康啊,而且晚上也別熬太晚了。”
我跟她說謝謝,從床上爬下來,她說藥費同事已經代墊了。
我出了診所,街上已經亮起了路燈,車水馬龍,十字路口人們來去匆匆,紅綠燈交替閃爍……
一切都如往常一樣,只是……
大概是昏睡又身體虛弱的關系,總覺得很陌生。
我先回公司去拿了皮包和鑰匙。同事當然都已經下班,已經熄燈落鎖的辦公室有種和白天全然不一樣的空曠和寂寥。走廊里的頂燈壞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也顯得非常脆弱,光芒黯淡而且很不穩定。
看著黑暗的走廊的那一頭,我模糊的想起,似乎就是中午,我去雜物室取東西,然后絆倒了,醒過來就已經是夜幕降臨的時分。
涼鞋的跟有點細,走在水泥地磚上有喀喀的聲響,走廊那頭傳來遠遠的回音,聽起來仿佛現在走廊里還有著其他人存在。我停下腳來又回頭看一眼走廊的那一端,那邊的燈全壞了,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
我跟保安道了謝,出了大樓。
租的房子不在市中區,有點靠郊區了,坐地鐵的話要二十分鐘。在地鐵站入口的臺階那兒,有年老的乞丐坐在地上乞討。我翻翻皮包,找了一個硬幣投到他面前的碗里。
地鐵的出入口總有這種強烈的氣流翻涌,既不涼爽也不好聞,一種混沌感,讓我本來就很煩悶的心情,變的更抑郁。
總覺得,好象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好象遠遠沉睡了比一個下午要長久得多的時間。好象,還有夢。
昏睡的時候大概做了夢,我有這種感覺。
只是完全想不起夢境里的所見所聞。
回到租住的地方,一起租房同住的室友還沒回來。冰箱里找不著別的吃的,我拿了一包方便面,然后又想起剛才護士的說法,把面又放了回去,拿起鑰匙和錢包,下樓去買點別的食物。
烤好的蛋餅里卷著雜菜和肉絲,抹上甜醬和辣醬,還灑著孜然粉末兒。這種說不上來是哪個地方特色口味的東西很方便填飽肚子,而且營養怎么說也比方便面要好一點。
不過不方便的地方就是醬汁總會從下方漏出來,常會弄的一手都是,黏黏的讓人覺得討厭。
我就站在路邊吃完東西,掏出紙巾擦手。
認真的考慮是不是換一份工作。這個地方雖然待遇還可以,但是工作卻不開心。
而且,我想起那條黑暗的走廊里,似乎有什么不可知的傷害在伺服著,莫名其妙的在這個悶熱的街角打了個冷戰。
回到租住的地方沖了個澡,然后爬上網去,一個一個論壇點開來看,發水貼,也水別人的貼。MSN上的人也都懶懶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明明每天都過著同樣的生活,可是今天卻覺得特別陌生和不適應。
比平時早了好幾個小時就上床了,很疲倦,全身都酸疼沒力氣,可是又睡不著。聽到室友開門回來的動靜,脫鞋子都用扔的,皮包鑰匙一起砸在桌上的聲音,換衣服,開冰箱,浴室的門開開關關……
這些動靜好象都離我很遠,象是另外一個世界的聲音。
門敲了兩下,我提起聲音說:“進來。”
她推開門,按亮燈,有點奇怪的說:“你今天睡這么早?”
“嗯,今天有點兒累。”
她說:“我買了大盒的**,你吃不吃?”
我搖搖頭。
她坐到我旁邊來,點個頭說:“你臉色是不大好,也是空調病是不是?我們公司今天也有好幾個同事都病怏怏的沒精神。你吃藥了嗎?”
我搖搖頭。
“樓下藥店應該有賣藿香正氣水的,我去買兩盒上來吧。”
我趕緊說:“不用了。”
“沒事兒,我也得預防一下,這天氣是熱的不正常,在屋里涼的透心,一出去又熱的發悶,不病才奇怪呢。”
她不由分說就蹬蹬蹬下樓去了,過了十分鐘上來,果然提著藥店的袋子。
藿香正氣水的味道實在不太好,當然,要求良藥既利于病又不苦口是不大容易的,只是這個藥水的怪味兒實在讓人有點吃不消。我又灌了半瓶礦泉水,還是覺得嘴里的味道很重。
“你早點睡吧。”她替我關燈。
雖然關系沒有多好,但是同住在一起彼此有個照應,也總比一般的同事什么的來的親近一點。
我說:“麻煩你了。”
“別客氣。”
還是覺得……忘了很重要的事,怎么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