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僅讓蕭青芫瞬間瞠目結舌,便是豫王,似乎也被驚到了。
頗有那么幾分驚疑的望向齊律……
“齊律,你是不是被南境蠱蟲迷了心智?
魏豫既然主動請纓,自然不能光拿好處不辦事,可是他倒好,什么留在這里游說官員。好酒好菜他是沒少吃喝,可是那些官員呢?
哪個被他游說的出面賑災了。
便是賑災銀,也沒見多了一兩出來……
那桐鎮的鎮守更是舉家外逃。說起來,幸虧謝珂說服了顏氏出面,若是沒有顏氏相助,你不在的時候,桐鎮恐怕也是十室九空。
現在見你平安回來了,魏豫倒敢進這桐鎮大門了。
他便不怕那些災民將他大卸八塊。”蕭青芫氣呼呼的道。
謝珂在內室聽到蕭青芫的話,倒覺得心神一松。原來蕭青芫是在為齊律打抱不平。別看蕭青芫平常說話總是不著四六,剛才那番話說的倒是擲地有聲的很,蕭青芫話音落下,外間霎時一靜。
片刻后,魏豫開口。“青芫兄長,阿律,我心實是不甘,當時提出與阿律同赴南部賑災,也確是誠心……太子哥哥是嫡出,他一出生便被定為國之儲君,這點我自是無法相爭,可是湘王和寧王……湘王還未及冠,便有了封地。寧王弟長年在外闖蕩,父皇說起寧王弟來。總一口一個小幺兒,小幺兒的寵著贊著。
寧王弟的母妃不過是妃位。
我便是爭不過太子,爭不過湘王,卻被年幼的寧王壓在底下,我確是不甘。”
豫王這番話,算是大逆不道了。豫王這樣實實在在的開口,反倒讓蕭青芫安靜下來。“我知道自己沒什么大本事,只想著與阿律一路同行。便是幫不了大忙,有我這個皇子在,官員們看在皇家臉面上。也終究要有所收斂的。未成想……”未成想這里的官員竟然這樣膽大包天,雖然表面上對他恭敬,可是背地里卻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
行事亦是陽奉陰違。
當面答應籌糧籌銀,可是背地里卻是將家產轉移。舉家逃匿。
那些富戶們雖然因著產業不便離開。可一個個不是閉門不出。便是主家不在。
他便是皇帝親封的豫王又如何。
人家根本就不理睬。
不是他不想幫齊律分憂,實是這里跟他所想簡直是天差地別。
至于顏氏……
他不是沒想過,可是顏氏大門開在哪里他都不曉得。整個南部都知道顏氏富可敵國。可顏氏主家在哪里?卻無人知曉。
他根本不得其門而入,又談何相商。
便這般拖來拖去,直到齊律由南境回轉……魏豫已經清楚在京城時,他是高估了自己。
來這里三月余,他早已明白一個道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除了一個魏姓,一個皇帝親封的豫王頭銜。實是貧瘠的很。當初他確是私心沒和齊律一起去南境,想留在這里多拉攏些勢力,可是這里是‘南顏’的地盤。那些官員一個個與他只會虛與委蛇。
根本無從拉攏。
最終,弄得現在這幅局面,齊律南境之行解了桐鎮之危。齊律之妻謝氏又說服了顏氏出面賑災。
可以說整個南部的災情最終通過他們夫妻二人攜手,已然告破……他們很快便可以回京復命了。可是魏豫實不甘心,所以才急急進城打算與齊律相商,卻未想到,在街上巧遇蕭青芫。對于這個青芫兄長,豫王向來便能躲多遠躲多遠,因為蕭青芫每次見到他,都少不得一通數落。
今次也如此。
便是蕭青芫說的再難聽,事情確是如此,魏豫也是無可奈何。“你還委屈,你別的本事不見漲,這種爭風吃醋的本事倒是聞風而漲啊。怎么,嫉妒太子,羨慕湘王,連小寧王你也吃味。
太子是皇后所出,他落地即為儲君,這點你只能怨你自己沒從皇后肚子里爬出來。至于湘王,其母受寵,皇帝偏愛,這是他的造化。
你便是羨慕又有何用。
至于寧王,他母妃確是妃位最低,可人家在宮中老實本份,與皇后和幾位貴妃情如姐妹,便是陛下都要贊一聲‘溫柔賢淑’……人家深明不爭才是爭的道理。”
蕭青芫越說,魏豫的頭垂的越低。
他的母妃在后宮素來喜歡拈個酸吃個醋的。與皇后暗中爭斗,與湘王之母,寧王之母明爭暗斗的。雖然皇帝向來睜只眼睛閉只眼睛,可在朝堂中對他卻越發的冷淡。
“……你之所以請旨南下賑災,不就想爭些功勞嗎?小事罷了,青芫兄弟還是消消氣吧。我和謝珂商量過了,我們三日后便動身回京城,這里確需要一個人留守,不如便請豫王殿下留守吧。”
“齊律,看來你真的被南境蠱蟲傷了腦子。這時候回京城?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長?”蕭青芫立時變了臉色。
“……誰會嫌自己命長,我是真的有要事急需回京。”齊律輕聲道。
“什么要事?”聽齊律這樣說,蕭青芫立時發問。“我女兒周歲生日。”然后齊律用一種十分自傲的語氣道。
蕭青芫臉上神情一滯,便是一旁的豫王也一臉的莫明其妙。女兒生日事大?還是南境賑災事大?“阿律,不過是一個生辰罷了,不必急著回京吧。這里還是你留守合適。畢竟不管是南境還是顏氏,他們都同你親厚。”魏豫道。
留守雖然是個機會,可想到自己在這里處處碰壁,魏豫爭位的心思越發的淡了。
他現在倒是越發的羨慕寧王了,游走在外,不受功名利祿所限。不必向他這樣滿心不甘,又苦無機會。
“殿下說的什么話。我女兒生日,對于我來說,便沒什么事比女兒更重要。殿下休要推辭了,事情便這般說定了。青芫兄弟,你可愿與我們一同回京?”
蕭青芫望向齊律。
齊律神情未變,便任由蕭青芫望著。最終,蕭青芫扯唇笑笑。“即然你決定了,我便隨你們一同回京,我許久未見母親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便將行程敲定了。
一旁的豫王根本插不上話。最終,豫王被蕭青芫以移交諸事宜為由請出了院子。程勁接到齊律的暗示,隨豫王一同離去。
魏豫離開后,蕭青芫才似笑非笑的對內室方向道。“出來吧,出來說說你們夫妻到底怎么想的。天大的功勞說送便要送出去。既然不想要這功勞,當初便該死賴在京城……何必冒這風險。”
蕭青芫話音落下,內室簾子被挑起。
謝珂緩步而出。
看到謝珂,蕭青芫不由得嘆氣。這是尊泥菩薩,總是面露淺笑,讓人迎上這張臉,心中便是再有氣也無論如何發不出。
蕭青芫覺得自己這般勞心勞肺的為這夫妻兩個著想,奈何人家根本不領情。
幾個皇子中,豫王是最沒建樹的一個,可是齊律卻偏生要將這天大的功勞相送……蕭青芫實想不透,若是有這功勞在身,京中誰還會說齊律出仕全憑了皇帝喜歡。到時候他便可以理直氣壯的說一句。
一切皆靠他的本事。
京城齊二公子聲名狼藉的名聲也會漸漸淡去,人們再不會提齊律這個名字而色變,相反的,提起齊律,人人都會贊上一句少年英才。
難道齊律所求不是如此嗎?
若他不求這些,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蕭青芫自認慧眼識人,可是這一刻,他是真的看不透面前這對小夫妻了。
齊律不相信命運,謝珂對于未來可是一知半解的……便是齊律執意讓出功勞,謝珂呢?她為何不勸阻?“青芫兄長覺得我爭來那些虛名,爭來高位,便是未來被封了王拜了相,又能如何?
我連個承繼子嗣之人都無。
要這些又有何用?與其殫精竭慮爭來那些留之無用,棄之可惜的東西。我寧愿多花些功夫陪寶姐兒和明月。”齊律淡淡說完,望向謝珂。
謝珂握了握拳,眼中有幾分掙扎。
可是迎上齊律平靜的目光,最終謝珂選擇了沉默。
無聲的支持齊律一切的決定。“什么叫沒有承繼子嗣之人?你和謝珂還年輕,頭胎得女正合心意,以后再生便是了。生他十個八個的,還怕沒個兒子繼承家業。”蕭青芫不屑的道,他覺得齊律懶的過份,便是連找個理由都是這般敷衍。
又不是不能生。
拿沒兒子當借口,實在過份。
齊律笑,苦笑,蕭青芫何曾在齊律臉上見到過這樣的神情,他不由得微蹙著眉,覺得齊律之言許有隱情。
“齊律,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你且說清楚。”
“……青芫兄長,我實說不出口。”
蕭青芫見此,臉上不由得帶出幾分焦急之色。齊律可不是個因著面子便這般推脫之人。莫不是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由……
最終,還是謝珂輕聲開了口。“這事情,我親身經歷,還是由我說吧。阿律,此事雖然有損你顏面,只是青芫兄弟不是外人,我便將事情一五一十相告。你莫要怪責……”[第四更,一萬+字。求月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