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用紙巾擦著淚,應曉濤黑著臉回來了,他的手里拿著手機,一邊走一邊說:“她剛走一哈哈?挪個男滴也走噠?他們在包房呆噠一個多小時?好,好,我曉得噠,謝謝你夢菲。”
蘇映寒趕緊擦干自己的淚,隨口問了句:“你不是踢球克噠么?”應曉濤掛掉手機,死死地盯住她,陰陽怪氣地說:“幸虧我基兒回來拿球孩(球鞋),不然我還蒙在鼓里!哪門樣?柏拉圖滴咖啡味道不錯吧?!”蘇映寒吃了一驚!自己不過去了個把小時,他是怎么知道的?!她腦海里浮現出臨走前那個紅發女子詭異的目光,莫非她就是夢菲?應曉濤一直和她沒斷過聯系嗎?
應曉濤咄咄逼人地問道:“諾個高個子男滴是哪過?”蘇映寒有點心虛,故作糊涂地問:“哪過?你說咧是么意思?”應曉濤指著她的鼻子罵道:“少跟老子裝麻(裝糊涂)!跑出克跟野男人快活噠,跟老子戴盧(綠)帽子!”
蘇映寒聽他說這話很生氣,她不客氣地說:“你嘴巴放干凈滴嘎!說話哪悶野蠻!”應曉濤跳起來:“嫌老子野蠻?老子忍噠幾年噠!你悶時候(現在)跟老子講清白,挪個男滴是不是你日思夜想滴老相好王子墨?你們是不是一直藕斷絲連?!”
蘇映寒見他輕易就拎出了王子墨,知道這個名字在他心里已經磨了多年,該來的遲早會來,仗著自己并沒有做過太出閣的事,蘇映寒索性坦白道:“是又哪門樣?我是見過他,好多年不見噠,我們不過在一起聊噠哈天!”
應曉濤譏諷道:“只聊噠哈天?你們在包房蒙長時候就沒有干柴遇烈火?說出克鬼相信!”
蘇映寒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凜然,在她心里,接吻雖然過分,但還不算跨越雷池,而應曉濤在這方面顯然經驗十足。想到下樓時遇到的那個紅發女子,她不客氣地說:“你不要把別個想滴都悶齷齪!以為別個都槍你啊,動不動就到華泰克開房!”
應曉濤仿佛被踩住了尾巴似的,一蹦三尺高:“你還豬八蓋(戒)倒打一耙咧!有沒有奏過見不得人滴事你心里有數得很!”
蘇映寒對他的無理糾纏很厭煩,她接過應曉濤的話:“我心里坦坦蕩蕩、當然有數!我就不明白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到底為么只?你是擔心我跟你戴盧(綠)帽子咧還是巴不得我紅杏出墻?就算我跟王子墨有個么
只你又能哪門樣?”
應曉濤理屈詞窮,他說不過蘇映寒,見蘇映寒居然說“就算我跟王子墨有個么只你又能哪門樣”時他心頭的那團怒火騰地被挑起來,他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個不知羞恥地女人!信不信老子一坨子(拳頭)汾(打)死你!”
蘇映寒見他威脅她甚至想動武,心里更瞧不起他了,一個男人窮途末路到用暴力來掩飾自己的無理那真是一種悲哀,蘇映寒不相信外表看來還算儒雅的應曉濤會真的動手,他一定是惱羞成怒、虛張聲勢,于是嘴里就有了一種不服輸的強硬:“你以為動坨子就和倒(嚇到)人噠?我基兒就不信你這個邪!”
話音還沒落,王子墨的拳頭已毫不留情地揮到她的臉上,他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憤懣:這么多年了,他一直不曾走進她的內心,看看蘇映寒那冷酷的樣子吧,她幾時把他放在眼里?老虎不發威,她當他是病貓哪!今天不教訓教訓她、抖抖男人的威風,他就不姓應!
蘇映寒摸著自己火辣辣的臉,心里尚存的那幾許愧疚隨著他的拳頭落下灰飛煙滅,她冷冷地望著面前這個暴跳如雷的男人,這是一個心胸狹窄、小肚雞腸的男人,一個粗俗淺薄、將怒氣發泄到女人身上的男人,這樣的男人無疑于定時炸彈。
她和他同床共枕了八、九年,一直不知道他還有“拳頭里出政權”的暴力傾向,想到上次應曉濤用刀劃傷自己的手指,她心里不由一陣恐懼,說不定下次就是持刀相向了,難道自己的婚姻就這樣一直忍受下去嗎?蘇映寒茫然無措。
應曉濤見蘇映寒眼神空洞,看不出委屈也看不出憤怒,茫茫然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便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里,蘇映寒以處變不驚的態度四兩撥千斤地瓦解了應曉濤的力量。他心里有一些害怕。
他知道自己出手很重,他很希望蘇映寒奮起反擊哪怕和他打一架都好!可是蘇映寒就這么沉默地、冷冷地望著他,她已經不屑于和他爭論,她的冷漠就像一道無形的網,兜住了自己也避開了別人。他看不出她心里的真實想法,他只知道:她的心里從頭至尾就瞧不起他!無論他怎么努力,她都無動于衷。
應曉濤的心里有萬般沮喪,一種無處發泄的憤怒使他喪失了理智,他瘋了似的踢倒了茶幾,摔破了花瓶,砸壞了音響,并一把扯下了墻
上的婚紗照,用腳踩個稀爛,眼見應曉濤要去砸那臺34英寸的電視機,蘇映寒罵了句:“你瘋噠!”便上前阻攔。應曉濤一邊叫囂著:“砸爛噠安逸(算了)!”一邊用力將蘇映寒一推!蘇映寒一個踉蹌,身子失去平衡,一下摔倒在地,她的頭碰到電視柜的邊角。不由“啊”地一聲驚叫,眨眼間額頭上已冒出殷紅的鮮血,蘇映寒抬起頭,就那樣怨怒地盯著應曉濤,血順著臉頰流下來,一顆顆滴在雪白的瓷磚上,觸目驚心。
門吱呀一聲開了,女兒應紫霓學完劍橋英語被爺爺接回家,爺孫倆看到這一幕驚呆了。紫霓看到蘇映寒額頭上的血,驚恐地叫道:“媽媽流血噠!”遂扔下書包跑過去,抱住蘇映寒說:“媽媽,你們哪門搞噠?為么只要打架啊?”說完拿出紙巾不停地替蘇映寒擦額頭上的血,聽到女兒帶著哭腔的聲音,蘇映寒的眼淚如決堤之水汩汩流出。
公公見地上一片狼藉,心下已明白幾分,一定是兩口子吵架了,并且兒子還對媳婦動了手!其實公公打心底是很滿意這個兒媳的,蘇映寒雖然話不多,平時對兩位老人蠻盡孝道,對家庭也還盡心盡職。老人還一直以為他們兩口子相敬如賓呢!沒想到兒子居然悶雞子抓白米,拐得很!
他厲聲責問應曉濤:“這是哪么回事?!”應曉濤垂著頭不吭聲,他知道老爺子的脾氣,老爺子年輕時候當過兵,暴躁起來也會打人,這一點父子倆頗有點相似,有其父必有其子嘛!果然老爺子氣得跑進衛生間,抄起一根拖把棍子,一邊罵著應曉濤“不知足滴狗東西!要得安逸不安逸!”一邊照著應曉濤沒頭沒臉地打下去。
“爺爺!你不要打爸爸呀!”應紫霓眼見爺爺打起了爸爸,轉身抱住爺爺的腿,嚇得大哭起來,她既要心疼媽媽,又要護著爸爸,小小年紀就體驗左右為難可真難為她了。蘇映寒默默地站起來,走進了衛生間。
她用濕毛巾擦干凈額頭上的血,又扯下紙巾盒里的紙巾,拼命地擦自己的眼淚,那眼淚卻如斷線的珠子,怎么擦也擦不干。她鎖緊衛生間的門,看著鏡中紅腫的眼,心里的憋屈使她發出了低低的啜泣,她壓抑著自己,如鯁在喉,一陣緊似一陣的難受,哽咽著擰開水龍頭,哭聲隨著嘩嘩的水流聲逐漸變大,最后竟哭了個驚天動地、酣暢淋漓!一向剛強的蘇映寒此刻完全卸下了自己的偽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