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風一沉吟,道:“商八手執有我敕令金牌,不論何時,你們都可以暢行無阻的去百花山莊,小兄要先走一步了。”
蕭翎橫身攔住去路,道:“大莊主如是不肯履行承諾之言,只怕沒有這么容易離此。”
沈木風仰天大笑一陣,道:“三弟,你當真要迫為兄動手嗎?”
蕭翎道:“道不同難相為謀,咱們兄弟情意早已斷去,用不著再稱兄道弟了。”
沈木風毫不動氣,微微一笑,道:“三弟如和為兄動武,不論勝負,都無法救得令尊令堂。”
蕭翎長長吸了一口氣,緩緩舉起右掌,道:“我記得沈大莊主曾經說過一句話,我蕭翎和沈大莊主,終是難免一場生死之斗,既是難免,何不早作了斷,請出手吧!”
沈木風收斂起臉上笑容,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冷肅之色,緩緩說道:“兄弟這樣迫我,那就請亮兵刃吧!”
孫不邪一振手腕,投過來手中長劍。
蕭翎接過長劍,道:“在下青年受一番恩惠,今日讓你三招。”
沈木風緩緩說道:“兄弟可是有此信心,能夠勝得了我?”蕭翎道:“那倒不是,沈大莊主武功高強,我蕭翎早已耳聞目睹,今日之戰的勝負之數,我蕭翎毫無把握。”
沈木風道:“既無勝我的把握,為什么一定要打?”
蕭翎正待答話,商八突然接口說道:“沈大莊主困倦之身,大哥勝之不武,咱們既有敕令金牌可去百花山莊,今日之戰,不打也罷。”
蕭翎素知商八智謀多端,突說此話,必有原因,但情勢已成騎虎,實難自找臺階,一皺眉頭,默默不語。
沈木風微微一笑,突然轉身,低聲對黑白二老道:“咱們走啦。”急奔而去。
蕭翎目注沈木風背影消失不見,才轉望著商八說道:“那逍遙子說的不錯,今日放過沈木風,只怕日后難再有此機會了。”
商八哈哈一笑、道:“毒手藥王來了,他急于要見大哥,想必有要事奉告。”
蕭翎道:“現在何處?”
商八道:“就在左側一片草叢之中。”
蕭翎轉頭望去,果見毒手藥王帶著商八的黑毛虎獒,緩步走了過來。
他身材本就十分瘦小,再加一身黑衣,和那一臉僵硬的肌肉,緩步行來,直如一具行尸走肉。
孫不邪輕輕咳了一聲,道:“毒手藥王,你還沒有死啊!”毒手藥王冷冷的瞧了孫不邪一眼,道:“你老叫化,總歸要死在老夫前面。”
目光轉到蕭翎身上,道:“令尊、令堂又被沈木風的屬下擄囚于百花山莊!”
蕭翎道:“老前輩可知他們現被囚于何處嗎?”
毒手藥王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距離這四五里的一座農舍之中……”
蕭翎訝然接道:“不在百花山莊?”
毒手藥王道:“他們都被老朽救了出來。”
蕭翎道:“家父母可都安好?”
毒手藥王道:“令尊、令堂和金蘭、玉蘭兩個丫頭,都是完好無傷。”
蕭翎抱拳一個長揖,道:“多謝老前輩了。”
毒手藥王臉上肌肉抽動,欲言又止。
商八道:“請問藥王,那神偷向飛何在?”
毒手藥王道:“身受重傷,不知何去。”
商八輕輕嘆息一聲,未再言語。
毒手藥王接道:“據老夫聽到消息,那馬文飛為了保護令尊、令堂,也傷在百花山莊高手之下。”
蕭翎胸中熱血沸騰,俊目閃閃放光,咬牙說道:“我蕭翎必要為他們報此深仇。”
毒手藥王道:“那是以后的事了,眼下危機未除,老夫為了拯救令尊、令堂,迫的施下毒手,連傷百花山莊一十二名高手。”
蕭翎道:“在下感激不盡。”
毒手藥王道:“那農舍亦非安全之地,咱們得早些趕去。”當先轉身而去。
蕭翎等緊隨身后,放腿狂奔。
孫不邪重重咳了一聲,道:“你毒手藥王,一生來只作做了這一件好事。”
毒手藥王道:“過獎、過獎。”
蕭翎心急如焚,奔行甚快,群豪也只好隨著他加快腳步。
數里行程,轉眼就到。
這是一棟荒蕪的農舍,蠢立在一片雜草叢生的原野中。
一對破損的木門,緊緊關閉著。
蕭翎回顧了毒手藥王一眼,道:“可是這棟茅舍?”
毒手藥王道:“不錯。”
蕭翎心中焦急,未待毒手藥王話完,右手已然伸了出去,推開木門。
抬頭看去,只見金蘭、玉蘭,各自手持長劍,并肩擋住去路。二婢一見蕭翎,齊齊欠身一禮,分讓兩側。
蕭翎抬頭看去,只見父母坐在一堆雜草之上,旁側躺著一個少女。
那少女正是毒手藥王的女兒。
蕭翎搶前兩步,拜伏地上,道:“不孝兒叩見雙親。”
蕭大人瞧了蕭翎一眼,道:“你起來。”
蕭翎站起身子垂淚道:“孩兒數番連累父母受驚,心中……”蕭大人搖搖頭.道:
“經過之事,都由這位婉姑娘講給我們聽了,這事不能怪你……”
語聲微微一頓,又遭;“貝是那份向壯士,身受重傷,生死未卜,哦!那一戰太慘烈了……”
蕭翎接道:“孩兒當盡我之能,替他們報仇雪恨。”
蕭大人突然接口說道:“還有一位馬壯士,身受幾處劍傷,仍然浴血苦戰,終于不支倒下。”
蕭翎道:“這些思情,孩兒自當點點滴滴,記在心中。”
商八道:“那東海神卜司馬乾呢?”
蕭大人道:“大概也受了傷,百花山莊的數十名武士,群上齊攻,十分雜亂,老夫只見向壯士和馬壯士,力戰重傷之后,就被帶往百花山莊,以后都不知道。”
蕭夫人指著毒手藥王,道:“這一位,也是救你爹爹和我的大恩人。”
毒手藥王道:“老朽父女亦受蕭大俠甚多恩德,此舉只不過略作補報罷了。”
語聲甫落,突聞一陣鴿羽劃空之聲,掠頂而過。
孫不邪一皺眉頭,道:“百花山莊的信鴿。”
毒手藥王道:“今日情勢已是難免一戰,也許百花山莊中人,早已在茅舍外面,列隊等候了。”
蕭翎道:“那沈術風在五彩巨舟之上,受盡奚落,回莊之后,必然要傾盡全力,來追殺我等。”
毒手藥王道:“不錯,因此咱們必得未雨綢緞,早作準備。”
蕭翎道:“老前輩有何良策?”
毒手藥王道:“咱們先行分配人手,哪些人保護蕭大人夫婦的安全,哪些拒擋強敵。”
蕭翎道:“不知老前輩是否已經胸有成竹。”
毒手藥王道:“這個老夫還未想過……”
目光轉到孫不邪的身上,道:“老叫化子,你可有拒敵良策?”孫不邪哈哈一笑,道:“老叫化子一向是不用心機,還是由蕭兄弟做主分配吧……”
話未說完,突然翻手拍出一掌。
一股強猛的掌風,直撞出去。
蕭翎一伏身,躍出茅舍。
孫不邪微微一笑,道:“不用找了,只有一個小毛賊,行近了茅舍,已被老叫化這一掌送上西天去了。”
原來,孫不邪靠在門口而立,口中雖和毒手藥王等談話,但雙目卻一直留心著四外的動靜。
毒手藥王道:“他們已經來了。”
蕭翎緩緩走回室中,道:“先鋒已到,大軍可能隨后就至。”
目光轉到中州二賈和毒手藥王臉上,道:“有勞兩位兄弟和藥王,保護家父母和婉姑娘……”
孫不邪笑道:“老叫化幫你拒敵。”
蕭翎道:“正是此意。”
毒手藥王道:“你們兩人,實力太過單薄,不如讓中州二賈,相助二位,老夫有金蘭玉蘭相助,足可保得令尊、令堂的安全了。”
蕭翎道:“藥王武功高強,如此說來,必已胸有成竹,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只聽外面兩聲犬吠,傳了進來。
商八道:“強敵已到,只怕已經走不及了。”
蕭翎翻腕抽出長劍,道:“我和孫老前輩,先去迎殺他們一陣,兩位賢弟,暫助藥王保護住父母……”
毒手藥王搖搖頭道:“如若是強敵大隊趕到,必得先把他們殺退之后,咱們才可上道。”
蕭翎道:“為什么?”
毒手藥王道:“令尊、令堂,都是不會武功之人,如若他們施用暗器攻襲,保護不易,如若冒險破圍而出,還不如守在這破屋之中。
待擊退強敵之后,再走不遲。”
孫不邪道:“百花山莊中,高手眾多,如是他們趕來之人過多,咱們殺之不盡,豈不是永遠要被困在此地了。”
商八道:“還有一個不妥之處,那就是如他們施用火攻時,咱們據守在這座茅舍中,豈不是要吃大虧。”
毒手藥王道:“諸位說的誠然不錯,但老朽之意,還是守在此地的好,今日之戰,不是勝敗之分,而是要如何保護蕭大人夫婦的安全為主,只要咱們能夠守到天色入夜,老朽就可施毒退敵了。”
蕭翎心中暗道:你如施毒,白天和夜晚有何不同呢?心中疑竇叢生,但卻未說出口來。
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傳入室中,道:“眼下這座茅舍,已被我等重重包圍住,二十張強弓,二十張匣弩,分布在茅舍四周,別說人了,就是飛鳥也難飛過。”
金蘭突然接口道:“是單宏章的聲音。”
蕭翎道:“沈木風的大弟子?”
金蘭道:“不錯,正是那人。”
蕭翎道:“諸位請留心他們施用火攻。”緩步向外行去。
毒手藥王打量室中形勢一眼,低聲說道:“蕭大人請移向左側屋角,那地方墻壁較為堅固,不畏強箭。”
蕭氏夫婦應聲而起,躲到屋角。
孫不邪道:“藥王想是不便和百花山莊中人,面對面的為敵,就請守在茅舍,老叫化去助蕭大快一臂之力。”
中州二賈齊聲道:“一人留在屋中已足,我等都到屋外去。”
金蘭、玉蘭各仗長劍道:“兩位只能監視兩個方向,我等愿盡薄力,相助一臂。”
商八道:“不用了,兩位請守在室中,我們人手不足,只怕無法防守的十分森嚴,也許會有強敵,沖入室中,藥王拒敵之時,兩位也好保護老爺夫人。”
金蘭、玉蘭互望了一眼,不再堅持。
商八、杜九,緊隨孫不邪的身后,出了茅舍。
抬頭看去,只見蕭翎手執長劍,站在室外丈余一塊大石之上,正自流目四顧。
這時,已是夕陽無限近黃昏的時分,秋風蕭蕭,吹得四面枯草沙沙作響。
百花山莊中追蹤而來的武林高手,大概是都藏在四周草叢中,一眼望不見人蹤。
只聽蕭翎高聲喝道:“單宏章,你藏頭露尾,算得什么英雄人物。”
語聲甫落,草叢中突然站起三個勁裝大漢。
居中一人,年約二十五六,背插長劍,正是沈本風的大弟子單宏章。
單宏章左右各站一人,穿著一色的淺灰勁裝,左面一人長軀黑髯,右面一人白面無須,正是那劍門雙英中追風劍裴百里,和無影劍譚侗。
單宏章舉手一禮,道:“單宏章見過三莊主。”
蕭翎冷冷說道;“不用,我早一已和沈木風斷義絕交,已非百花山莊中人,閣下不用對我多禮。”
單宏章道:“在下未得師父之命,這晚輩之禮,理不該廢。”
蕭翎道:“你如還認識我是百花山莊中的三莊主,那就立刻撤走四下埋伏的人手。”
單宏章道:“晚輩是奉命而來,如若空手而回,實難交代。”
蕭翎道:“那你意欲何為?”
單宏章道:“迎接三莊主的雙親,返回百花山莊。”
蕭翎俊目中神光一問,道:“你自忖有這一份能耐嗎?”
單宏章道:“百花山莊一向是令出如山,在下奉命而來,只有盡力而為,至于是成是敗,那就非我所計了。”
蕭翎道:“我和百花山莊,早已情盡義絕,爾等如敢妄為,可別怪我蕭翎劍下無情。”
單宏章乃是沈木風首座弟子,為人陰沉多智,頗有乃師之風,當下淡淡一笑,道:
“蕭大俠既然再三說明,早已和百花山莊情意斷絕,我單宏章也不便再厚顏攀親論交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蕭大俠的武功,單某已經耳聞面試,那確實高強的很,在下也自知不是敵手……”
蕭翎接道:“既有自知之明,那就立刻撤走,免得血流五步,悔恨已遲。”
單宏章仍然是毫不動氣的微微一笑,道:“在下有幾句話,必得先行說明才是。”
蕭翎擔心驚擾到父母,如非得已,亦是不愿動手,冷笑一聲,道:“什么事,你說吧!”
單宏章道:“我要提醒蕭大俠一件事,在下和劍門雙英除外,還有四十位隱伏在這茅舍四周,他們都帶有強弓匣弩,大都是淬有劇毒,中人必死,蕭大使武功高強,自是無法傷到你蕭大俠,但是令尊、令堂,都非武林中人,一旦動起手來,演出流血慘劇,只怕要誤傷兩位老人家,那時,在下亦是無法攔阻的了。”
蕭翎冷冷說道:“在下也提醒你一句,在這茅舍之中,除了我蕭翎之外,還有幾位武林中聞名喪膽的高手,你們如想動手一試,那是自取死亡,蕭翎言盡于此,你如是不肯相信,那就不妨動手一試。”
單宏章回顧了劍門雙英一眼,拱手對蕭翎說道:“除了我等三人和四周潛伏的百花山莊武士之外,百花山莊中的后援,即刻就可趕到。”
只聽孫不邪高聲接道:“蕭兄弟,不用多費唇舌了,老叫化先把三人收拾了。”
喝聲中,疾躍而至,直向單宏章等沖去。
劍門雙英同時大喝一聲,又劍一齊出鞘,交叉擊出,各攻一招。兩柄長劍交錯出一片寒芒,擋住了孫不邪的沖擊之勢。
孫不邪一沉丹田之氣,向前沖奔的身子,突然停了下來,揚手劈出一掌。
這孫不邪昔年在武林中,素有鐵掌之譽,以掌力雄渾,名震大江南北,這數十年隱息未出,武功從未丟下,功力反而更見精進,這一掌雖非全力擊出,也是凌厲驚人。
單宏章和劍門雙英,大約都知道孫不邪的厲害,覺出暗勁直逼過來,立時縱身向窮讓避開去,不敢硬擋銳鋒。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想逃嗎?”縱身躍起,直向單宏章撲了過去。
單宏章身子橫移,陡然間避開三尺,右手一反,快速絕倫的拔出長劍,呼的一聲,掃出一劍。
他的武功,得自沈木風的親授,劍路詭奇辛辣,這一劍由底向上翻擊而出,指擊向孫不邪右助的要穴。
孫不邪武功雖高,但對方劍勢直找穴道,也不敢大意,身子一側,避過劍勢,右手一揮,直向單宏章西門抓去。
單宏章長劍疾變,刷刷刷連攻三招,人卻門開原位,避過了孫不邪的五指。
他攻出的劍勢,無一不是孫不邪的要害大穴,迫得孫不邪無法不讓避他的劍勢。
孫不邪連攻兩招,都為單宏章巧妙的讓避開去,不肯硬接他的掌力,心中暗道:這小子武功不弱,今日如不把他制住,老叫化一生英名,豈不是陰溝里翻船了。
心念一轉,掌勢突然一變,剎那間,漫天掌影,籠罩了丈余方圓,把單宏章罩在掌力之中。
那單宏章竟是十分沉得住氣,人雖被孫不邪罩住,但卻毫無慌亂之感,左閃右避,始終不接孫不邪的掌力,長劍抽隙還擊,一面運氣護身,居然支撐了十余合,還未傷在孫不邪掌下。
劍門雙英各橫長劍,四道目光,一直投注在場中,也不出手相助。
蕭翎雖然早想出手,但因孫不邪和單宏章在一對一的搏斗,如是出手相助,只怕要引起孫不邪的不悅之心。
孫不邪的掌力,愈來愈強,丈余之內,潛力激蕩,震得單宏章衣袂亂飄。
奇怪的是那單宏章雖然險象環生,但卻始終不招劍門雙英,和那些埋伏茅舍四周草叢中的武士出手相助。
雙方又斗了數回合,孫不邪突然大發神威,大喝一聲,一掌擊出。
這一掌勢道之強,有如巨浪排空而下,單宏章急急縱身,橫向左側躍出。
他動作雖快,仍是無法完全避開,吃掌風邊緣掃中左肩,身不由主,一連后退了兩步,跌入了草叢之中。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你能硬接老夫十余招,雖敗猶榮了。”目光一轉,望著劍門雙英,道:“你們兩位一齊來吧!”
劍門雙英,相互看了一眼,伸手拔出背上長劍。
這二人擅長長劍合搏之術,眼看孫不邪的武功高強,如是單獨出斗,自知難以是那孫不邪手下五合之將,也毫不客氣,雙雙仗劍而出。
孫不邪一提真氣,緩緩揚起右掌,道:“小心,你們兩人合力接我老叫化一掌。”
掌勢正待劈山,突聞一陣咯咯嬌笑傳來。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綠衣,胸繡金花的美貌婦人風馳電掣而來,眨眼之間,已到孫不邪的面前四五尺處。
只見她舉起纖白玉手一揮,擋住了劍門雙英,嬌聲對孫邪道:“你可是丐幫中碩果僅存的孫不邪嗎?”
孫不邪道:“正是老夫。”
那夫人笑道:“你可認識我嗎?”
孫不邪道:“如若老夫猜的不錯,你就是那苗疆的金花夫人。”那婦人咯咯笑道:
“不錯,你這人老眼不花,一猜就中……”
孫不邪冷冷說道:“老叫化久聞你的大名了,今日能有機會領教,也是一大樂事。”
金花夫人道:“不要慌,我得先和我那兄弟打個招呼,咱們再動手不遲。”
轉眼望著蕭翎,揮手說道:“蕭兄弟,看見姊姊,怎的連個招呼也不肯打。”
蕭翎淡然一笑,道:“你可是奉那沈木風之命而來嗎?”
金花夫人道:“不錯啊!”
蕭翎道:“來此作甚?”
金花夫人笑道:“幫他捉人而來。”
蕭翎道:“你可知道他們追的是什么人嗎?”
金花夫人道:“百花山莊的逃犯。”
蕭翎怒道:“胡說,那是我蕭翎的父母雙親。”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不知者不罪,就算是你雙親,也不用發脾氣啊!”
蕭翎冷冷說道:“你如苗疆.也是一方之尊,犯個看聽那沈木風之命,為他效力賣命.如肯聽我良言相勸,不如就此轉回苗疆去吧!”
金花夫人凄涼一笑.道,“兄弟,話是兩句好話,只是說的太晚了些。”
蕭翎道:“為什么?”
金花夫人避開話題,道:“既是你雙親,也該帶我見見才是。”蕭翎道:“我看是不用見了。”
金花夫人道:“如果我一定要見呢?”
蕭翎略一沉吟,道:“只有一個辦法,好就是勝過我蕭翎手中長劍。”
金花夫人道:“難道除此之外,就別無良策了嗎?”
蕭翎道:“只此一策,為敵為友,全憑你一念而決了。”
金花夫人道:“我既不愿與你為敵,又不能不聽沈木風的嚴令,實叫人不知如何才好……”
只聽鈴兒叮當,周兆龍華衣駿馬,急馳而至。
蕭翎一皺眉頭,暗道:金花夫人和那周兆龍,一齊趕來此地,看將起來,百花山莊高手,只怕是趕到不少。
只見周兆龍勒住馬韁,一揮手,道:“三弟久違了。”
蕭翎道:“我已和那沈木風當面絕交所義,不敢當得周二莊主這般招呼。”
周兆龍哈哈一笑,道:“適才在下遇上沈大哥,怎的未曾聽他說過。”
蕭翎冷冷說道:“在下說此事也就是了,聽與不聽,悉憑尊便。”
周兆龍流目四顧了一眼,伸手指著那座茅舍說道:“如果施展火攻,只怕片刻工夫,那座茅舍就要化作灰燼了。”
孫不邪道:“臭小子少神氣,老叫化先給你點教訓。”突然縱身而起,直向周兆龍撲了過去。
只聽金花夫人喝道:“住手!”右手一揚,一物疾飛而出,直向孫不邪打了過去。
蕭翎急急說道:“當心她施展毒物。”
孫不邪早已久聞那金花夫人是一位用毒的能手,心中已暗生警覺,聽得蕭翎呼叫之言,立時一提真氣,撲向周兆龍的身子,突然又向上升起了五六尺高,懸空一個大轉身,疾退了一丈多遠。
只見金花夫人打出之物,忽然在空中自動一閃,身軀盤成了一盤。
孫不邪心中暗忖:像這般靈巧的暗器,倒是罕聞罕見之事。
只見金花夫人一挫柳腰,疾飛而起,不容那盤成一盤的毒蛇落地,已一探右臂,接在手中。
孫不邪心有不甘,揚手一記劈空掌,直向金花夫人打去。
一股暗勁,疾涌而至。
金花夫人右手收起接在手中的毒蛇,左手一揮,推出一掌。
雙方掌力接實,金花夫人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一步,不禁臉色一變,冷冷說道:
“閣下內力不弱,但不知敢不敢和我獨斗一陣。”
孫不邪道:“這個老叫化自然奉陪。”
蕭翎知那金花夫人身懷毒物甚多,叫人防不勝防,縱身一掠,搶在了孫不邪的前面,說道:“老前輩已勝了一陣,這一陣讓給我蕭翎吧!”
金花夫人目注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兄弟呀!你當真要和我動手嗎?”
蕭翎道:“你不肯聽我好言相勸,早晚是免不了一場惡戰,多言無益,請亮出兵刃吧!”
金花夫人道:“為姊姊情非得已,難道你當真不肯體諒嗎?”
蕭翎道:“你要助紂為虐,還談什么情非得已。”
金花夫人道:“唉!糊涂的小兄弟,你這般逼迫于我,我是只有開罪一途了。”
蕭翎道:“你有什么本領,盡管施展就是,彼此動手相搏,非死即傷,誰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金花夫人柳眉聳動,緩緩說道:“姊姊有幾句話,必得先作說明。”
蕭翎道:“什么話?”
金花夫人道:“姊姊滿身毒物,兄弟你早已知道了。”
蕭翎道:“不錯。”
金花夫人道:“如是姊姊能夠勝你,那還罷了,如果打不過你,那是形勢迫我施用毒物了。”
蕭翎道:“多謝先行示警。”
金花夫人揮手從懷中取出兩朵金花,道:“好,兄弟出手吧!”
蕭翎道:“多承相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長劍一揚,刺了過去。
他已瞧出今日形勢,百花山莊雖非傾盡全力而來,但趕到高手十分眾多,而且后援必將源源而來,早一刻動手,也好多一分制勝機會。
金花夫人左右雙手各握一朵金花,眼看蕭翎長劍刺來,立時一揚右手金花,迎向劍勢。
蕭翎心中暗道:這兩朵金花,長不過五寸,用來當作兵刃,未免是有些古怪,只怕那金花之中,別有妙用。心念轉動,劍勢突然一變,刺向金花夫人的長劍,突然中途易勢,化作金絲纏腕,橫向金花夫人右腕之上削去。
金花夫人右腕一挫,避開劍勢,左手金花突然探出,疾向蕭翎前胸點來。
蕭翎雙目盯注在金花之上,左手一抬,疾向金花之上抓了過去。
金花夫人疾挫左腕,收回金花,冷冷說道:“我這金花淬有劇毒,你可是不想活了。”
蕭翎淡然一笑,道:“在下倒是想見識見識。”
金花夫人怒道:“不論武功如何高強,內功如何深厚,但只要中了我金花上劇毒,也難挨過片刻時光。”
只聽周兆龍哈哈大笑,道:“兩位打的客氣的很啊!不像是動手相搏,看上去倒像故友重逢,久別敘舊。”
蕭翎嗖嗖嗖,連出三劍,閃起了一片劍花,攻向金花夫人,口中卻冷冷答道:“周兆龍,咱們情意已絕,惹得我動了怒人,先取你周兆龍的性命。”
周兆龍笑道:“三弟言重了,為兄也不是輕易就能被人殺掉,當今江湖之上,欲殺為兄之人,何至百數十人,可是為兄的不是仍然好好的活在世上嗎?”
孫不邪冷冷接道:“那蕭翎心地善良,戀念舊情,也許不會殺你,可是老叫化卻是言出必踐,今日決不放過你。”
喝聲中,騰身而起,一躍兩丈多高。
身懸半空,打了一個轉身,頭下腳上,直對周兆龍撲了過來。
周兆龍一勒馬韁,健馬突然轉頭,向左奔去。
孫不邪冷笑一聲,道:“你還想逃去……”
余音未完,瞥見劍花打閃,兩條人影,疾飛而起,直向孫不邪迎了過去。
閃轉寒芒中,響起兩聲慘叫。
兩個躍身而起,迎向孫不邪的黑衣大漢,生生被孫不邪掌力逼開兵刃,五指直插入前胸之中,當場氣絕而亡。
孫不邪腳落實地,大喝一聲,雙手齊振,兩具尸體直向周兆龍打了過去。
周兆龍雖然逃得性命,心中卻是大為震駭,暗道:這老叫化的武功,果然驚人,如非兩人擋了池一擊,只怕自己已經傷在他的手中了。
眼看兩具尸體飛來,立時揚手劈出一掌,把兩具尸體震落一側。
孫不邪一擊之后,肅然而立,雙目中神光閃動,逼視著周兆龍,似是在準備二次出手。
只聽丈余外一片草叢中,響起了一陣陰沉的笑聲,道:“那七煞穿云手,是老叫化看家本領,二莊主恐怕不易對付。”聲落人現,一個全身青衣的矮胖老者,擋在孫不邪的身前。
孫不邪一皺眉頭,道:“申三怪,你竟然還活在世上,倒是大出了老叫化的意外。”
申三怪陰森一笑,道:“你也是越活越長命啊!”
孫不邪冷冷說道:“你該死未死,也還罷了,想不到竟然投在百花山莊門下,依附那沈木風,實叫老叫化為你齒冷。”
申三怪冷冷說道:“三十年前,咱們在黃山一戰,未分勝敗,今日這一戰,卻定要分個生死出來不可!”
孫不邪道:“難道老叫他還怕你不成!”
只聽蕭翎大喝道:“夫人如再不肯認輸,可不要怪我蕭翎手下無情了。”
轉眼望去,只見蕭翎手中長劍,有如神龍出云,閃起朵朵劍花,把金花夫人圈在一片劍光之中。
金花夫人手中兩朵金花,已然被蕭翎手中長劍逼的施展不開,險象環生,隨時有傷在蕭翎劍勢下的危險。
激斗中突聞蕭翎大喝一聲:“撒手!”
啪的一劍,拍在金花夫人的右腕之上,一朵金花,應手落地。
蕭翎這一劍,本可斬斷金花夫人的右腦,但他心地慈善,劍勢將要觸及金花夫人右腕之時,突然一轉長劍,平平的拍在金花夫人的手腕之上。
金花夫人疾躍而起,右手一探懷中,素腕揚動,一條小蛇,直飛過來。
蕭翎冷笑一聲,左手一揚,竟然生生把那條小蛇抓住。
金花夫人臉色一變,道:“你要找死!”
蕭翎冷然說道:“未必見得。”左腕一振,手中小蛇,突然向那申三怪打了過去。
申三怪眼看一條黑影飛來,也不知是何暗器,但他自恃武功高強,又眼看蕭翎敢出手接住,也不甘示弱,伸手接住。
入手光滑,已然覺出不對,急急揮手拋去,已自不及。
但感手腕一痛,被那毒蛇咬了一口。
這條小蛇奇毒無比,申三怪武功雖高,也是無法承受,頓覺右臂一麻。
金花夫人疾躍而至,伙身撿起被申三怪摔在地下的小蛇,左手已然從口袋中取出一粒丹丸,遞向申三怪,道:“快些服下。”
申三怪半生在江湖之中走動,經驗廣博,心知此刻乃是性命交關之時,哪里還敢逞強、接過丹丸,一口吞下。
周兆龍急急問道:“申兄傷的如何?”
金花夫人接道:“此刻,他已無再戰之能,必得養息兩日。”
周兆龍一帶馬韁,勒轉馬頭,道“走!”健馬疾向前面奔去。
孫不邪一躍而起,喝道:“周兆龍,你還想走。”帶起一陣疾風,急撲而下。
周兆龍一提氣,身子陡然離鞍而起,躍落在草叢之中。
孫不邪掌勢劈下,應手響起了一聲馬嘶,一匹健馬,生生被孫不邪掌勢擊斃。
就這一瞬工夫,金花夫人已扶著申三怪,隱入夜色之中不見。
孫不邪怒聲罵道:“周兆龍,早晚老叫化得生生劈了你。”
喝聲甫落,突聞弦聲破空,一排弩箭,直對孫不邪射了過來。
孫不邪順手抓起自己掌力劈死的健馬,揮手搶動,射來弩箭,大部射在馬尸之上。
蕭翎沉聲喝道:“夜色幽暗,破圍不易,老前輩快請回來,從長計議。”
孫不邪棄去馬尸,倒躍而退,落在蕭翎身側,低聲說道:“何不趁敵方幾個首腦人物受傷之時,借機破圍,沖出險地。”
蕭翎輕輕一嘆,低聲說道:“家父母都未習過武功,夜暗之中,如若埋伏在這茅舍四周的百花山莊中高手,發出弩箭暗器,只怕家父母不易避過。”
孫不邪道:“如若等到天色大亮,咱們故然可以看清楚敵人暗器,但敵人亦可看清咱們,其間的利弊得失,還望兄弟忖量一番。”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晚輩之意,先掃蕩四面埋伏之敵,然后再帶家父母破圍不遲。”
孫不邪道:“好,就依兄弟之見。”
蕭翎一揚長劍,道:“在下由左側繞出茅舍,老前輩由右側繞出茅屋,在茅舍后面會合,此舉雖然未必能夠盡行清除四面埋伏,但只要能夠把他們清除部分,亦可減去大部危險。”
孫不邪轉過身子,正待舉步而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低聲問道:“蕭兄弟,老叫化有一事不明,還得請教兄弟。”
蕭翎道:“什么事?”
孫不邪道:“金花夫人用毒蛇當作暗器,奇毒無比,兄弟何以不畏,竟敢用手去接。”
蕭翎道:“晚輩手上戴有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刀劍,區區毒蛇,自然不放在心上了。”
卻不邪道:“那申三怪武功,當年老叫化和他決戰黃山,苦斗了一日夜,未分勝敗,以后聽說他傷在了少林高僧無我大師手中,就此銷聲匿跡,未再在江湖露面,想不到竟然潛隱于百花山莊之中,這申三怪昔年名震江湖,論盛名,不在沈木風之下,不知何以竟然甘為沈木風所用。”
蕭翎自是不知所以,道:“此事日后再議吧。”當先自左躍去。
孫不邪暗提真氣,呼的一聲,劈向前面一堆草叢之中。
只聽一聲悶哼,埋伏在草叢中的一個黑衣大漢,吃孫不邪的掌力擊中,滾出草叢外面。
蕭翎長劍閃動,也向一處荒草叢中掃去。
草叢中寒光一閃,一柄單刀迎了出來,接下了蕭翎的長劍。
蕭翎劍上蓄力極強,刀劍相觸,響起了一聲金鐵大震,伸出的單刀吃蕭翎一劍霞飛。
孫不邪高聲說道:“那周兆龍和金花夫人,都已敗退,爾等因此,那是自尋死路了。”
喝聲中雙掌連環劈出,呼呼勁風山涌而去。
兩人一出手,威不可當,片刻已傷了七八名埋伏在草叢中的高手。但也激起了埋伏在草叢的百花山莊高手的反擊,弩箭暗器,如雨一般的打來。
蕭翎手中長劍成了一團翻滾的罡氣,向那暗器濃密之處沖去。
劍光到處,響起了幾聲慘叫,血雨斷肢,四下飛揚。
孫不邪運足內力,發出掌勢,像排山倒海一般,擊向草叢之中。
這兩大高手,全力施為之下,威勢驚人無比,百花山莊隱伏在四周草叢中的高手,人數雖然多,也是經不起兩人全力搏殺,片刻之間傷亡逾半,余下之人自知難敵,紛紛起身,四下奔逃。
不過頓飯工夫,兩人已然清除了四面草叢中埋伏的高手。
蕭翎仗劍一躍,飛落到孫不邪的身前,低聲說道:“老前輩無恙嗎?”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托福,托福,趁他們混亂之間,咱們得快些走了。”
蕭翎道:“老前輩說的不錯。”轉身兩個飛躍,奔回茅舍。
毒手藥王輕輕咳了一聲,道:“百花山莊中人全退了嗎?”
蕭翎道:“得孫老前輩相助,僥幸擊退強敵。”
毒手藥王道:“沈木風謀你之心甚切,咱們不宜在此多留。”
蕭翎道:“好,老前輩背起令愛,咱們立刻動身。”
大步行到蕭大人身前,蹲下身子,道:“爹爹請讓孩兒略盡孝心,背著趕路。”
金算盤商八閃身入室,接口說道:“蕭大哥拒敵要緊,兄弟背著老伯趕路如何?”
蕭大人一皺眉頭道:“這如何敢當。”
商八急行過來,蹲下身子道:“此刻形勢危急,老伯不用推辭了。”
金蘭背起蕭夫人,商八背起蕭大人,毒手藥王抱起女兒,蕭翎仗劍開路,杜九和玉蘭聯袂斷后,一齊沖出茅舍。
抬頭看去,夜色中只見正北方一片燈火,風馳電掣一般急奔而來。
孫不邪迎上蕭翎,低聲說道:“那片燈光,可能就是百花山莊的援手,他們明火執仗而來,必然是精銳高手!”
蕭翎道:“此時此情,不宜和他們動手相搏,咱們避開他們吧!”轉身折向正南行去。
幾人心知未離險境,奔行甚快,片刻間已然走出了四五里路。
忽然間,蹄聲得得,一匹快馬,從幾人身側丈余左右處窄道上疾馳而過。
毒手藥王道:“這人必是百花山莊中埋伏于此的暗樁。”
蕭翎一伙身,撿起地上一片石塊,暗運腕力,高聲喝道:“什么人,快些停馬。”
那人恍如不聞,仍然縱馬急馳。
蕭翎飛身而起,一連兩個飛躍,人已追近快馬,右手一揚,山石破空飛出。
那人間哼一聲,滾落馬下,摔倒路旁。
蕭翎正待行向前去,看個明白,忽見那人身側飛起一道火光,直升高空,砰的一聲,爆散出一片銀花。
杜九冷哼一聲道:“這小子還沒有死。”縱身跳了過去。
低頭查看,只見那大漢靜伏地上不動,伸手撥轉身子看去,口鼻盡是鮮血,已然氣絕而逝。
原來蕭翎出手甚重,那人又被擊中背心要害,但他仍然在絕氣之前,發出煙花信號。
杜九抬起一腳,踢得那大漢尸體直飛出六六尺外。
毒手藥王抬頭望了那火花一眼,道:“咱們行蹤已泄,必得改變方向才行。”
蕭翎道:“咱們轉向東方走吧!”群豪立時折向正東行去。
又行四五里,到了一叢雜林旁邊。
蕭夫人雖然是被金蘭背著趕路,但是連夜奔走,已感不支,低聲說道:“翎兒,咱們休息一會再走如何?”
蕭翎道:“母親說的是,現在已離險境,也該休息一下了。”
語聲甫落,突見火光一閃,林木中突然亮起了兩支火把。
蕭翎吃了一驚,突聞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道:“三弟一直未得養息,就算鐵打金剛,銅鑄羅漢,只怕也難撐得下去,百花山莊早已掃榻以待,三弟何不回莊中養息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