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來平亂的王府軍士死傷過半,剩下的石韜也由得他們逃走。
在石韜而言,他是來打劫的,而非為了殺人來的,所以也沒有繼續(xù)追殺潰兵的必要,而是命石勒組織人手,收攏先前沖出馬棚的戰(zhàn)馬,而他手下的騎兵,則從新列陣,以防齊王再次派出援兵。
剛才這一戰(zhàn),三十六騎折了三人,其中一個是隊正,那名隊正并非被敵人所殺,而是摔落馬下后被馬蹄踩死的,另有兩名部曲則是被刀盾兵砍中要害而死,以損失三人的代價,而一舉擊潰齊王的衛(wèi)隊,此戰(zhàn)可謂大勝!
眼看馬場內(nèi)的戰(zhàn)馬收攏得差不多了,石韜叫來石勒,問道:“此地有多少馬奴,又有多少戰(zhàn)馬?”
“回郡守,此刻還剩一百四十名馬奴,四百余匹戰(zhàn)馬!”回答時,一向桀驁的石勒,竟顯得有些局促。
走過去,錘了垂石勒的肩膀,石韜又道:“讓馬奴全都上馬,連同戰(zhàn)馬一并帶上,我們?nèi)ジR王打聲招呼!”
.......
司馬囧終于等到潰兵來報,稱先是馬奴造反,然后馬場之中突然闖入數(shù)百騎兵,且一個照面就將親衛(wèi)們殺得四散奔逃,就連將官也被賊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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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疑那名潰兵的夸大之詞,司馬囧吸了一口涼氣,然后自言自語道:“這是哪里來的騎兵,竟有數(shù)百之多?”
祖狄瞪著那名潰兵問道:“你果真看清是數(shù)百騎兵?”
聞言,那潰兵膽戰(zhàn)心驚道:“由于當(dāng)時太亂,具體多少騎兵,小人也不敢確定,但絕對不會少于百騎,要不,我等為何一個照面便被對方?jīng)_散?”
得知馬場失守,就連自己派出的上百衛(wèi)兵也被人家殺得潰不成軍,司馬囧徹底沒了分寸,卻將希望寄托于祖狄身上:“士稚,這如何是好啊?那些賊人不會前來攻打莊園吧?”
由于情況不甚明了,就連祖狄也是無計可施,卻不得不安慰道:“主公不必?fù)?dān)心,這里不是還有上百親衛(wèi)么?況且,臨朐縣往東、往北,皆是主公鎮(zhèn)守之地,調(diào)兵旦夕可至,而臨朐以西的兗州也有重兵守衛(wèi),往南是下邳.......下邳.......”
提到下邳,祖狄頓時一驚.......眼下,鎮(zhèn)守下邳的石崇,的確是賈后派來治理東莞之人,萬一那石崇硬是要清除齊王在臨朐的勢力,也不是沒有此種可能,如果司馬囧不在這里還好,大不了損失些戰(zhàn)馬,過后給石崇乃至賈后施加些壓力,指不定還能討要回來,可萬一要是被石崇捉了個現(xiàn)行,性命倒是無憂,可即便是鬧到洛陽,也只能是齊王理虧。
幾位藩王在臨朐的勾當(dāng),原本就見不得光,一旦擺到臺面,就算石崇將司馬囧綁了送去洛陽,恐怕也不會有人站出來替他說句好話.......你一個出鎮(zhèn)的藩王,不在自己的鎮(zhèn)守之地,卻跑來徐州作甚?再一個,你司馬囧在臨朐蓄養(yǎng)數(shù)百匹戰(zhàn)馬,難不成想造反么?
“士稚,你懷疑外面的騎兵是石崇派來的?”司馬囧失神道。
祖狄苦笑著點(diǎn)頭:“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萬一真是石崇來了,這事可就麻煩了!”
一聽有可能是石崇,司馬囧反倒沒那么擔(dān)心了:“嘿,他石崇不過一媚顏屈膝之輩,就算他親來,難不成還敢謀害本王不成?”
“石崇自然不敢謀害主公,可萬一他將主公抓了送去洛陽,主公面見陛下及賈后時,又該如何解釋呢?”祖狄反問道。
“這.......”經(jīng)祖狄點(diǎn)醒,司馬囧當(dāng)即語竭。
轟隆隆.......
莊園之外,突然傳來滾雷般的響動,司馬囧身體一顫,慌道:“賊人果真要?dú)⑦M(jìn)莊園來么?”
聽見外面蹄聲大作,祖狄同樣震驚,外面之?dāng)常欠袷鞘纾€未可知,萬一不是石崇,而是真的賊人,后果就嚴(yán)重了,慌亂中,祖狄提議道:“主公,要不我們退往沂山吧,山中騎兵行動不便,對我們無可奈何!”
司馬囧當(dāng)即應(yīng)道:“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
其實無論祖狄還是司馬囧都猜錯了;
情況不明之下,石韜如何舍得用剩下這點(diǎn)家當(dāng)去跟司馬囧死磕?
即便真的攻進(jìn)去,石韜也不敢將齊王一刀殺了,至少眼下他還不具備跟司馬家叫板的實力。
帶著三十冒頭的部曲,外加一百多名奴兒,甚至連戰(zhàn)馬也都帶來,不過是為了虛張聲勢,讓齊王輕易不敢動彈;
最終的目的,卻是為了帶著這些奴兒及戰(zhàn)馬,安全撤回沂水。
馬蹄聲如雷,直驚得司馬囧連衣冠都來不及整理,便帶著百多名親衛(wèi)倉惶進(jìn)入沂山。
“月黑雁飛高,齊王夜遁逃。欲將輕騎逐,晨露滿弓刀。”
就在司馬囧等人竄至半山腰時,身后突然傳來朗朗之聲。
司馬囧當(dāng)即一個趔趄,祖狄上前將其扶住,剛一站穩(wěn),司馬囧便忍不住咆哮道:“亂臣賊子,他們膽敢如此侮辱本王.......真是氣煞本王了!”
“唉!這首詩若是傳了出去,主公怕是要淪為他人的笑柄了!”祖狄暗自嘆了一口氣,卻不敢接話。
見半山腰火光隱現(xiàn),石韜總算放下心來,回頭盯著石勒,道:“去問問你的信徒,有愿意隨本郡守回沂水的,只管放心跟來,本郡守自會給他們一條出路;若是打算走的,本郡守也不會挽留!”
“郡守此言當(dāng)真?”聞聽跟隨自己造反的這群奴兒,總算有了著落,石勒當(dāng)即大喜。
“他們有什么值得本郡守欺騙的么?”丟下一句話,石韜只留給對方一道長長的背影。
石韜的確沒有欺騙石勒,對于那些愿意投靠他的胡人,石韜自然會妥善安排,并試圖找到最契合這個時代的方式,盡其所能的處理好跟他們的關(guān)系。
.......
經(jīng)過石勒的勸說,愿意跟著他一同前往沂水的胡人,竟然有百人之多,剩下數(shù)十人,卻因牽掛家人而委婉拒絕了石勒的好意。
對此,石韜也不曾表示什么,眼下胡人的地位在那擺著,雖說正缺人手,但憑他郡守的身份,必定會有大把的人愿意為他效力,留下來的胡人,能跟著他這個“異類”,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照看戰(zhàn)馬本就是胡人的專長,有了這群胡人的加入,一眾部曲反倒落得個清閑,一百多個胡人照看四百來匹戰(zhàn)馬,倒也算不得苦累,再者,騎馬前往沂水最多也就一天半的路程,整個隊伍,看起來還算融洽。
路上,有些話石韜不得不不盡早跟石勒說清楚。
“到了沂水,這些人必須跟我簽下賣身契,有問題么?”
石勒似乎并無多大的抵觸情緒,這里的絕大多數(shù)胡人,包括他在內(nèi),大多是失去庇佑的落單胡人,不然也不會被齊王的人抓去做馬奴了,既然沒了依靠,其實到哪都是一樣,唯一的區(qū)別,是石韜不會將他們當(dāng)牲口一樣對待。
眼下就是最好的證明,
沒有鐵鏈,也沒有皮鞭,甚至在石韜的表率下,許多部曲時不時也會跟胡兒們調(diào)侃幾句。
“但憑郎君安排!”石勒點(diǎn)頭道。
聽對方稱呼上的變化,石韜得意的笑了。
拍了拍石勒的肩膀,石韜換了一副嚴(yán)肅的表情:“在此之前,我對部曲言道,在家里,我是他們的主人,是他們長官,可一旦上了戰(zhàn)場,我與他們便是袍澤、是兄弟,我會將自己的后背放心的交給他們。這話對你,乃至對這里的所有人,皆有效……我的意思,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