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郡守府。
從羊玄之的書房出來,石韜臉上笑容依舊……要想娶到羊獻容,只差一個考驗,但這個考驗,未嘗不是他對自己的要求,在這樣的世道,如果他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還談什么娶妻生子;
今日與羊玄之面談,主要是為了商量購買糧食一事;
再過兩個月就到秋收了,彭城土地肥沃,乃徐州重要的糧食產地,官倉內更是陳谷滿倉,青黃不接之時,官府會將糧倉中的陳糧拿出一部分來平抑糧價,然后等秋收過后,又會用新糧來填補缺額部分,因徐州連續數年風調雨順,所以糧倉內積壓了不少陳糧,石韜正是打算以便宜的價格購買彭城糧倉中的陳糧;
挪用官糧這種事,即便石韜的父親是徐州刺史,羊玄之恐怕也不敢輕易答應,只不過石韜并非借石崇之威,而是借賈氏這面大旗,并以官文的形式,命羊玄之以“優惠”的價格賣給石韜三千擔陳糧,且以此表朝堂對東莞安置流民這一舉措的變相支持。
如今正是青黃不接之時,如果按照市面上的價格,即便是陳糧,一擔也需三十錢,但石韜卻以一擔十錢的價格購得官倉中的三千擔糧食;
在賈謐看來,三千擔糧食頂多也就七八萬錢,與石家的大禮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可對石韜來說,卻相當于有了一道大肆囤積糧食的護身符,石韜打算在秋收前后吃進萬擔以上的糧食,彭城糧倉三千擔,再從下邳的糧倉中購進數千擔,等秋收過后,石韜還會從徐州各地收購數千擔,如此大規模的囤積糧食,若無賈謐的護身符,很容易被打上圖謀不軌的標簽。
心里想著購糧一事,不知不覺快到郡守府的大門了,就在這時,羊獻容的貼身丫鬟環兒,邁著小碎步,急急忙忙追了過來。
“郎君,郎君,你等等!”
石韜轉身,笑著問道:“環兒叫住我,可是有事?”
“小……小娘子讓奴婢問問郎君……明日可有空閑?”環兒一面拍打著胸口,一面喘著粗氣。
“獻容可是有什么交代?”石韜一臉奇怪狀。
環兒朝四周張望一陣,見四下無人,這才小聲說道:“明日一早,小娘子會去西郊游玩,若郎君空閑,還請于明日一早在西門外相侯,小娘子還說,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從洛陽到彭城這一路上,不僅宋祎跟個特務似的整日跟在他的身后,就連羊獻文,也跟防賊似的盯他盯得十分上心,他和羊獻容幾乎沒有獨處的機會,不想到了彭城,羊獻容居然主動提出要和他秘密幽會……石韜整個人都蕩漾了。
豎日一早,石韜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儀容,然后帶著石方、孟斧頭、劉二狗,以及虎子等人,往西郊而去。
牛皮糖似宋祎,見幾人刀弓齊備,且一副殺氣騰騰的架勢,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最后只得老老實實的留在了驛館。
說起虎子,卻是因為青衣擔心石韜再次遇到意外,非要派青衣衛的人貼身保護他,石韜拗不過青衣,又想到虎子為人古怪精靈,所以也就將虎子帶在了身邊。
出了城門,見天色尚早,石韜便領著眾人在官道一旁停下,坐等羊獻容的出現。
閑來無聊,石韜問虎子道:“虎子,跟了老師快半年了,卻不知你小子究竟是何姓氏?”
“嘿嘿!”虎子傻傻一笑,道:“俺自從懂事起,別人便叫俺虎子,何來什么姓氏?”
“咦,我記得你不但有家人,而且他們還在酒坊里做工,莫非是我記錯了么?”石韜皺眉問道。
“老師沒有記錯,俺的確是跟著俺干爹、干娘一同來東莞的,不過他們可不是俺的親爹親媽,俺爹娘很早就不在了,俺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后來村子遭了匪禍,俺就跟著大家逃到徐州來了,干爹干娘卻是在路上認的!”
想了想,石韜笑著說道:“每次叫你和斧頭的時候,總覺得怪怪的,要不老師給你取個名子如何?”
虎子大喜道:“老師打算給我俺取個啥名兒?”
“不如叫你石虎如何?”說話間,石韜臉上浮現一抹怪異的神情,心中卻在嘀咕:“貌似石勒有個子侄也叫石虎,而且是五胡十六國時期最殘暴的一任帝王,死在他手里的漢人不知幾何,如今石勒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卻不知他那位侄兒是否出生?”
“石虎!石虎!這名兒……可真他娘的威風,郎君果然好本事,連取個名字都是如此威風!”一旁的劉二狗,頓時奉上一記馬屁。
石韜臉都綠了:“滾一邊玩去,有你這么拍馬屁的么?”
“哈哈……”
石方和孟斧頭,一同笑出聲來。
石韜在青衣衛少年眼中,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如此年青便當了大官兒,而且還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虎子立即跪倒在地:“老師的大恩大德,虎子結草銜環也難以報答!”
拍了拍石虎的腦袋,石韜將其托了起來:“喲嚯,你小子才讀了幾天書啊,居然敢在老師面前班門弄斧了……呵呵,起來吧,從今往后你就叫石虎了,你可千萬別給這個名字抹黑才好!”
開了一陣玩笑,石方突然問起正事來:“不知郎君這次打算安置多少流民?”
想了想,石韜說道:“秋收之前,先安置兩萬吧!”
石方吃了一驚,“兩萬?”
“不錯,兩萬!”石韜點頭道:“齊王被我等狠狠地敲了一記悶棍,如今看似相安無事,那只不過是齊王在舔舐傷口罷了,他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撲上來咬我們一口……時不我待啊!”
石方道:“之前安置五千人已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再安置兩萬,胃口會不會太大了?”
“嘿,之前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等各家族拿到第一筆分紅,想必有更多家族會主動找上門來,這一次,我打算在東莞全境,施行此策,兩萬人不算多!”
“對了,郎君想必已經知道與烏家勾結之人,似乎是……東海王!東莞境內說不定不止烏家一家心懷鬼胎,到時候,那些人會不會跳出來搗亂?”
“呵,之前我在東莞安頓流民,純屬個人行為,但這次不一樣,如今我可是手握尚方寶劍……”
“什么是尚方寶劍?”孟斧頭呆呆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