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三奶奶正玩的興頭,見荀卿染要走,趕忙攔住她。
“是啊,你若走了,三弟妹贏誰的錢?!饼R二奶奶笑。
“我得出去走走,換換氣,一會回來就能贏了,先讓香櫞替我?!避髑淙镜馈?
香櫞推讓著不肯坐。
“你們奶奶抬舉你,你就坐下玩一會?!饼R二奶奶笑道。
香櫞是從小跟著容氏,后來給了齊攸,這樣的大丫頭,在主子面前可以有相當(dāng)?shù)捏w面。
香櫞推辭了一番,見荀卿染執(zhí)意如此,也就坐下了,不過只側(cè)身坐了一半的椅子。
“你只管玩,贏了是你的彩頭,輸了是我的。這串錢,夠你玩一陣子的了?!避髑淙局钢郎系腻X道。
“你們奶奶這樣大方,你索性做個好人,不等你奶奶回來,將錢都輸給我們好了?!饼R二奶奶打趣道。
荀卿染笑笑,帶著寶珠和麥芽走出來。采芹在后面猶豫一下,也跟了上來。
“我出去走走,不用這么多人伺候。你去給香櫞掌掌眼。”荀卿染道。
采芹屈膝福了一福,便不再跟著。
“二爺已經(jīng)安排好了,請奶奶到前面小書房?!睂氈閷髑淙镜吐暤?。
荀卿染點點頭,就直接往前面小書房來國。剛走到門口,薛嬤嬤就從里面接了出來。
“給三姑奶奶請安?!毖邒咔ジA艘桓!?
“薛嬤嬤不必多禮,快起來吧?!?
荀卿染進(jìn)了屋,就見屋內(nèi)放著兩個炭盆,將屋子烘的暖暖的,臨窗一鋪短炕,鋪著大紅的猩猩氈,上面設(shè)置著錦褥、靠背。
荀卿染坐到炕上,“這炕燒的還真熱?!?
薛嬤嬤陪笑,“知道姑奶奶要來,姨娘特意打發(fā)奴才過來,早早打掃了,燒好了炕。姑奶奶覺得怎樣,要不要再加個炭盆?”
“不必了,這樣就好。難為姨娘費(fèi)心。姨娘身子重了,我也不好過去打擾,嬤嬤記得給我?guī)Ш?。嬤嬤過來這里,姨娘那邊誰照看著?”
“姨娘要臨盆總還要一個月的光景,屋里留個玉婉伺候。正好后面許嬤嬤空閑,請了她照看姨娘半日?!毖邒叩?。
“許嬤嬤……”方才荀卿染路過書房后面的抱廈,是瞧見許嬤嬤在那出入。
“奴才被提拔做了管事,以前曾和許嬤嬤有個一面之緣,知道她是個穩(wěn)妥的人,若說照看孕婦、接生、種種這些事情,許嬤嬤比奴才還老道,所以請了她幫忙?!?
“姨娘有嬤嬤在身邊伺候,也是福氣。嬤嬤這樣贊許嬤嬤,我看著她也是個好的。我這身邊幾個丫頭也好,只是都太年輕。薛嬤嬤幫著留心些,有好的嬤嬤幫我尋一個,便是比嬤嬤和許嬤嬤差些,我也絕不會虧待?!?
兩人正說著話,荀君暉就從外面進(jìn)來,薛嬤嬤忙告辭出去了。
“給你新做了冬衣和鞋子,已經(jīng)讓寶珠給你那小廝了,天冷了記得添衣?!避髑淙緦Φ艿艿馈?
“知道了,姐姐放心吧,我懂得照顧自己,木棉她們幾個也都盡心。”
看荀君暉穿著還算厚實,荀卿染也就放了些心。
“我的信可收到了?”荀卿染問。
“信和東西都收到了,已經(jīng)找了人看過了,姐姐看這單子?!避骶龝煆男渥又谐槌鲆粡垎巫舆f給荀卿染。
“這事不好聲張,你找的誰,可靠嗎?”
“我們鹿山書院一個同窗,他家中開著生藥鋪,世代都有人在太醫(yī)院任職,他祖父剛從太醫(yī)院告老退下來的。我把東西給了他,他讓他祖父,還有兩個老道的太醫(yī)分別查驗了……姐姐,這是避子藥,姐姐在信中也沒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你……”荀君暉望著荀卿染,眼神中滿是焦急關(guān)切。
“你先別問這些,姐姐只問你,這藥效果如何,對人可有害?”
“這藥避子效果極好。那同窗的祖父說,這藥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起的,對身體也沒有妨礙。因為只有殘粥,這藥方不能確定,不過倒列了里面所用的藥材,就在單子上?!避骶龝熤钢竼巫?,“我那同窗告訴我,他祖父的話,這極像是宮里給貴人們用的藥方。姐姐你從何處得的這個……是什么人要害姐姐……”
荀卿染擺擺手,不讓荀君暉說下去,只低頭看手里的單子。上面竟然列了有十幾種藥材,其中不少名貴難得的??粗詈笠晃都t花,荀卿染頓時明白了為什么容云暖要吃燕窩粥時,宋嬤嬤那么著急。
這燕窩粥的底細(xì),宋嬤嬤絕對知情,甚至知道這藥方成分。
“姐姐,你快告訴我是怎么回事。”荀君暉看荀卿染沉思,不由得更加著急。
荀卿染思忖了一下,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訴弟弟,又怎么和他說,她自己還沒理出頭緒。對于宋嬤嬤她有的是法子打發(fā),可宋嬤嬤是齊攸的奶娘,齊攸是容氏帶在身邊養(yǎng)大的。事情不弄清楚,打發(fā)一個宋嬤嬤有什么用。
“沒人要害我,是我自己打算吃?!避髑淙镜?。
“若是自己打算吃,定是拿了藥方,或是成藥來,怎地拿了殘粥。姐姐,你不用騙我,是他家有人要害姐姐是不是,姐夫知不知道,我去和他說。”
“別去,別去。”荀卿染趕忙攔下荀君暉。
“姐姐怎么不讓我去……就算是姐姐自己要吃,也是他待姐姐不好是不是?!避骶龝熣咀。⒅髑淙镜难劬柕?。
荀君暉本就聰慧無比,又因為從小的環(huán)境,更比同齡人思慮深遠(yuǎn)許多,不是那么容易騙的。
荀卿染想了想,把事情跟荀君暉說了。
“以為他是個好的,沒想到……”荀君暉狠狠一拳捶在墻壁上,“姐姐,你不用怕,一切有我。咱們不和他過了,以后我養(yǎng)著姐姐。若姐姐想再嫁,咱們就找姐姐中意的再嫁就是。”
“有你這句話,姐姐還有什么怕的。”聽到弟弟要養(yǎng)自己,荀卿染并不意外,可是,弟弟竟然對于再嫁如此開明,這有點出乎荀卿染的意料。
“只是你讀了許多圣賢書,當(dāng)今世上,注重女子貞潔,姐姐再嫁,于荀家、于你面子上可不好看。老爺可是成天念叨拿些程朱理學(xué)?!?
“你是我姐姐,又不是別人。姐姐想怎樣就怎樣,程朱理學(xué),姐姐當(dāng)我是讀傻了書的人嗎。那程公,自己剛寫了一女不可二嫁,回頭就給新寡的外甥女找了好夫婿,不過是怕她姐姐傷心。”
聽弟弟這樣說,荀卿染本有些陰翳的心馬上開朗了。
“姐姐打算如何?”
自然是把事情查清楚。雖然有弟弟的支持,可是婚姻不是兒戲,不是過家家,不管有沒有愛情的婚姻,都是細(xì)心經(jīng)營的。齊攸的一些品質(zhì),在男人身上可以說是難得的。荀卿染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她打算給齊攸,也給她自己機(jī)會。
荀卿染將自己的打算都和弟弟說了,“……哪家沒點這樣那樣的事,你放心,姐姐也不是那么好欺負(fù)的。你過年就要參加會試,別為這些雜事分了心神。姐姐能應(yīng)付的了,有什么事,也不會瞞著你。”
姐弟倆又說了一會話,才各自散了。
回到西暖閣,荀大奶奶幾個人還在打葉子牌,不過齊二奶奶的位置上,坐著的卻是彩鸞。
香櫞站起來讓荀卿染。
荀卿染擺擺手,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二嫂去哪里了?”
“方才家里,說是二爺回來了。二嫂就急著走了,我們爺、四爺和五爺也回去了?!?
荀卿染一聽,便也要告辭。
“不忙不忙。咱們家不像張家,你們二姑奶奶才出來多一會,張家太太就派人來催。咱們老太太捎話來,說讓四弟妹多在娘家留一會,無妨的?!饼R三奶奶一心撲在牌桌上。
荀卿染笑笑,往桌上看去。齊三奶奶面前已經(jīng)堆了好些的錢,荀大奶奶看樣子也輸了不少,再看香櫞跟前,那堆錢似乎沒怎么變化。
“還是奶奶來吧?!毕銠凑酒饋恚瑢⑹掷锏呐平坏杰髑淙臼掷铩?
荀卿染也就不再推辭,拿了牌坐下來。這一手中的牌,已經(jīng)成了八九分了,是肯定能贏的。荀卿染朝香櫞笑笑。
“采芹哪去了?”進(jìn)門就是不見采芹,荀卿染隨口問了一句。
“奴才就顧著看牌了,沒看到采芹,奴才這就找她回來?!毕銠吹?。
“采芹?她不是跟著弟妹一起出去的嗎?”齊三奶奶道。
又玩了兩局,荀卿染看時辰不早,好歹勸著齊三奶奶扔了牌,兩人從荀家告辭出來。
齊二奶奶臨走時帶走了大部分家人,給荀卿染和齊三奶奶留下管事媳婦旺財家的,另帶幾個小廝。齊三奶奶和荀卿染一輛馬車,丫頭們擠坐了另一輛,往安國公府回轉(zhuǎn)而來。
半路遇到兵士封路,馬車便繞道十字井胡同,往府里后巷而來。
齊三奶奶贏了很多錢,心情非常好,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荀卿染只笑著聽著。不知馬車行了多久,突然間咯吱一聲停下來。兩人都是猝不及防,荀卿染還好,齊三奶奶卻一頭撞在車框上。
“哪個找死的,敢攔國公府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