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染幾乎要拍手叫好。好一個齊婉麗,這樣就能夠解決了曾靜身份的隱患,又彰顯她心懷仁厚、品性高潔,而且不妒。
容氏連連點頭,贊許地看著齊婉麗,“這樣極好。這件事就依你的意思。”
荀卿染上前扶起齊婉麗,送到容氏跟前。容氏拉了齊婉麗的手,拍了拍,“你能如此,以后嫁過去,我也能夠放心了。”
容氏就吩咐人找來齊修,將方才婉麗的話吩咐了齊修,讓齊修去和定遠侯方信商議。
大家散去,荀卿染回到寧遠居,問寶珠可打探到神馬消息。
“……說是大老爺極力贊成的,夸獎定遠侯如何了得,又誠心求娶。二爺也在旁邊幫襯著。二老爺倒是沒說什么,卻也被大老爺和二爺說服了,最后老太太就答應了婚事。”
“……二爺和大老爺這幾日往來親密的很,常在一處不知商量什么。大老爺不知哪里得了兩枚南唐后主的印章,喜的什么似地。”
荀卿染沉吟不語,看來方信對這樁婚事志在必得,早就下了如此的工夫了。
過了兩日,方信親自登門,卻是來解釋曾靜的事情的。
“老太太,我也算是老太太看著長大的,我的人品如何,老太太清楚。那天,實在是迫不得已,不過是想救下她的性命,才會暫時將她留在府中,也一直以禮相待,從未逾矩。之后,便四處為她尋找合適的人家,如今已經選定了一家,定下了親事,下個月從我府中發嫁。”
方信告訴容氏,已經為曾靜定了親事,一定會在迎娶齊婉麗之前,將曾靜嫁出去。
容氏自然滿意。這樁婚事就板上釘釘,婚期定在五月份。
齊婉麗得知了消息,只是淡淡的,既沒有露出欣喜,也沒有什么不滿或者憂慮。
齊婉麗的嫁妝交給齊修去置辦。容氏依舊拿出一千兩銀子來,二老爺和二夫人則是拿出三千兩,除此之外,還有田莊、鋪面,齊二夫人還有體已拿出來給齊婉麗添妝。這番景象,卻與齊婉容出嫁的時候不可同日而語。
周姨娘從原來的屋子挪出來,搬到了齊婉麗隔壁。新屋子自比過去的屋子更寬敞亮堂,也重新擺設過了。周姨娘卻也還和過去一樣,依舊只在屋子里,只是拿起了針線,幫著女兒做起了嫁衣。
又一個女孩要嫁出去了,齊府姐妹間相處起來,因為離別在即,更加親密起來。齊婉麗、齊婉煙、容云暖、顏明月,還有鄭好兒和鄭姝兒姐妹,時常聚在一起,也常常約了荀卿染在一處,或是做針線,或是擺圍棋,又或只是喝茶聊天,倒也熱鬧十足。
有時候,只有荀卿染和齊婉麗在一起,少不得說些體已話。
“……染姐姐,我雖在閨中,可也不是一無所知。不說別人家,就是咱們府里這些……侯府再怎樣,也不過如此吧。”齊婉麗淡淡的,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波瀾。
荀卿染沉默,她自居為齊婉麗的親友團,不免對方信就苛責一些。可她忘了,齊府,齊婉麗生長的環境。二老爺并不好色,行事頗為端正,也還是有兩三個妾室,如今也還是常常歇在李姨娘那里。更有年紀老大入花叢,屋內侍妾成群的齊大老爺、慣會在外沾花惹草的齊家二爺齊修,還有與齊大老爺如出一轍的齊家三爺齊儉。
對于這些,齊婉麗的心理接受程度和她是不一樣的。
荀卿染有些糾結起來。
過了半晌,齊婉麗才又道:“……姨娘好過許多,總算沒白養了我這個女兒。而我,染姐姐,我總能有我的一片天。”
依舊是淡淡的,但語氣中是無比的堅定和自信。
……
二月下旬,終于到了殿試的日子。齊攸早上出門,荀卿染就囑咐他,要他派人哨探著消息,有了結果,就給她送個信。齊攸答應了。
還未到晌午,寶珠就急急來報,說是齊攸打發人回來了。
荀卿染趕忙讓人進來。
那小廝站在簾外回話,“恭喜奶奶,舅老爺中了,圣上欽點的探花。”
荀卿染喜的站起來,又讓那小廝將話說了一遍。那小廝復述了一遍,荀卿染知道是真的了,不覺激動的有些眼圈發紅。
桔梗、麥芽、寶珠幾個都是荀府出來的,對于荀卿染姐弟,還有荀家的事情心中都有數,因此也都喜不自勝。
荀卿染忙吩咐人拿上等的紅包打賞了那個小廝,又另外拿了銀子,換成銅錢,卻是寧遠居上下人等各個有賞。
眾人自然感恩戴德,喜氣洋洋。
齊攸下朝回來,又說起荀君暉中了探花的事。
“……君暉策論做的極好,陛下極愛君暉的才學,說是小小年紀,文章卻如此老道通透,是難得的人才,因此欽點了探花。朝臣議論說若君暉年紀大上幾歲,狀元便是他的了。”
兩人就到宜年居來,向容氏報喜。
容氏喜的眉開眼笑道,“我的話應驗了。”
齊府的人知道了消息,再看見荀卿染,又與往常有了些不同。私下里,少不得議論。
“四奶奶雖是庶出,可同母兄弟著實本事,如今是年紀輕輕的探花郎,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四奶奶果然是個有福氣的。”
又有的說,“還是老太太眼光看的遠。”
荀卿染瞧在眼里,暗笑,這也算是水漲船高吧,那船就是她自己了。
這天,正是齊攸休沐日,荀卿染和齊攸回過了容氏,就帶著人往荀府來賀喜。
荀卿染正由桔梗和麥芽服侍著穿戴,佟家的陪在旁邊,滿面帶笑殷勤地伺候著,嘴里不住地奉承。
“嬤嬤若沒事,也跟著車一起去吧。”荀卿染笑道。
佟家的見自己的奉承有了結果,一連聲地答應著。
“奶奶備了好些個禮,奴才瞧著那幾個小廝年紀輕,毛手毛腳的,著實不放心。不如,叫奴才那男人也跟著,卻是比別人更用心那。”佟家的陪笑道。
荀卿染心情很好,也就答應了。
佟家的見是個好機會,就又說起了香秀。
“……已經知道錯了,吃不下睡不著,給奶奶做了兩雙鞋。”
“罷了,四爺的氣頭也差不多過去了,少不得我擔待些。你去叫了香秀出來吧,二舅老爺的喜事,你們一家子都跟我回去,沾沾喜氣。”荀卿染道。
佟家的忙不迭的答應著,“奶奶慈悲,奴才一家感恩不盡。”說著就要退出去。
荀卿染叫住她,“今時不同往日,你們都穿戴的體面些,莫讓人小瞧了。”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佟家的作為荀卿染的陪房嬤嬤,以荀卿染如今的份量,誰還敢小瞧她那。這佟家的心里卻有了算計,她也聽說荀卿染姐弟因為是庶出,以前在荀家日子很是不好過。如今荀君暉高中探花,荀卿染回門,特意吩咐她的穿戴,自然有回去炫耀示威的意思。她巴不得回去吃喝一場,又能在過去的同伴面前顯擺。
荀卿染一行來到荀宅,齊攸在大門下馬,被人迎了進去。荀卿染依舊坐車到二門。
馬車剛停穩,荀大奶奶就上前來,親熱地和荀卿染招呼。
荀卿染從車內出來,荀大奶奶親自扶了荀卿染的手。
荀大奶奶穿著寬大的袍子,看不清楚腰身。
“大嫂身子不便,該在屋里好生安歇,我又不是外人。”荀卿染下了車,笑道。
荀大奶奶陪笑,“久不見三姑奶奶,怪想的,哪里忍得住,無妨的。”
“給三姑奶奶請安。”辛姨娘也接了出來。
“姨娘莫要多禮。”荀卿染道。
又將奶媽抱著的囡囡接在手里,小姑娘一張包子臉,卻是有些長開了,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荀卿染。
荀卿染隨手從手腕上脫了只鐲子塞在小姑娘的包被里。
辛姨娘見了,忙推辭。
“不值什么錢,給囡囡留著玩吧。”
眾人說笑著,直到梧桐院上房來。
一坐下來,荀大奶奶不住口地夸贊起了荀君暉。
“我早就瞧出來二弟是個有出息的,如今高中,可是荀家門楣有光。我出去都跟著沾光,哪家有這么年輕英俊的探花郎那……”
荀卿染暗道,若說前倨后恭,而且轉圜的如此自然沒有心理障礙,荀大奶奶認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一。
辛姨娘坐在一邊,只笑吟吟地不說話,丫頭們送上茶點,辛姨娘起身,就來服侍荀卿染。
“姨娘且坐著,這些事讓丫頭們做吧。”荀卿染道。
荀大奶奶亦是附和。她對辛姨娘說不上有多熱情,卻也沒有半分怠慢。
大家說著話,不知怎地就說到了方氏。
“……大太太身子不好,自被大爺接回來,就一直不愛見人。她病的日子久了,脾氣越發怪異,見了人總沒好生氣,只有看待四妹妹還算柔和。只是愛清靜,就和四妹妹一起住到湖畔居去了。”荀大奶奶道。也許是覺得方氏在這樣的場合不出現,有必要解釋一下。
荀卿染哦了一聲,也就沒再多問。
外面進來一個小丫頭,稟報道:“回奶奶,太太打發了常嬤嬤來,說是要見三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