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麻姐姐,天天對著這些半男半女的太監;時時在這些唯唯諾諾的宮女當中生活,朕都膩歪死了。”福臨在皇宮內院的跑馬場練完弓馬,扔掉頭盔對身旁服侍的蘇喇姑抱怨著。
“這么大的皇宮還不夠你耍的么?”蘇麻邊幫福臨卸下沉重的烏金亮銀甲邊說道。
“天天給你吃白菜、豆腐你厭不厭?”小福臨繼續皺著眉說道。
蘇麻呵呵地笑了,“陛下把這深深的皇宮比作白菜、豆腐,虧你想得出來?陛下應該愛這里,愛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因為它們是你至高無上的皇權象征。”
“道理我懂,我也沒說厭煩它們。只是在皇宮里呆得太久,想換個地兒透透氣而矣!”福臨此時已經卸完甲衣,他輕身輕步,邊蹦蹦跳跳地圍著蘇麻轉圈兒邊說道。
蘇麻只好原地隨著福臨轉,使自己的臉始終面對著皇帝。她的眼中盡是慈母般的柔和目光。
沒認識錦天前,莊后與福臨就是她生活的全部。福臨雖然稱她為姐姐,可是在自己心中,從來都把他當兒子待。
看著福臨孩子氣地玩耍,思緒中涌起一絲淡淡的憂傷。福臨再親也不是自己親生的!自己此生若能誕下一個親生子,那此生自己的生活該是多么地甜蜜?
輕嘆聲接連數次從嘴里不由自主發出,芳心愈來愈思念遠在承德的錦郡王!
幾許相思鬢角兒白?幾年相隔愁斷腸?
玉膳佳肴難下咽,它日香茗今朝苦!
相愛容易離卻難,佳人粉面多憔悴!
沐浴在愛河里的蘇麻自打承德回來,無一時不在思念著他!“蘇麻姐姐,我看你也是在這宮里悶得久了,你看你的臉兒愈來愈蒼白無潤!”福臨將她的思緒打斷。
蘇麻上前一步拉住福臨的小手兒,蹲下身輕輕將他的小腦袋攬在胸前動情地道,“知道么,你是姐姐在這皇宮里的唯一寄托,你怒姐悲,你笑姐歡!”
“等我親政了,我封姐姐做格格,那時你就是我名符其實的親姐姐了。”小福臨虎頭虎腦地倚在她身上說道。
蘇麻站起身道,“只要我們的小皇帝能健康快樂地長大,姐姐比什么都開心。你封不封,在姐姐心里你也是我的親弟弟。”
“我們回慈寧宮吧,太后今日為你親定了兩名文、武師傅呢。你得及時趕到拜見你的新師傅。”
“他們是誰呀?姑姑先告訴我吧!”小福臨拽住蘇麻的衣袖求道。
蘇麻笑呵呵地笑道,“小福臨真的長大了,關心自己的老師說明你越來越在乎學業了。”
“不是,不是;我是想知道皇額娘給我挑選的師傅我認不認識?我喜不喜歡?”小福臨天真地說道。
“這文學上的老師嘛當然是范文程他老人家啦。他不但精通滿、漢、蒙三種文字,而且是我大清國二朝重臣,在治國上亦是經驗豐富。他做你的文學老師當之無愧。”蘇麻侃侃而談。
“那教習我弓馬的武師傅又是誰呢?”福臨對于范文程似乎沒有太大的反應,繼續問道。
“領侍衛內大臣鰲拜!”蘇麻此語一出,福臨開始顯得煩躁。
“我不喜歡那
個黑頭黑腦,粗魯無知的家伙。”福臨聽到武師傅的人選,大聲反對。
“鰲將軍可是我滿洲最兇猛的巴圖魯,他做你的武師傅亦是當之無愧呀?”蘇麻勸道。
“額娘就是這個樣子,事事不經過我的同意便把我的事情安排好了。朕已經不小了,再過幾年就親政了,連選個自己喜歡的師傅都不行嗎?”福臨氣憤地開始大聲咆哮了。
“那你喜歡的師傅又是誰呢?”蘇麻不禁問道。
“我姐夫,錦天。要學武我就要跟著我姐夫學,他功馬嫻熟、武功高強,待人又特別隨和。不似那個鰲拜,一天到晚在皇宮四周瞪著一雙牛眼到處瞎轉悠,好像這皇宮里除了我和額娘,別人都像賊似的。別說跟他學武了,看他一眼我都覺得惡心!”
蘇麻喇姑被小皇帝的話語逗得呵呵地笑了起來。他撫著福臨的小臉兒道,“你說說氣話也就罷了,等會兒見到太后就別那么任性了。”
“我偏不,到了慈寧宮我也要和額娘爭一爭,必讓我姐夫做我的師傅才罷休不可。”小福臨繼續強辯道。
蘇麻邊攜著福臨邊暗自神傷。如果錦天真的能來宮中教習福臨,那對于她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朝思暮想的人兒,你能夠來到我身旁嗎?
“他不可能來到皇宮之中”,蘇麻的腦子轉了轉下了結論。錦天在承德遵莊后懿旨悄悄練兵這是其一;其二:他即便能到這大清皇宮之內,那位攝政王多爾袞豈能容下他?
她只好又一聲嘆,勸慰福臨道,“你還是接受太后的安排吧。太后這樣安排自有她的道理。”
“不要說了蘇麻姐姐,我從小事事遵從母后的意思。可朕覺得我現在長大子,朕的事情朕以后要自己做主,誰也別想左右我的喜好!”小福臨愈加地倔強起來。
福臨說完突然甩掉蘇麻的手,一溜煙兒跑到遠處與幾個小太臨踢起了毽子。蘇麻忙追了過來“陛下莫再玩耍了,聽姐姐話跟姐姐回去。”
“你回去告訴母后,如果我姐夫不來充當我的武孝師,她找的師傅來一個朕打跑一個。”他邊說著話,并未停止踢著腳中的毽子。
蘇麻看著那充滿著倔犟與童真的臉兒不覺心中一動:福臨真的長大了,以前聽話的孩子如今有反抗意識了!
她沒有辦法,只得回宮向莊妃稟奏。慈寧宮內莊妃與范文程、鰲拜正在說說笑笑。尤其鰲拜,他此時可不像康熙朝輔政大臣那么牛氣!
他此時剛因為赫赫戰功從一名普通將領破格被提拔為二等伯,領侍衛內大臣。也就是皇帝的禁衛軍司令。如今他又得莊后器重,欲使其為陛師。他感動、他驕傲。
興奮勁兒過頭了!蘇麻進來的稟告當頭給鰲拜澆了一盆冷水!從興奮轉為尷尬,生來就青黑的面容此刻更像是熟透的紫茄子!
鰲拜耷拉著黑頭起身跪地道,“既然陛下不滿意微臣,懇請莊后再擇他人。臣誓死捍衛大清、捍衛莊后,別無他想。”
莊妃也有些吃驚,向來對自己的話言聽計從的福臨這是哪根筋不對位了?怎么突然對自己的意愿開始有抵觸了呢?
她默默不語,半晌才道,“范先生與鰲將軍先退下。
待本宮勸說后再召二位前來定奪吧!”
待二人退去,莊妃扭頭問蘇麻“他既不滿鰲拜,說過滿意誰否?”
“陛下想讓錦王爺充任帝師,可是錦王爺他遠在承德,入京為帝師恐有不妥吧?”蘇麻如實說道。
莊妃聞聽呵呵一笑道,“我的兒子這次選人倒是選得沒錯!錦王爺堪配我兒之師也。”
蘇麻接口道,“自前年與錦天在豐臺大營錘練,他是對錦王爺有了感情了。這孩子近來可有其它的動向?”
“近來陛下在宮中似有些焦躁不安,他常抱怨深深宮墻之內甚感憋悶。”蘇麻又如實回稟。
“呵呵,我的福臨看來是開始步入青春期了呢。往往這個時候的孩子反抗性特別強,也會時常焦躁。”莊妃笑著說道。
“可是陛下長此下去勢必會影響到學業與身心發展,于我大清來說可是有害無利呢。”蘇麻擔憂地言道。
“如果能找到一個山青水秀,適合靜心養性的地方就好了。可是這北京城周邊是一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哪來這種極佳的山水養性之地呢?”莊妃自言自語道。
蘇麻心中一動。她想到了承德那奔涌的灤河、那峰巒疊嶂的遠山、那鳥雨花香的自然旖旎!這豈不是個絕佳的讀書養性之地?
她一躬身道,“奴婢此番去承德傳旨,見到了承德的山水。那里山明水秀、風和日麗;那里還有一碧千里的茫茫大草原!那里是個世外桃園,是個極佳的去處呢?”
莊妃聞聽來了興致,命太監展開大清國的地圖仔細尋找著承德的方向。蘇麻見莊妃如此專注,不由得捂嘴兒笑道,“莊后,不必這樣,距北京城西北處二百里。”
莊妃沒有理會蘇麻的話,仍然專注地看著地圖。看了很久才抬起頭看看蘇麻道,“本宮知道承德,也知道那里與我的家鄉科爾沁距離最近。這也是我讓錦王爺去承德練兵的原因。”
莊妃頓了頓道,“不過似你說得那般美,本宮卻也是沒有想到!”
“奴婢不敢虛言蒙騙莊后,那里確是世外桃源,塞外明珠!”蘇麻繼續肯定地說道。
莊妃在殿中開始踱來踱去,來到殿門前駐足眼望宮墻道,“這紫禁城雖好,可這宮墻外面的世界確實讓人向往。別說福臨好動貪玩這性受不了這寂森森的皇宮深院,連本宮也時常想出得這紫禁城到外邊透透氣兒呢!”
蘇麻聞聽心花怒放,她來到莊妃身后用極期盼的眼神望著她道,“何不在這宮墻之外再建一個專供皇帝讀書養性的好去處?這樣不但對福臨,就是對后世的歷代小皇帝、皇族子弟也是極有好處。”
莊妃聞聽扭轉頭仔細端詳著蘇麻,笑著問道,“你是想將這行宮建于承德?你是想國事與私事兼顧對不?”
一句話問得蘇麻喇姑頓時臉色羞紅,她喃喃地反駁道,“奴婢哪有此等心思,莊后您說笑了呢!”
怎么可能沒有此等心思?這種絕佳的機會那可是蘇麻喇姑做夢都渴望的事兒呢!
莊后哈哈大笑道,“你的心思固然可以理解,但這不是一個人的事,事關我大清國的國運,命脈。本宮要親往承德考察一番再做定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