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空烏云密布,大雨滂沱。尚之信兵分兩路,一路由自己親自率領前往白云山兵營擒拿爹爹的老部下。另一路是擒拿自己的老父尚可喜,由心腹李三兒執行。
擒拿尚可喜不費什么周折。因為平南王府李三兒平日里出入自由。再加上尚可喜在王府內并沒有留下多少守衛。顧而李三兒幾乎未動刀兵就將老爺子按在了被窩兒里。直等尚之信回來發落。
尚之信這一路卻不太順利。當他來到白云山兵營時,其他爹爹的老部皆未曾防備就被擒拿。可是當夜剛好有一名游擊將軍尋營,顧而躲過尚之信的擒拿。
當這名游擊將軍聞到消息后,立即集結本部二千多兵馬將尚之信諸人去路擋住。這名游擊將軍名李尚喜。他本是一名流浪兒,父母死于饑荒,只知自己家姓李,并無名字。尚可喜于行軍途中撿了他,并依自己的名字給他起名尚喜。
他追隨尚可喜多年,視尚可喜如同親父。今夜見尚之信突入兵營將尚可喜信任的大將悉數擒拿,不顧勢單力孤,毅然攔住尚之信。
尚之信勃然大怒,他刷地抽出寶劍大喝“李尚喜,敢攔本將軍殺無赦,快快讓開。”
李尚喜視死如歸,他亦拔出佩劍怒聲道,“末將只聽命于平南王殿下號令,今日公子私入兵營擒走老王爺愛將,你是欲對你親父下歹手不成?”
李尚喜隨軍征戰多年,對于這一場變故他心知肚明。尚之信這是欲行兵諫,迫尚可喜反叛大清朝。顧而他極力阻攔。
尚之信對李尚喜可就不必再有忌諱。他命令身邊的親信“今日不聽從本將軍號令者一律殺無赦!”
令尚之信所料不及的是,原來兵營中忠誠于父親的將士不在少數。雖然抓了一批父親的心腹愛將,可是仍有大批的將士不從。
這一夜白云山兵營嘶殺震天,血流成河。待天將破曉之時,尚之信終于平定了兵營內的反叛。可是當他集結最后剩下的兵士之時,失望地發現只剩區區二萬傷兵走卒!這點人馬如何能縱橫天下?
他深悔自己太過冒失,一場內斗大傷了元氣!如若從長計議,由父親出面來說服這些將士們,也不至于死了這么多的人!
拖著疲憊的身軀,尚可喜回到了平南王府。李三兒見尚之信滿身血漬地回到王府,便猜出昨夜兵營行動不順利了。
機靈的李三兒沒敢立即湊過來。他遠遠地侍立在臺階邊等待尚之信詢問。尚之信早就看到李三兒,他
想起昨夜自己與李三兒兵分兩路。馬上喚他近前問道,“我父親怎么樣?一切還順利吧?”
李三兒笑嘻嘻地回稟道,“將軍放心,一切順利。老爺子似乎早就知道你要動他似的,根本沒有把我當回事,一大早讓我端進一大碗湯圓全吃光了。現在老爺子正在后院打太極呢。”
聞聽此言,尚之信心中一動。就在這一剎,他突然佩服起父親來。以前總覺得父親胸無大志,做人太窩囊。可是今日的表現,說明父親絕不是一個窩囊廢。否則已關軟禁的他不可能這般泰然自若。
他輕手輕腳地來到后院,果見父親正一招一式認真地打著太極。那鶴發童顏的英氣赫然凝聚于臉上。尚之信輕聲問安“父親,兒來給您請安。”
尚可喜似未聽見,直到一套拳打完,才扎住馬步長舒一口氣。他慢騰騰拾起井臺邊一條涮洗過的濕毛巾邊擦著額頭汗邊說道,“兒,你終于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孩子,爹爹老了,死與活都無所謂。你卻還年輕,可是你卻走了一條萬劫不覆之路啊!”
“爹爹怎么知道我走的這條路是死路?如今天下漢人誰不想推翻滿清異族?吳三桂振臂一呼,滿清政府必然會土崩瓦解。當此爭雄天下的大好時機,父親你卻坐視不理。是你逼兒出此下策。”
尚可喜仰天大笑道,“孩子,爹爹走過的路比你長多了。這世間的事哪樣兒能逃過我的法眼?我本想請求圣下準我回鄉養老,你以為我是真的想辭官不做嗎?爹爹是為你們的將來做打算,是為了保你們一生平安才屢次上奏告老還鄉呀!”尚可喜終于老淚縱橫。
尚之信卻嘴一撇道,“您也太悲觀了吧?您就那么相信大清能滅掉吳三桂?我看未必。”
尚可喜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道,“吳三桂舉兵反叛,天時不合、地利不占、人心不歸,他如何能取得勝利?你簡直是在癡人說夢話。”
“您真是老了,仗還沒打呢就抱如此悲觀之情緒。我卻不信八旗士兵是鐵打的,我就是要附從平西王同舉義旗,反清復漢!”尚之信見父親的態度如此倔強,不想再與他理論。命令兵士看好后院,扭身走出后院。
尚可喜望著兒子的背影仰天大哭“老天爺呀,你真的是要我這白發人送黑發人嗎?我的兒子豬油蒙了心,求你給他留下一條生路吧!”
錦天親臨惠州監視尚之信。這一天他終于收到了探子帶回的密報:尚之信反了!
錦天這一次沒有給尚之信
留下任何喘息的機會。他火速帶領四萬精兵連夜向廣州城殺來。錦天的戰略意圖很明確:將尚之信截留在廣州城,不能讓他北上與吳三桂會合。
尚之信從小未經歷過刀槍血雨的洗禮。他一生完全是在父親的蔭澤之下成長起來的。他自小衣食無憂,嬌寵霸道。對于戰爭的殘酷他根本沒有充足的思想準備。
平時與部將比武,部將們假輸;與師爺論文,師爺夸他文思敏捷!其實別人都知道他是個蠢才,不過礙于拿他家的權勢,事事讓著他。在這種環境里長大,造就了他驕橫的個性,短淺的目光。
就連尚可喜都看穿了兒子是個坐井觀天,自高自大的家伙。這樣的人根本無法與吳三桂那樣經過千錘百煉的人相比,也比不了側臥在廣東的那只‘猛虎’錦天。
一切都晚了,尚之信發動兵變。未曾出師便內哄大損元氣。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成為一代英才?錦天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于黎明時分悄悄進入了廣州城。
尚之信這個愚蠢的家伙,將廣州城內剩余的軍隊全部集結在一起,準備今日開一個聲勢浩大的造反動員大會。他要讓廣州的所有市民們都知道:他尚之信反了!
尚之信命令守城的市兵,凡入城者不必盤查,統統驅趕到大廣場參加‘造反’動員大會。
由于兩廣的綠營兵從服飾到旗幟的顏色都是相同的,錦天的軍隊到了城門時,守城的軍兵根本沒有盤查他們便讓錦天一眾人進了城。
臨戰經驗十分老道的錦天即便是這樣,也沒有讓軍隊全部從一個城門進入。為了不引起尚之信的覺察,他令四萬人分別從東、西兩個城門魚貫入了城。
雖然順利入了城,可是這四萬多人的軍兵畢竟太過惹眼,時間一長尚之信必會起疑。兵貴神速,錦天迅速集結隊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了平南王府。
尚之信早上起來,興高采烈地吃了一碗燕窩粥。正在小妾的服侍下穿上大紅的戰袍,戴上金頂戰盔!他在銅鏡前看看了,見鏡中的自己威風八面。不由得自語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從今天起我就是平西王的開國元勛了。將來的王侯將相就是我啊!”
小妾獻媚地討好道,“將軍一世奇才,王侯將相自不必說。說不定還是將來的九五之尊也未可預料呢!”
“哈……美人兒,借你吉言,我若能登上九五,將來必封你為妃。”說罷推門而出,準備到大會場去發表他那準備了一夜‘討清宣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