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到傍晚,韓、章、何三家就已陸續(xù)派人前來要人了。其實這也在楊震的意料之中,畢竟是他們家的大少爺被錦衣衛(wèi)扣了,不急不成哪。
雖然如今錦衣衛(wèi)在京城式微,就連這些官宦人家的家丁奴仆都不怎么把他們放在眼里,但今天上門來,這三名各家的管事還是把姿態(tài)放得很低的,畢竟是有求于人嘛。
在報明自家身份后,韓貴他們便小心翼翼地道:“都是我家公子少不更事,這才沖撞了幾位軍爺。還望各位看在與我家老爺乃是同朝為官的份上高抬貴手,我家自不會忘了這份交情的。”
雖然他們已足夠克制,但在言辭中卻還是難免顯出些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來,畢竟在他們心中依然并不把楊震他們太當(dāng)回事,即便他們也聽說過之前四海幫的遭遇。
楊震此刻卻也顯得極其真誠,聽了他們的話后連連點(diǎn)頭:“幾位管家說的不錯,畢竟我與三位大人都在京中為官,所謂抬頭不見低頭見,自然是要講些情分的。”就在那三人大松了口氣,以為楊震就要這么容易把人放了時,他卻又話鋒一轉(zhuǎn):“所以,我把三位公子帶來后可沒有任何的打罵,只將他們軟禁起來而已。若不然,且看四海幫那些人的下場。你們就回去叫三位大人放心吧。”
“啊……”只一怔后,韓貴終于明白過來,楊震這是在耍弄他們哪。頓時臉色就是一沉:“楊百戶,你這就有些過分了。咱們都是誠心前來向您道歉,我家公子雖然做岔了,但要教訓(xùn)他們也自有我家大人動手,可不勞你們錦衣衛(wèi)。”
“倘若他們是在別處,就是殺人搶劫,放火什么的都與我無關(guān)。但他們既然來我所管轄的棋盤街上鬧事,那我就不能不理了。不然我憑的什么治理這兒,叫手下人信服呢?”楊震的回答卻沒有半點(diǎn)通融的意思。
這一下,可把三名管事給氣得不輕。一般他們與人交涉,借著背后自家老爺?shù)拿^那是一向無往不利的,不料今日卻碰了釘子,當(dāng)時三人的面色就有些不善了。但他們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逞強(qiáng)的時候,自家少爺還在人手里呢,一旦翻臉受苦的只會是少爺,便只得按捺下怒氣,繼續(xù)好言相求。
在他們又說了好一會兒軟話后,楊震才淡淡地道:“其實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不過卻要看看各位是否有認(rèn)錯的誠意了。”
這話已經(jīng)很是明顯,三名管事心下不禁大生鄙夷,原來說了半日卻是要錢,這與勒索有什么分別?但主動權(quán)現(xiàn)在楊震手中,他們即便再不滿,也只能低頭挨宰。事實上,他們出發(fā)前,也確實有過這樣的準(zhǔn)備,所以三人就都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張銀票放到桌子上:“這兒有點(diǎn)銀子,就當(dāng)我家給錦衣衛(wèi)各位賠罪了,還請楊百戶莫要嫌少。”
楊震隨手拿過那幾張銀票看了幾眼,就又放回到了桌子上:“既然你們自己都知道這
點(diǎn)銀子實在太少,我又怎么可能滿意呢?”
“什么?三百兩銀子你還嫌少?”韓貴再忍不住,頓時失聲道。其他兩家雖然只拿出了二百兩,但也覺得楊震這么說實在太過貪得無厭,頓時也都惱了。
楊震嘿地一聲冷笑:“原來你們?nèi)业拇笊贍斁故侨绱酥v,竟只值得兩三百兩銀子嗎?那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給你們每家五百兩銀子,就當(dāng)是把他們給買下來了,你們以為如何?”
“你……”幾名管事全沒料到楊震竟是如此態(tài)度,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才好了。他們以前也不是沒見過難纏的對手,但像楊震這樣軟硬不吃的主兒,卻是極其少見的。
但此時人在對方手里,他們便再是不滿也只能忍耐。好半天后,才按下怒意道:“那依著楊百戶的意思,想要回我家公子得交出多少銀子來換呢?”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無須遮掩,直接實話實話吧。
楊震展開五指在三人面前一伸,韓貴雖然覺得有些肉痛,卻還是點(diǎn)頭道:“五百兩就五百兩,只要你肯放人……”
“誰說我要五百兩了?我要的是五千兩!”楊震的臉上閃著一絲冷笑道:“你們家的公子都是寶貝疙瘩,怎能賣那么賤呢?”
“五千兩?你這是明搶!這是敲詐勒索!”幾位管事這回真是被驚到了,即便是官宦人家,五千兩銀子也不是筆小數(shù)字哪。或許對地方官來說,五千兩銀子并不是太難弄到手,可京官,就不同了。
“即便我真是敲詐勒索又如何?我可從沒有主動去抓你們家的公子,都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的,這怪得了誰。”楊震哂笑道:“當(dāng)然,你們也可以嫌貴不給銀子,我應(yīng)該也會看在幾位大人的面上不為難他們。不過,我手下幾名弟兄會不會對三位公子無禮,那可就說不準(zhǔn)了。”
這一回,三名管事是徹底沒脾氣了。人家已經(jīng)把道兒都劃了出來,而且態(tài)度又是如此的堅決,根本不怕得罪自家老爺,他們這些當(dāng)管家的還能怎樣?他們以往所以能把許多事情都擺平了,只因為對方看在他們的主人身份上,現(xiàn)在楊震根本不把韓重馳他們當(dāng)回子事,他們自然無能為力。
“好,既然你一定不肯通融,咱們就沒法談了。不過,你一定要保證我家公子的安全,不然……”
“行了,只要你們把錢帶來,我自然會如約放人的。”楊震卻根本不給他們威脅自己的機(jī)會,出言打斷道:“三位請慢走,不送!”
“哼!”韓貴他們帶著滿心的懊惱與怒氣,氣咻咻地走了。而看著他們離開,楊震手底下那些兄弟頓時就趕了過來。他們早在外面聽明白了楊震他們的對話,當(dāng)真是又佩服又擔(dān)心。
“百戶,你真覺得能從他們身上敲出這么多銀子來?五千兩……三家合在一起可是一萬五千兩哪,這……”夏凱滿臉的難以置信
,同時還帶著神往之色。對他們這些錦衣衛(wèi)來說,能有個幾百兩銀子已是一大筆橫財了,而成千上萬兩,更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
楊震輕松一笑:“這些當(dāng)官的都家底厚實,幾千兩銀子還是能拿出來的。我料定他們必然會就范。”
“那可真是發(fā)財了。”幾人感慨道,雖然他們覺著這次銀子到手大頭必然被楊震拿走,但只要漏點(diǎn)出來,他們就心滿意足了。同時他們又想到,怪不得楊震剛來就能拿出幾百兩銀子這么大手筆,原來他有的是發(fā)財?shù)霓k法,只是他們這些人不知道而已。
但在高興之余,還是有人擔(dān)憂道:“百戶,咱們這么做可就大大得罪了三名官員,他們會不會因此懷恨在心從而對咱們不利?”
“他們或許會懷恨,但想對付咱們,兩個六部主事,一個順天府尹還沒那本事。”楊震不屑地一撇嘴道。隨后,一看外面已黑下來的天色道:“走,咱們該去見見那三位大少爺了,看能從他們口中問出什么來。”
“是!”見自家百戶如此鎮(zhèn)定,夏凱等人也是心下大安,剛起的憂慮就被拋到了一邊,只剩下對發(fā)財?shù)呐瓮恕?
韓-光遠(yuǎn)三人此刻早沒了之前的氣焰,就跟三只斗敗了的公雞般頹喪地坐在椅子上,臉上更滿是憂懼之色。他們本以為楊震他們沒有膽子把他們囚禁起來,剛才只是做做樣子,很快就會放人。可現(xiàn)在都過了半天了,對方依然沒有放人的意思,卻讓三人感覺到了不妙,顯然事情比他們所想的要嚴(yán)重得多。
而更叫他們受不了的是,那些錦衣衛(wèi)還不給他們準(zhǔn)備任何的食物和飲水。這半天下來,他們肚子感到饑餓倒還能忍耐,可干渴的感覺卻叫他們完難忍受。之前他們曾大著膽子叫過幾次,可門外看守卻理都不理這三名大少爺,這讓他們心下更是驚慌,甚至產(chǎn)生出對方要活活把自己渴死餓死的錯覺來。
這時,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三人立刻滿懷希望地看向外面,卻只見楊震神色平淡地走了進(jìn)來。此刻身心都受到了不小摧殘的三名少爺早沒了之前的氣度,見了楊震立刻認(rèn)錯:“楊百戶,是我們一時糊涂得罪了您,還望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咱們這一遭吧。”要不是還有些矜持,這幾位說不定要跪下來相求了。
楊震也沒想到這三位是如此的軟弱,只餓了半天就這樣了。他只得搖頭嘆道:“早知今日,你們又何必當(dāng)初呢?不過你們放心,我還不至于真要了你們的命,現(xiàn)在我來是想問你們一點(diǎn)事情的,只要你們?nèi)鐚嵒卮穑缘暮鹊淖匀簧俨涣四銈儭!?
“楊百戶請問,咱們一定知無不言。”章子凡忙表態(tài)道,其他兩人也在后面連連點(diǎn)頭。
“很好。”楊震滿意地一笑,這才緩慢地掃過三人,然后道:“今日之事你們一定也是受人指使的,那人到底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