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理會聖手劉的奚落,望著朱子權,沉聲道:“剛纔聽人說,九爺是吃了我們大夫開的藥以至於肚子痛,敢請九爺先前生了什麼病,何時去我藥鋪看的病?看的是哪位大夫?用了哪些藥?”
朱子權怔了怔,強迫自己露出些微的憤懣之意,“就是前天,一個姓蔣的大夫。
“蔣大夫是吧?那九爺是什麼病呢?開了什麼藥?藥渣子可否給我瞧瞧?”
九爺呶了呶嘴,讓人去拿藥渣去了。
聖手劉又皮笑肉不笑地與錦繡說著話,錦繡都沒有理會他,而是木然立在一旁,雙眸冷冷地盯著朱子權。
朱子權被她盯得有些心虛,再來錦繡半邊臉確實腫得厲害,他看著也有些觸目揪心,越發不敢與她對視了。
而聖手劉在碰了冷釘子後,臉上閃過惱怒與殺氣,冷笑一聲,現在你還傲,等會兒看你還傲得起來不?
不一會兒,下人拿了藥渣子來,聖手劉檢查了藥渣子,一一報了出來,“麻黃,杏仁,桔梗,尖貝,黃芩,沙蔘,防風,五味子,冬花,神曲,麥芽3,牛蒡子,麥冬藥倒是齊全的。這是治普通風寒藥物,藥理嘛,倒也說得過去,可是,這也沒道理會引發肚痛呀?不行,讓老夫再仔細瞧瞧。”
朱子權雙眼忍不住瞅著錦繡,想看她的反應,只見她似乎漠不關心般,只嘴角擒著冷笑盯著聖手劉,似乎在看一個跳樑小醜。
朱子權心裡一驚,有種不好的預感。
聖手劉仔細檢查了一會,忽然大叫一聲:“啊,找到了。”他拿出一顆杏仁,聲音激動,“這哪是杏仁,分明就是桃仁。我說王大夫呀,王大夫,你們藥鋪也真夠毒的。居然拿桃仁換杏仁當藥物,也難怪九爺吃了會腹痛。你們,你們鋪子裡的藥,居然滲雜假藥。這要是傳揚開去,捅到醫院博士那兒,可是有權利查封你的鋪子喲。”
朱子權望著錦繡,“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錦玉一臉憤怒地瞪著聖手劉,“你胡說八道。我姐姐纔不會幹這種損人不利已的事兒。”
聖手劉陰陰地笑了起來,“我胡說?那這桃仁是從哪兒來的?這藥,可是從你們鋪子裡抓的。”
錦玉冷笑:“這藥真是從我們藥鋪抓的嗎?你有證據嗎?”
“九爺是在你們藥鋪裡看的病,藥也是你們鋪子裡的夥計抓的。如今吃出了問題,不找你還能找老夫不成?”聖手劉拂袖冷笑一聲。
“你們藥鋪裡的大夫醫術還真不怎樣,這醫治風寒,少了一味藥不行,多了一味藥也不行,而弄錯了一味藥,更是不行。你看看,你這藥裡頭,藥品都不齊,若是我開藥方的話,肯定還要加上枇杷葉吧,這纔是停咳止喘的,不加這個,藥效可就大打折扣了。更別說,還拿桃仁換杏仁,效果大打折扣不說,還變成一副毒藥。我說王大夫呀,你可真造孽哦。”
他見錦繡呆立著動也不動,料想也是嚇傻了,心裡一陣暢快,於是又裝模作樣地道:“不過,你小小年紀,想必也沒那個膽子敢拿假藥坑害病人。肯定是那供藥商故意整你的吧。只要你說是從哪家進的貨,我和九爺就去找那賣藥的算賬。至於你嘛,只要向九爺陪個罪,認個錯,再陪九爺點損失,相信九爺大人有大量,自是不與你計較。”
朱子權目光淡淡,“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錦繡目光在他臉上瞟了會,又看向聖手劉,“說完了嗎?”
聖手劉愣了下,忍下不悅,“說完了。”然後冷笑道:“王大夫,人癥物癥都齊了,你還想賴掉不成?”
錦繡一聲冷笑:“話都是你在說,現在也該輪到我了吧?”
她望向朱子權,“敢問九爺,你是什麼病?看的是哪個大夫,什麼時候去看的。”
朱子權面帶薄怒,“你還問這些有何意義?”
錦繡慢條斯理地道:“當然有意義了。因爲但凡從我錦繡藥鋪裡看過病的人,都會有記錄的。而這些記錄,我通常都會留上整整一年。喏,這是我們藥鋪最近半年看過的病歷單子。九爺您說說,你是什麼時候上門看病的,說個日期與我,我好查。”
錦繡拿出厚厚幾大疊的藥方單子,翻了其中一張出來,“四月十九號,病人朱子權,二十三歲,癥狀:大便有撕裂感,出血如滴漏,有針刺感,初步診斷爲痔核。藥方如下……”她念了一串藥方後,又開始念價格,“診治費10文錢,單獨診治,10文。藥費190文,掛號費5文錢,一共215文錢,付五兩整銀子,餘下充作賞錢。”她擡頭,望了朱子權,“九爺,可是屬實?”
朱子權神色難看至極。錦繡又繼續翻了兩篇,“4月25號,病人朱子權,痔核複診,恢復良好,大便不再出血,無撕裂感,無針刺感,繼續用藥築固,用藥……總共費用是……實付五兩整銀子,餘下作賞錢。九爺,我這記錄,可是屬實?”
朱子權臉色難看到極點,幾個月前看過的病居然也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這時候,他心裡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
錦繡卻不給沉默的機會,繼續翻動藥單,“九爺說就這兩天感染了風寒,請問,是什麼時候來看病的?說個俱體的日期就成了,我好方便查。”
九爺心裡一跳,望了朱棒槌一眼,朱棒槌心神領會,回答:“上回九爺沒有親自前來,用的是……別人的名字,還是小名兒。恐怕,王大夫你也找不著吧。”
“不會的,就算是化名,我們也是有記錄的。說吧,俱體是哪一天來看的病?哪個大夫看的?”
朱棒槌這下子傻眼了,偷偷看了九爺一眼,吱唔著說隨便說了個名字。
“李大強?8月12號,唉呀,8月12號的單子我全都查光了,確實沒有李大強這個人。這位朱爺,你是不是記錯了?”
朱棒槌這下子冷汗都冒了出來,繼續撒謊吧,謊言肯定還會被揭穿,可若是承認自己撒謊,那九爺的目的也就無法達到了。
錦繡心裡冷笑一聲,繼續追問:“究竟用的什麼名字?還有,看得的是什麼病?確定是風寒?”
朱棒槌脖子縮了縮,不知怎的,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就怕錦繡,現在,更是怕得厲害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聖手劉一見不對盡,趕緊道:“我說王大夫,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都過去了那麼久,朱兄弟不記得也是常理,你現在追問,又有什麼意思?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店鋪裡開的方子有問題。”
錦繡微笑道:“就是因爲這藥有問題,所以我才查病歷單子呀?否則,你以爲我花大代價保留病歷單是爲了什麼?”
聖手劉一時滯住,他沒有想到,這王錦繡小小年紀,做事居然滴水不漏,數月前開過的藥方都還保存在手上。不過,很快,他就冷笑一聲:“病歷方子又有什麼稀奇之處?就算當時寫上了,最後同樣可以作假。”
“倒那是事實。不過,九爺在我這連病歷單子都找不到,這不奇怪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說不定你心裡心虛,悄悄的把病歷給撕了。來個死無對癥,也是做得出來的。”
錦繡怒及反笑,“劉大夫以爲所有的人都你一樣是傻子麼?九爺是從我藥鋪裡看病抓藥,最終藥出了問題,現下,我爲了避嫌,更不會把原來的病歷給撕掉,反而會拿出藥單來對癥。而現下,我這病單上,並沒有九爺看過病的任何記錄,這位朱爺,你再問您一句,您確定你是在我的藥鋪裡抓的藥?”
朱棒槌快要哭出來了,老天呀,讓他死了吧,前邊是懸崖,後邊是深海,兩邊都不討好呀?這可要他怎麼回答呀?
聖手劉連忙道:“既然是從你們藥鋪裡抓的藥,那還有假?九爺與你非親非故的,爲何要陷害你?”
錦繡面色一冷,“我和九爺非親非故的,九爺爲何要陷害我呢?朱爺,你來說說,你確定九爺是來我藥鋪看的病,抓的藥?”
“這……”朱棒槌左右爲難,承認吧,他會被九爺給剝皮,不承認吧,他又對不住錦繡,直弄得兩面不是人。
朱子權暗歎一聲,他也想不到,明明天衣無縫的伎倆,居然會出現如此巨大漏洞。
而聖手劉卻眼珠子一轉,說:“任你如何狡辯,這藥就是從你那兒抓來的,現在這藥出了問題,你還不肯承認?”
錦繡反駁回去,“凡事都要講個證據,你說這藥是從我藥鋪裡抓來的,那證據呢?拿出癥據來呀?光靠上下兩張嘴,我也會說。”
聖手劉滯了滯,然後惱羞成怒地對九爺道:“九爺,此人不到黃河心不死,看來只好給她上板子了。哼,我就不信,讓九爺這兒的板子好生招呼她,看她還嘴硬。”
錦繡一聲冷笑:“呵,惱羞成怒了?還想著屈打成招,動用私刑?我說劉大夫,這壞事做多了,出門會遇到鬼的呀。你在你的楚家藥館裡,與我的錦繡藥鋪隔了幾條街呢,你憑什麼就認定這藥是從藥鋪裡抓的?而不是從你那抓來的?”
“哼,你可有證據?”
“那你口口聲聲說這藥從我這兒抓來的,那請問,你可有證據?”
“你……”
錦繡現在已經明白這件事是朱子權與聖手劉一起搞的鬼,火大的厲害,恨不得咬死這兩個混蛋,但現在她在人家的地盤上,這朱子權身份非同一般,又是心狠手辣的主,心裡再是怒火沖天,也只能生生忍下,把一切的過錯全推在聖手劉身上,指責他是因爲嫉妒她所以這才矇蔽了九爺,以至於九爺不明真相,被他當作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