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總督衙門的路上,冬暖咬著唇,輕聲說:“姑娘,奴婢覺得,沈公子對您倒還有幾分真心。姑娘可不再考慮考慮?”
錦繡戳了她的額頭,“人家是什么門弟,就算抬舉我,我也要有點自知之明才是。”
“可是,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過了這村就沒那店呀。”冬暖覺得,沈無夜又英俊,又年輕,又是國公府世子,對自家姑娘又有心思,簡直就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人物呀。如果換作她,她肯定想也不想就會同意的。哪個女子不奢望著嫁入高門大戶做少奶奶?如今天下掉下個現成的機會,姑娘卻不及時把握,還趁機提出要求,也難怪沈世子要生氣。
“姑娘,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天經地義的。哪個女子不是這般過來的?姑娘為何總是揪著這個不放?”像她以前的主家,妾室就有十來位呢,而嫁出去的姑奶奶,不但不阻止姑爺納妾,反而還要主動把身邊的丫頭開臉送到姑爺房中。每個女人都要這般做,為何自家姑娘就非要想不開呢?若是傳揚開去,姑娘善嫉的名聲那絕是跑不了的。姑娘家在閨閣時就傳出善嫉的名聲,那可是滅頂之災呢,哪個婆家還敢要?
錦繡默然,這個時代,但凡有錢的人家,都要納妾的,尤其是那些文人,更是納妾成風。讓她嫁粗鄙武夫,她又覺隔應,可順大流嫁入社會地位高的書香門弟,男人左擁右抱的看了也鬧心。嫁給同行嘛,目前也沒合適的。唉,在現代就是個超級剩女一枚,怎么到了古代仍是做了剩女?真是悲哀。
錦繡并不想挑戰世俗,但又不想委屈了自己,原本顧東臨就是她臨時的救命稻草,如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沒了,眼看她就要步入十八歲大關,真真正正的老姑娘了,在婚姻市場里的競爭力與價值也在逐漸下降,說不急那只是騙人的。她還沒有那個能力與本事真要當一輩子的老姑娘。
……
心事重重地回到總督衙門,錦繡才吃過晚飯,便被趙九凌給叫了過去。
想著那天打了那廝屁股一巴掌,便被報復給他捏肩膀,而昨日里又經歷了那樣的陣仗,錦繡真恨不得這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
偏偏,人家是王爺,她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帶著忐忑的心情來到出云閣,錦繡想了許多種等會子見面后的情形,故作平靜地給他看病然后走人,還是與他把話講清楚?萬一,這廝死皮賴臉賴上她,如同先前成老王爺那般,要她給他做妾,她又該怎么辦呢?
帶著滿腹的心事,錦繡來到出云閣,紫蘇非常殷勤地給她掀了門簾,“王大人來了,快里邊請。”
“紫蘇姑娘,王爺的病呢?可有起色?”錦繡解下身上的紅色披皮遞給冬暖。
“王大人妙手仁醫,王爺吃了您開的藥,比先前要好得多了,只是仍然很咳。”
“肺腑之病,咳嗽是少不了的。”
趙九凌并未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偏廳里檀木帶腳踏的官帽騎上,身上朱黃色繡竹葉青排穗褂散開來,露出下邊靛里金八團花袍裾,袍裾只蓋住其中一條褲腿,償露出一條黑色襖褲的長腿,以及黑底落花鞋。雙腿大張,一手擱在膝蓋上,一手撐在幾子上,很是隨意的模樣。
不愧為王爺,就這么隨意地坐在椅子上,仍是有著不怒而威的氣勢,錦繡上前施禮,“見過王爺。”
“坐。”趙九凌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謝王爺賜座。只是讓錦繡先給您看病可好?”
“才吃了藥,不礙事的。”微微咳了幾聲,“坐下,本王有話要說。”
錦繡心頭一個咯噔,硬著頭皮坐了下來。
趙九凌上下打量她,鎦金綠葉粉紅牡丹花鑲藍寶石簪子,花葉含寶珠鑲嵌白玉扣珠叉,鬢邊紫金鏤空蝴蝶花鈿葡萄碧玉挑梳流蘇,銀色蝴蝶振翅嵌白玉紅寶石珠花,襯得整張臉兒明媚至極。繡竹葉青交領比肩小襖,內里玉色印暗金花紋小豎領中衣,下身茄紫色繡合歡花卉襦裙,青金翠綠雙環四合如意絳,掐金挖云紅羊皮小靴,腰間垂著枚蘭色宮絳。
這身裝扮非常合宜,整個人緊致又精巧,既陽光又有朝氣,略施粉脂的臉兒更是精雕細琢,眉如遠山,鼻膩瓊脂,唇似紅菱,再配上身后的小橋流水大屏風,更是如詩如畫,極其耐看。
可惜,如此美好的畫面,佩上主人一比略顯驚謊的眸子,則略打了些折扣。
看來這丫頭并不若表面那般平靜,忽然趙九凌心情大好。
錦繡見他只盯著自己卻不說話,早就心跳如雷,見他忽然沖著自己笑,心里閃過不好的預感,問:“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知道她心里緊張,趙九凌也不慪她,只是說是他才得了一本醫書,他自己并無用處,干脆送給她。
錦繡接過醫書,隨意翻了下,一臉的驚喜,這書上載著的可是難得一見的各地民間偏方大全,雖然無法醫治大病,但小病小痛,卻是有著很大實用價值的。
“錦繡多謝王爺康概。”錦繡拿著醫書,驚喜連連。雙眼都亮了起來。
自己送出去的東西,被人如此稀罕,這對送東西的人來說,也是莫大的高興。趙九凌笑道:“既然喜歡,就拿回去好生研究吧。”
“是,多謝王爺。”錦繡喜不自禁地再一次福了身子,然后又奇怪地問道:“王爺這書是從哪兒得來的?”
“在一間書肆里偶然看到,原想著你可能會有用處,便買了來,純當送你。”
“王爺有心了。”錦繡再一次福了身子。
“來宣府已有將近兩月,住得可還習慣?”
“托王爺的福。總督府的下人很是盡職。”
“唔,飯食可還合胃口?”
“悠然閣的廚娘手藝非常好,不管做什么我都愛吃。”錦繡說得倒是大實話,她并不是挑食之人,非常非常的好養。
“這天氣越發寒冷,年關也要到了,御寒衣物可夠?”
“有勞王爺關懷。如今錦繡衣柜里的衣物都快要堆不下了,一天換一套都沒問題的。”她說的倒是實話,來宣府第二日,便有人上門來給她量身段,然后過了沒幾天,外頭便陸陸續續送來了好些衣物,全是高檔面料,不但合身,式樣也極是好看,穿在身上,果真有大家閨秀的氣派。
“軍醫待遇并不高,平日里可有缺銀子花?”
見他沒有提她最怕的話題,錦繡松了口氣,人也放松下來,笑了笑:“王爺日理萬機,每日處理的事務繁多,怎的還關心起這些來?”這要讓她說什么才好呢?
趙九凌盯著她,并沒有笑,“銀子可夠花用?”
錦繡見他臉色不是很好,也收起笑意,“有勞王爺關懷。錦繡吃穿住行用都由總督府包了,壓根就用不上銀子的。”
趙九凌盯著她,道:“即如此,那以后就少往外頭跑了。”
“……王爺,您這是什么意思?”錦繡微微變色。
趙九凌面無表情,“沒別的意思。你只需記住本王的話就成了,日后沒什么要緊事,休要往外跑。”
“可是……”
“軍營里有軍醫坐鎮,總督衙門有楊李二位太醫,你是皇上御賜的大夫,是專門轄管這兒的軍醫,并不是專門給某些人看病的。”
趙九凌語氣算不得有多嚴厲,但配上面無表情的臉,以及不怒而威的氣勢,錦繡想著這陣子天天往外跑,掙了大把銀子的事兒,倒有些心虛,不敢反駁,只能乖乖應下。
見她如此聽話,趙九凌臉色緩和不少,又道:“無夜的病本本也聽說了,只是些小毛病而已,壓根本不需你出馬的。你就是慣壞他了。”
原來,這家伙是不喜她成日給沈無夜治病呀。錦繡連忙說:“沈公子病情已好得差不多了,應該也用不著我了。”
趙九凌似笑非笑,“本王怕就怕他醉翁之意不在灑。”
錦繡心里一聲咯吱,硬著頭皮道:“王爺這是什么意思?錦繡怎么聽不懂?”
“聽不懂聽得懂也沒關系。只需記住了,日后不許再任意外出,你畢竟是女子,成日里往外跑,成何體統?”
這人是什么意思?是嫌她是女子不該總是往外跑,還是覺得她這樣做在礙名聲?
錦繡也不高興起來,“王爺,錦繡是大夫,來宣府的目的相信王爺比我更清楚。錦繡也從來沒有忘過自己的職責,給將士們看病更是錦繡職責所在。”
趙九凌語氣生硬,“你身為宣府最高品秩的醫官,按規矩,也只有正三品以上的武將方有資格讓你看病。那些低品秩的將士自有軍醫代勞。不必你費心。否則,宣府十萬將士,你一個人看得過來嗎?”
在等級社會里,這個確是事實。錦繡從善如流地道:“王爺教訓的是。是錦繡本末倒置了。”哼,如果以后再有人請她,那她就可以把責任推到他身上了。
見她這么聽話,趙九凌緩和了臉色。
但錦繡卻又不甘心了,挑釁地道:“依王爺的意思,下北路軍營的何勁何千戶也不需要錦繡負責了吧?”
趙九凌半晌無語,何勁只是正五品的千戶,因是他親自下令讓錦繡給醫治的。按他剛才的言論,倒讓他自打嘴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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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南方人,一直都在店子里碼字的。南方的店鋪不像北方那樣,可以關著玻璃門做生意,我們這邊是蔽著門市的。除了取暖器外,也無別的取暖的方法了。主要是我畏冷,我這天氣也不算冷的,就四五度的溫度,我大兒子現在連毛衣都沒穿呢,我老公也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就能過冬了。就我一人冷得厲害,唉!·想當年我讀書的時候,不也一條秋褲就能過一個冬天來著。
今晚有空再更一章哦,老規矩,9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