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愧疚之心，錦繡急匆匆地趕到靖北侯府，楚王妃駕到，張家人自然是全體出動。以靖北侯張越爲(wèi)首的一衆(zhòng)張家人，連忙恭身迎接。
“不知楚王妃駕臨寒舍，張越有失遠(yuǎn)迎，還請恕罪。”
錦繡目光冷冷地看了金氏一眼，脣角浮出一抹不懷好意地冷笑道：“張夫人，本王妃聽說，前陣子你又咯了血，差點沒了命，怎的今日又生龍活虎了。”
金氏嬌嬌弱弱地回答：“讓王妃掛念了，臣妾前陣子確實有些小毛病，不過幸而夫君體恤，請了太醫(yī)院的曾大人，曾大人醫(yī)術(shù)超羣，這才讓臣妾撿回一條命來。”
張越見錦繡來者不善，不由蹙起了眉，站在金氏身前，沉聲道：“楚王妃有所不知，拙荊身子一向贏弱，前陣子又衣不解帶侍奉家母。家母在病中，脾氣多有不好，不免牽怒拙荊，拙荊年紀(jì)輕，身子也弱，所以一時勞動過度，所以這才發(fā)了病。請王妃體諒。”
這時候，錦繡只想快快見到張老夫人，哪有時間與這人打機(jī)鋒，直接了當(dāng)?shù)刈審堅筋I(lǐng)她去見張老夫人。
張老夫人的住處倒也寬敝，位於張府中心位置，是地勢最好的院落，但就住張老夫人一人，諾大的院子，卻生生弄出一個淒涼之態(tài)。
張老夫人臥於牀上，穿著褐色中衣，頭髮花白，面色枯暗，比之上一回見到，過尤不及的枯瘦萎頓。看到錦繡後，渾濁的雙眸生生迸出了一絲亮光，伸出枯瘦的手來，緊緊抓著錦繡的衣服，“王妃，您總算來了……嗚嗚，王妃，您一定要替老婦人作主呀……”她也顧不得儀態(tài)，顫著雙手指著金氏，滿身滿臉的怨毒，“這個金氏，賤人，她好毒的心……”
金氏忽然跪倒在地上，哭得傷傷心心，“婆婆，我知道您不喜歡我，一直都厭惡我，恨不得我去死。不管我怎麼做，如何做，您都看我不順眼，媳婦天生不討婆母的歡心，這也是媳婦沒本事。婆婆萬萬不能因爲(wèi)不喜歡我就氣出病來，媳婦也擔(dān)當(dāng)不起。”
她望著張趙，哭得梨花帶淚，“夫君，婉娘沒本事，無法討得婆母歡心。不管我如何做，如何放低身段，只差沒割股治傷了，婆婆仍是看我不順眼，如今婆婆爲(wèi)了我，都病成這樣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爲(wèi)了婆婆早日康復(fù)，夫君就給我一張切結(jié)書吧。只求婆母病好，我就算立即死了，也無遺憾了。”
張越心頭大慟，忍不住與金氏一道跪了下來，滿面痛楚地望著自己的母親，“娘……您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認(rèn)可婉娘？”
張老夫人氣得雙脣顫抖，指著張越，胸口急劇起伏，聲音又尖又啞，“你這個孽子……善惡不分……你自小念的聖賢書都讀狗肚子去了不成？”
張越嚎叫一聲，膝行幾步，趴在母親牀前，“娘，您不要生氣，千錯萬錯都是兒子的錯，娘，您不要動怒，娘您好好養(yǎng)病，等您病好了，兒子再由您處置。”
錦繡涼涼地道：“得了，張侯爺，你明知令堂不喜金氏，偏還要帶金氏過來，分明是想氣死老夫人吧？”不給張越說話的機(jī)會，錦繡斷然道：“剛纔金氏倒也說對了一句話，婆母不喜歡媳婦，本就是媳婦的錯，還由得著委屈麼？”
張越臉色一厲，“王妃沒接觸過金氏，怎知金氏不好？”
“侯爺?shù)囊馑迹抢戏蛉瞬粚α耍俊卞\繡毫不退讓，“老夫人好歹也是生養(yǎng)了侯爺，如今，候爺爲(wèi)著一個女子，就處處與自己的母親作對，這不是忤孽是什麼？明知老夫人不喜金氏，候爺仍是擅自把金氏娶進(jìn)門，妄惹老夫人生氣，這本是不孝之極，也虧得侯爺祖上燒了高香，沒讓御史盯上侯爺，否則，光侯爺一個忤孽不孝的罪名，侯爺少不得也要脫層皮，還有機(jī)會在這兒對母親不敬？”
陸游的母親不喜歡陸游的老婆，強(qiáng)行讓陸游休了唐婉，陸游儘管不捨，仍是尊從母言，這讓錦繡一直很不是滋味，不知大罵了陸游的母親多少回了。
顧東臨也喜歡她，這個錦繡早已感受出來，可顧老夫人卻不喜歡自己，所以顧東臨爲(wèi)了孝道，也只能含恨放棄。古代孝道大於天，對於勳貴官員來講，更是不敢觸及的禁忌。所以儘管她有些怨恨顧東臨，但也不好指責(zé)他什麼。
但此時此刻，錦繡又無比感謝古代的孝道制度，一個孝字壓下來，誰敢不從？你是普通老百姓就罷了，當(dāng)官的要是不孝，那就只有丟官的份，勳貴也是一樣的，有多少人因爲(wèi)孝道流頌千古進(jìn)而封官進(jìn)階，有多少當(dāng)官的也因爲(wèi)不孝而丟官成爲(wèi)階下囚的？
張越被駁得半句話都說不出，金氏也是神色惶然，委屈無助，楚楚動人，梨花帶淚，要不是知道她哭功甚是了得，錦繡都要被她勾了魂去。
不過仔細(xì)一瞧，便會發(fā)現(xiàn)這金氏並非真哭，看了更是厭煩，指著金氏譏諷道：“像咱們這樣的人家，最是忌諱成日哭哭啼啼的，張侯爺，尊夫人成日裡哭，風(fēng)吹也要哭，雷打也要哭，別人說她半句也要哭，做什麼都要哭，哭哭哭，真是晦氣，老夫人這病，就是讓你給哭黴的。”
金氏身形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她捧著胸口，似要暈厥過去，一副受了委屈卻只能忍氣吞生的模樣。
張越看得心頭大慟，如果換了旁人，早就打了過去，可眼前的女人，卻是打不得罵不得，還得陪著笑臉，甭提有多憋悶。
錦繡也不願這時候與他講道理，這種人，已經(jīng)不能用道理來感化她，必要時，響鼓還是得用重錘纔好。
錦繡給張老夫人把了脈，嘆了口氣，春天是個美麗的季節(jié)，但氣溫乍寒乍暖，老夫人受了些涼，再來長久處於壓仰憤怒之狀，風(fēng)寒便越發(fā)不好了，再讓一個討厭又噁心的毒蛇端茶添藥，估計沒病也要被整出病來。
錦繡安慰了老夫人一番，畢竟年紀(jì)大了，鬱結(jié)在心，拖久了還真會引發(fā)各類毛病，於是給張老夫人施了針，給她疏通凝結(jié)脈絡(luò)，然後又給她開了藥後，但見金氏還在那抹淚，更是厭煩，“怎麼還在哭？你不哭會死麼？”王妃這個身份還真是好用，可以盡情地踩身份不如自己的人，而不必顧忌什麼。
金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汪汪，帕子不離手，更不離眼，“冒犯唐突王妃了，請王妃恕罪，可臣妾真的忍不住……王妃，臣妾冤枉……”
錦繡給林嬤嬤使了記眼色，林嬤嬤會意，上前扶了金氏起來，“侯夫人不要再哭了，再哭對身子不好的。王妃也並非故意針對您，而是擔(dān)憂張老夫人病體。王妃也是個大夫，也是爲(wèi)了侯夫人好，畢竟久哭對身子極不好的。好了，侯夫人就不要再哭了，當(dāng)心身子呀，您身子本來就不好，再這樣哭下去，萬一哭出個好歹來，我們王妃可就罪過了……唉呀，侯夫人這眼淚怎麼像不要錢似的掉呀，快別哭了……咦，侯夫人這手帕……”林嬤嬤嘮叨了一會，忽然陡變，奪過金氏的手帕，放在鼻間一聞，忽然臉色大變，“薑汁？”
錦繡問：“林嬤嬤，什麼薑汁？”
林嬤嬤一臉忿憤地把手帕遞給錦繡，“王妃，這侯夫人分明是假哭，原本手帕上染了薑汁。”
“不，我沒有……明明就是……”金氏正要指控林嬤嬤，忽然頓悟了什麼，身形萎頓了下來，她忍不住看向仍是一臉莫名其妙的張越，咬牙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王妃的手段金氏算是領(lǐng)教了。既然王妃不讓我活，那我就把這條賤命給了王妃吧。”說著便站起了身，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若非林嬤嬤等人一直如敵大臨般盯著金氏，在金氏暴起的那一刻，趕緊拉住了她，不然以金氏的力道，真要撞向柱子，不死也要殘。
金氏哭喊著“既然王妃給我這麼個陷阱跳，我除了乖乖被安罪名外，難不成我連死的權(quán)利都沒有麼？”
纔剛正面過招，錦繡便便深深領(lǐng)教了金氏的功力，果然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呀，不愧爲(wèi)資深小白花，確實有本事的，三兩句就指名錦繡故意算計陷害她，而她本人性子剛烈，不願吃這個啞巴虧，情願以死明志。這樣一來，錦繡倒成了不分善惡的劊子手了。
張趙又朝錦繡跪了下來，聲音悲痛，“不知張某何處得罪了王妃，值得王妃如此大動干戈。王妃，拙荊身子弱，王妃若有什麼氣盡管使在張某身上，請不要爲(wèi)難拙荊。”
張越語氣悲忿，已經(jīng)臨到爆破邊緣，顯然是替金氏心疼，錦繡暗歎口氣，怎麼揭穿一個小白花面目就這麼難呢？
“林嬤嬤，讓人把曾太醫(yī)叫進(jìn)來吧。”
曾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進(jìn)來了，錦繡也不待他施禮，便說：“曾大人，我最近發(fā)明了一種藥。讓人吃了後，會全說真話，曾大人，你想不想試試？”
曾太醫(yī)被錦繡召到靖北侯府便心知不妙，心頭七上八下，以爲(wèi)自己做的事兒被醫(yī)術(shù)高明的楚王妃給揭穿了，正在雙腿打顫，但聽錦繡這麼一說，更是忍不住雙腿一彎，跪了下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王妃，微臣有罪，微臣有罪。”
“哦，曾大人何罪之有？”
曾太醫(yī)望著錦繡手頭的藥丸，咬了咬牙，說：“微臣有罪，靖北侯張夫人其實並沒什麼病的，張夫人身子健康的很。張夫人拿了五十根大條賄賂微臣，要微臣替她作弊……”爲(wèi)怕錦繡真把那種藥喂到他嘴裡，讓他說出更不該說的話，更是不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地吐了個乾淨(jìng)，包括金氏爲(wèi)了美貌吃多了砒霜，少量食用砒霜，能使皮膚更工加白嫩，但吃多了，身子卻易受損害，所以不能生育。還有，金氏時常吐血，並非真的吐血，只是在自己的袖子裡備了他專門製作的用紅粉做的丸子，放進(jìn)嘴巴里和著啐液化了後便出來，與鮮血無疑。
張越眼瞪如銅鈴，如聽天書般，
張老夫人一臉痛快，這時候，胸口不疼了，頭也不悶了，居然一屁股坐了起來。興奮得意地望著金氏，咬牙切齒地說：“賤人，我看你還能有什麼狡辯的。”然後又嘮嘮叨叨地說了金氏好些陰逢陽違的噁心事兒來，但因爲(wèi)太過激動，說得並不清楚，顛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話。全是金氏對她不孝，當(dāng)著一套揹著一套，在兒子面前，她極是賢惠，兒子走後就又是另一番面容……
金氏輕咬著脣，臉色雖然難看，不過是仍是力持鎮(zhèn)靜。她原想伸手進(jìn)袖子裡，聽了曾太醫(yī)如此說，也不得不把手放了下來。
但林嬤嬤眼尖，已上前，像老鷹抓小雞般，捏住她的手腕，然後一聲冷笑，從她粉荷色織金袖子裡掏出了幾粒紅色藥丸來。錦繡把藥丸放進(jìn)茶水裡，晨然，淺褐色的茶水便染成紅色。
“靖北侯，可要瞧瞧這茶水？”
張趙臉色鐵青，瞪著金氏一個字都說不出，各種顏色在他臉上閃過。
曾太醫(yī)又繼續(xù)說：“張夫人每次生病，都是來找微臣看病，其實張夫人並沒有心口疼、頭暈等毛病，她每次暈厥，也大都是裝的，主要是搏取張侯爺?shù)耐楹蛻z惜。還有，張夫人還時常讓微臣配製安神香，但裡頭卻加了大量的麝香，用到張侯爺那些妾室身上，天長日久，也不易受孕了。已有了身子的也極易流產(chǎn)了。”
金氏一臉悲忿；“曾大人，上回你非禮我，我並沒告之侯爺，爲(wèi)何你還要報復(fù)於我？”
曾太醫(yī)鬚眉皆張，指著她喝道：“你個毒婦，挑撥離間、黑白顛倒的本事倒是信手沾來，自從知道你這個蛇蠍婦人的心腸，老夫遠(yuǎn)離你都來不及呢，我還會非禮你？老夫家中嬌妻美妾無數(shù)，還會稀罕你一個蛇蠍毒婦？”
金氏深受打擊，身形搖搖欲墜，她絕望又無比悲慟地望了張越一眼，臉上是極致的悲傷以及絕望，“侯爺，連你也不肯相信我了？”
張越不說話，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搞糊塗了，一邊是他深愛的妻子，一邊是強(qiáng)大的證據(jù)，他也很想認(rèn)爲(wèi)這是一場誤會，可是，看著錦繡脣邊的諷笑，老母親臉上的痛快而怨毒，林嬤嬤手上的藥丸，以及染了薑汁的手帕，他再是疼她愛她，也動搖起來了。
“婉娘，你給我個解釋吧。”張越痛苦地說。
金氏無聲地哭了起來，晶瑩的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下，卻沒能影響妝容。她死死咬著脣，一臉哀傷絕望地望著張越，那種骨子裡透出來的絕望與失望，連錦繡這個旁觀都都覺得她應(yīng)該是受了很大很大的冤屈，冤屈到連話都不說出來了。她不看任何人，只看張越，沒有任何辯解，卻欲說還休地以“悲傷大受打擊”來陳結(jié)，似乎張越不願相信她，是多麼的不可饒恕。而“天下人都可以冤枉她，唯獨身爲(wèi)枕邊人的張越不能冤枉她”，“但張越卻選擇了相信外人的話，卻不肯相信自己的妻子”的原意，被她用眼淚和肢體語言淋漓盡致地表達(dá)了出來。
張越果然有些動搖了，看她的眼神不再冰冷痛苦，反而追問道：“婉娘，你告訴我，是他們冤枉你的，是不是？”
這女人當(dāng)真高明。高明到連錦繡爲(wèi)之讚歎，若非證據(jù)確鑿，她這麼個表情，連她這個知道她真面目的人都要認(rèn)爲(wèi)她是真的被人陷害呢。
錦繡輕咳出聲，對金氏道：“金氏，上回我便發(fā)現(xiàn)你是裝病。但都被你超高的演技矇蔽過去。連我家王爺對你都極是痛恨，所以三番五次我要來揭穿你的真面目。當(dāng)時我見識到你顛倒黑白的本事實在高桿，演技也是爐火純青。所以不敢貿(mào)然行事，只能刻苦用功，發(fā)奮圖強(qiáng)，研製了這個藥丸，金氏，真金不怕火煉，你把這藥丸吃了，讓我來問幾句吧。只要你吃了我的藥丸，讓我問你幾句，若能對上嘴，那麼，從今往後，我不會再來找你了。若是你不肯吃，那便證明，你心裡頭有鬼。”
金氏總算露出了些許驚恐，錦繡又道：“我也不會問及你的**，我只問你三個問題，第一，你對張老夫人，究竟是真心當(dāng)作婆婆孝順，還是暗地裡故意挑唆張侯爺與張老夫人之間的母子感情。第二，你賞給姨娘們的安神香，是否真含有麝香。第三，你究竟是不是在裝病。”
林嬤嬤說：“張夫人，奴婢勸您還是老老實實說出來吧，您在神志清醒的情況下，憑你高明的演技，還能編得圓滿，若是真吃了顆藥丸，那就是祖宗十八代都要挖得乾淨(jìng)。”
另一位嬤嬤也接過口來，“王爺發(fā)明了這個藥丸後，便餵了一顆給監(jiān)獄裡的大盜吃了，那大盜把自己做的所有壞事全都說了出來。連他幾歲摸女人**事兒都說得一清二楚。”
金氏臉色發(fā)白，身形搖搖欲墜，她咬著脣，望著張越，“王爺，您要我吃嗎？”
張越神色掙扎，半晌，問錦繡：“王妃，這藥丸吃了無礙麼？”
“無礙，半個時辰就能恢復(fù)清醒。”
“可萬一拙荊吃了有問題呢？”
張老夫人一個枕頭扔了過去，氣忿道：“孽子，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要替她說話。你，你你……”張老夫人確實氣慘了，那種撕心裂肺的怒火與貓抓的悲忿，使她最後聲音都啞了，差點就要栽下牀來。
金氏忽然面色痛苦地軟了身子，張越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抱著她，金氏在他懷裡，忽然吐了口鮮血，她緊緊抓著張越的領(lǐng)口，臉色痛苦，聲音細(xì)若遊絲，“侯爺，婉娘原本配不上你，卻仍是不顧阻攔高攀了侯爺，我原以爲(wèi)，只要婉娘一心愛著侯爺，侯爺也愛我，那我們就能白頭偕頭，……倒是我天真了……如今報應(yīng)降臨，讓我蒙受不白之冤而去。侯爺，我好恨……”
張越神色痛楚，一臉的緊張，“婉娘，你怎麼了？你別嚇我……楚王妃，你與婉娘究竟有如何深仇大恨，你要如何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