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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萬人一起沖來,又是自己人,騎兵不好下殺手,這一猶豫間,轉(zhuǎn)眼就被沖亂了,而更要命的是,后面還有潰軍入寨,邊跑邊揮刀嚷嚷:“別擋著老子,別擋著老子,明軍殺來了,誰擋老子誰死!“
這可不是嚇唬人,真有性子急的揮刀亂砍。
畢竟趙軍成份復(fù)雜,有匈奴人,有鮮卑人,有羌氏,還有關(guān)中晉人,平時各族就有不大不小的矛盾,更何況在這逃命的時刻?
“誒!”
看著那潰敗的模樣,呼延謨一臉痛心,狠狠一拳擊上了身側(cè)的樹干,他清楚,這一仗敗了,且是敗的非常窩囊,大趙精銳完全沒發(fā)揮出馬上的實力,就在這追擊中,被明軍抓住了機會,自己潰敗了。
縱有整弋待戰(zhàn)的騎兵那又如何,騎兵的陣勢逐漸被沖亂,隨著地形的開闊,明軍騎兵漸漸跑起了馬,一邊放箭,一邊追擊,偏偏自家步卒因為逃跑,幾乎都扔掉了隨身甲胄,處于裸防護狀態(tài),射中就是死,那一聲聲瀕死的慘叫,更加增添了恐慌的氣氛,前面跑的更快,也更加的混亂。
全軍失去了秩序,陸續(xù)有騎兵控制不住,也開始向后逃竄。
“敗了,敗了!”
劉胤喃喃著,面如死灰。
這真是意料之外的失敗,明明是在山區(qū)阻擊明軍,各方面都安排妥當,怎么就突然敗了呢?是因為那幾千蠻子?好象也不完全如此,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他想不明白,變化發(fā)生的太快。
“大王,快退啊,退回宛城再想辦法。”
劉胤承受不了這巨大的打擊,呆住了,但呼延謨還不想被俘,拉住馬頭,急聲道。
“啊,速退,速退!”
劉胤的眼前不由浮現(xiàn)出了平陽的那一幕,當時靳準作亂,大殺劉氏宗族,整個城中都是亂兵,沖入各宗親的府邸,見著男人就砍殺,遇上女人則脫了褲子就地開尖,滿城都是哭喊聲和慘叫聲,那昔日的玩伴,各叔伯親屬死狀駭人,那漂亮的鄰家大姊姊、撩動他那少年春心的姑姑嬸嬸,凌亂的衣裙上滿是血污,赤果的身體上青紫交錯,那一日,平陽成了人間地獄。
哪怕好幾年過去,劉胤仍常常會夢見濃煙、大火、鮮血,與各種莫可名狀的臉龐,把他生生驚醒。
他的心頭突然猛的一顫,揮手大叫,策馬向回奔逃。
劉胤這一跑,原本還有些想和明軍干一仗的騎兵瞬間失了斗志,紛紛調(diào)頭奔逃,局勢終于演變?yōu)榱艘粷⑶Ю铩?
“殺,殺,追著騎兵,莫管步卒!”
于藥揮著手大叫,趙軍的步卒自有自家步卒招呼,只有緊追趙騎,才是破去宛城的關(guān)鍵,他迫切想搶得頭功,領(lǐng)著明軍輕騎一窩蜂的追擊。
當然了,有擋路的趙軍步卒自然不會手軟。
過了博望坡,地勢愈發(fā)開闊,從博望坡到宛城,還有七八十里,明軍騎兵配雙馬,有足夠的余力,而趙軍退的匆忙,基本上是單馬出逃,馬匹負重奔跑,差不多五十里就要休息,因此于藥不著急,不緊不慢的追趕。
漸漸地,日頭已經(jīng)西斜,楊彥也進入了趙軍營地,一隊隊俘虜抱著頭被帶往指定地點,另有軍卒在清理著死尸,雖然楊彥不想要俘虜,但營中沒跑掉的主動投降,他也不好濫殺,留作苦力是可以的。
經(jīng)緊急清點,剿獲的箭矢足有百萬枝之多、甲胄五千余副、糧食不是太多,畢竟劉胤來時信心十足,在他想來,哪怕一口吃不掉明軍,也可攔住,與劉曜合圍,況且宛城就在背后,隨時可以輸送糧草,因此實得糧食只有五萬石左右,馬料的數(shù)量也不多,但馬匹有近兩萬匹,以母馬為主,公馬被騎兵騎走了。
“今日休息一宿,明日再往宛城!”
楊彥滿意的點了點頭,轉(zhuǎn)頭吩咐。
將士們也累了,立刻升火造飯。
不過騎兵可沒這待遇,尾隨著潰逃的騎兵,雖然趙軍騎兵約有兩萬騎,論起絕對數(shù)量,并不比明軍騎兵少了太多,在理論上擁有一戰(zhàn)的實力,但實際上,潰敗就是潰敗了,幾乎沒有翻身的可能,除非明軍停止追擊,給予趙軍重整的機會。
關(guān)鍵就是重整兩個字,上下命令不通,將不知兵,兵不知將,指揮系統(tǒng)徹底癱瘓。
無論是劉胤,呼延謨,還是軍中的各級將領(lǐng)都清楚這個淺顯的道理,只要有一個時辰,不,半個時辰就可以讓騎兵重新恢復(fù)戰(zhàn)斗力,可是明軍始終尾隨,根本不給這個機會,這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尤其是隨著潰逃,將士們的精力體力飛速下降,情況越發(fā)的糟糕,也越發(fā)的沒有機會重整。
一名名優(yōu)秀的騎士,跑著跑著,突然墜馬,被后面的奔馬踏死,也有健壯的馬匹,會毫無征兆的失蹄,口吐白沫,倒臥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這是體力透支到了極限的標準特征。
越臨近宛城,情況就越糟糕,成片成片的騎士墜馬倒斃,他們不光是體力上透支,還有精神上承受的重壓,明軍騎兵可以輪流進食,喝水,而他們不行,唯恐跑的不夠快,哪有時間進食?
傍晚,一抹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空,宛城那巨大的輪廓也出現(xiàn)在了視線里,原本那幾乎耗盡的體力幾乎又回來了,這座城池,就是生的希望。
“快,快!”
“娘的,進了城休息一宿,明日再與明軍戰(zhàn)來!”
“可明軍還在后面追趕啊,守軍未必敢開門!”
這確實是個問題,潰逃的場面壯觀異常,足足鋪開了近十里,明軍的前鋒就綴在后面百來步,不停的放著箭,射累了,就放慢馬速,自有后面的騎士補射,而隨著接近城池,趙軍自發(fā)的向城門靠近,越發(fā)的擁堵,速度也越來越慢,這又加大傷亡。
不是沒有人想過回頭一戰(zhàn),但人的心理很奇特,自己回頭去迎戰(zhàn),同伴卻在奔逃,以自己的性命為別人創(chuàng)造機會,憑什么?
心里抹不直啊!
大家一起死,反而更容易接受,于是在少數(shù)幾撥回頭迎戰(zhàn),被亂箭射死之后,就再也沒有人去考慮迎戰(zhàn),這是最為經(jīng)典的被熊追趕的問題,自己只需要跑的比同伴跑的更快一些,而不是停下來,齊心協(xié)力與熊搏斗,同時,也可以用三個和尚沒水喝來解釋。
“開門,開門!”
“大王在此,速速開門!”
城門下方,已經(jīng)有性子急的大吼。
城頭守將也是急的滿頭冒汗,開門的后果,很可能被會追兵尾隨進城,城池失陷,但是不開門,南陽王與鎮(zhèn)東將軍還在下面啊。
“開門,開門!”
隔著護城河,劉胤也急的大叫,好歹周圍的將兵還認得他這個南陽王,自覺或不自覺的讓他沖在最前面。
“放吊橋……”
守將猛一咬牙,正在下令。
邊上一名叫做彭天護的將領(lǐng)卻攔住道:“將軍且慢,若打開城門,明軍必將尾隨進城,而城中潰軍難以組織,城池必將不保,屆時陛下追責,將軍如何是好?“
彭天護是羌人,那精瘦黝黑的面孔緊緊盯著守將,守將名劉朗,是劉曜的遠支宗室,算是劉胤的自家人,可這時,不由現(xiàn)出了遲疑之色,問道:“南陽王畢竟在下面啊,若不開城,你我如何擔待的起?”
彭天護道:“南陽王與宛城,甚至與漢沔相比,孰輕孰重?朝庭沒了南陽王,不過失一宗室矣,而失了漢沔,這幾年的心血白廢,朝庭實力亦將大損,請將軍定奪!”
彭天護的弟弟,彭蕩仲從旁道:“將軍,不開城,是為公,縱然南陽王有失,陛下埋怨,也不至于降罪將軍,但若因私放南陽王入城導致宛城陷落,便是因私廢公,怕是將軍的腦袋會被摘下平息眾怒,將軍萬不可猶豫。”
劉朗想想也是,猛一咬牙,向下拱手:“大王對不住了,末將守土有責,實不敢私放大王入城,請大王速繞城,奔往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