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程星索一時很難接受這個說法,他或許以為她在騙他,又或者以為她想安慰他。
她繼續說:“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帶你去中心醫院九樓問那里的彭護士長,其實她是我表姐……那時我偶然去表姐那找她,你的病房正好沒關門,我看到你躺在床上,房間里沒有其他人。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覺得你好孤單,我就想走進去和你說說話……”
電話那邊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促,她知道他開始動搖了。
她的臉緊緊貼著手機,這些說辭她已經想了幾天,九樓的彭護士長她也確實的去打點過了,她希望星索會相信這一切。
他信不信她,決定她的未來是黑還是白。
“后來,我就經常趁你家人不在的時候去找你……你一直睡著,你家人也經常不在……我……”她急急的補充著,心里的不安卻在慢慢擴大。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對方仍然沒有回應。
她的傾訴,帶上了絲絲哽咽,最后終于變成無聲的抽泣。
“你……你不信我。”她似乎是自語,又似乎是說給他聽。
“藍子。”似乎等了一個世紀那么長,電話的那一邊,終于傳來了程星索低聲的言語:“你能現在出來一下嗎?到我們經常見面的地方?”
他說:“我想見見你。”
胡藍藍和程星索并排坐在河邊的長椅上,小雨已經停了,但椅上仍然很濕,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墊在上面。
已經是初冬的季節,深夜從嘴里呼出的氣體都呈現出一種裊裊的白色,她看著他脫了外套后只穿著一件毛衣的單薄模樣,心生不忍,然而他一直不說話,她竟然就不敢再多靠近他一點。
原來給予一個人溫暖,也是如此卑微的事情。
在愛里,他若不說要,你便不敢給。
她低著頭,讓他看不到她的悲傷。
程星索一直沉默著,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良久,他才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略為低沉,但依然清楚干凈,然而他一開口,說的卻是與她心里所想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曾經是一個很乖很乖的小孩子。”他說:“我會很快的學會鋼琴的每一首曲子,會做漂亮的炒菜,會畫畫,我從不弄臟衣服,凡是危險的事情我都不去做。”
他微微閉起了那雙有些狹長的眼睛,仿佛沉浸在了某些回憶里。
“每個小孩子都希望被大人重視和夸獎,但是事實上,當我很乖很乖以后,我發現大人們只會像對一個漂亮完美的娃娃一樣,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摸摸我的頭。但他們的更多注意力會集中在我的哥哥身上。”
她知道他說的是程月光,她的心里凜然一震。
然而他并沒有發現她的緊張,他說的分明是他自己的故事:“我的哥哥非常調皮,和我正好相反,他不喜歡做一切父母希望他做的事情,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同年齡的小孩子們喜歡他自然不在話下,連大人們也因為對他的擔心而給予了他更多的關注,他們總是在圍著他轉,而他們永遠不必擔心我,因為什么時候回頭看我,我總是安靜的呆在該在的地方,漸漸的,我就真的成了一個玩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