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些道甲在火堆裡不斷抓出一根根樹枝,我有些著急,畢竟可燃物有限,再被冰冷的石頭手臂一攪怕是持續不了不久,我問李凌宇:“我說兄弟,這得等多久啊,火可要滅了。”
“不用急,今天是‘百鬼夜行’的最後一天,我們要混在他們之中進入古城,那些樹枝足夠它們分,等它們都有了‘獵物’,就不會威脅到我們了。”說著他在衣兜裡拿出兩張紅色的卡片,“謹慎起見,一會走在隊伍裡的時候都含在嘴裡。”
我有些驚訝,這東西我不是第一次見了,當年爺爺收服陳瘸子鬼魂的時候,就是給了我這種卡片,後來我在陳瘸子發難的時候,一時疏忽把卡片弄掉了,結果被陰氣衝了身,爲此還在牀上躺了好幾天。
爺爺後來和我講過,這叫“隱閉符”,原理是含在口中,遮蔽活人一呼一吸中所釋放出的陽氣,好避免邪物上身。
這東西雖然不算珍貴,可也不是一般的藍道能接觸到的東西,莫非李凌宇也是道門中人?
“凌宇大哥,你怎麼有?”我指了指他給我的那兩張卡片。
他笑了笑:“很多東西也不只是道家的專利,比如這東西,要是知道製作的方法,你也可以的。”
我聽他這樣說,也覺得有道理,最近有些的確是有些疑心過重了。
把其中一張卡片交給張文:“拿好了,一會走的時候放在嘴裡,這可是保命的東西,可別不當回事。”
“哎。”張文點了點頭,雙手接過,如獲至寶一樣把“隱閉符”裝在衣兜裡。
之後的時間異常枯燥,那些道甲各自尋找到“獵物”後,又變得一動不動。
我們也不敢上前面查看,就這樣一直等到傍晚,趁著這段時間,我們又在叢林裡找了一些食物和水源。正午的時候天氣還很好,而現在,天空中逐漸有了些烏雲,要下雨了,不知道會不會給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帶來麻煩。
果然當太陽落山的時候,島上下起了不小的雨,我們此行雖然帶有雨衣,可都在逃跑的時候丟失了,如今正是入冬時節,雨水陰寒刺骨,附近沒有地方避雨,這樣淋下去,恐怕還沒走到“墨菲古城”,人就要病倒了。
還好我們的裝備包裡有一頂軍用帳篷,堅韌又防雨,李凌宇的飛刀足夠鋒利,兩下就把帳篷割成了三塊,由於帳篷是三棱錐型,在上面用繩子紮起來就成了個簡易的雨衣,只是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的。
夜是漫長的,雨夜更是如此,直到等得人神經都要麻木了,兩聲手錶的報時聲才把我的思緒拉回到現實,指針已經指向了晚上十一點半。
古時候都在午時三刻行刑,這可不是爲了中午看熱鬧的人多,因爲當時人們認爲,正午陽氣最盛,百鬼莫敢出。因此死囚的鬼魂沒法看清劊子手的臉,也就無法向其索命,相對的,午夜子時就是一天中陰氣最重的時候。
我摸了摸戴在脖子上的東西,心裡一安,如果沒有師父事先給我的這張符,我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出來送死。
李凌宇朝我這邊打了個手勢,示意時候到了,我精神不由一振,可等壞老子了,張文還在打瞌睡,理所當然被我一腳踹醒:“喂,走了。”
往遠處看去,那些道甲果然又恢復了行動,據李凌宇所講,百具道甲在第50日行到距“核心”最遠處,而第一百天則會回到“核心”處開始下一個循環,而今天就是其中一個循環的結束和另一個循環的開始,我們趕緊用出“隱閉符”,小跑幾步跟了上去。
……
“我靠,古大哥,這東西怎麼這麼鹹啊!”張文咧著嘴,好像對隱閉符的口味很不適應。
“忍著,不想活你就吐了!”其實我也一樣,記得當初爺爺給我的那張還是香草味的,比這可好出太多,看來還是古劍棠這老頭子有情調,連道符這東西也弄得人性化得很。
而那些道甲,此時都面朝一個方向,直直地往裂谷裡走去,我擔心其他人的情況,走得很快,開始我們還走在隊尾,這一會兒已經走到隊伍中間了,張文眼尖,在一邊拽了拽我的胳膊,由於嘴裡叼著“隱閉符”不能說話,嘴裡唔唔唔的同時朝我猛使眼色。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覺得心臟一頓,是曹凌歆!連她也著了道了?心驚膽顫的同時不由得擔憂起了師父的安危,當時最先追出去的那幾尊道甲肯定是戰力最高的,師父雖然手段高明,可畢竟年紀大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我就不用活了。
不過既然連一刀砍斷道甲手臂的李凌宇都要忌憚師父,在沒出太多意外的情況下,還是不用太擔心的,最不濟自保還是可以的,我知道現在不能分神,心中安慰自己道。
可我怎麼都想不明白以曹凌歆兩下撕碎千手鬼樹觸手的恐怖能力怎麼會陰溝裡翻船,要知道當時在幽靈船底部裡對付那一隻體積相對於昨天樹洞裡那隻還要略小一些的千手鬼樹,也是費了師父不少的功夫,當然,萬事難料,她或許是爲了掩護別人才中得招也說不定。
那些道甲當然不懂得憐香惜玉,曹凌歆正被一尊手持石錘的道甲野蠻地提在手上,雨夜裡沒有月光,手電的穿透力也受到影響,從我這個位置看不出她的死活。
我剛想湊近一些,就被李凌宇從後面拉住了,和我們不一樣,他好像有自己獨有的隱藏氣機的辦法,並沒有使用“隱閉符”,他悄聲對我說:“不要太靠前,那裡不算安全位置了。”
“可是……”我有些著急,他擺了擺手讓我冷靜,“聽好,不管她是死是活,你都只能在一邊看著,這石質道甲單個對我還不構成威脅,可要是聯合起來可不是依靠蠻力才能對付的。一旦出了變故會十分棘手,你現在上前去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裂開的山谷間,一條傾斜而下足有幾十米寬的石板棧道直通谷底,一百具高大的道甲組成了一支充滿陰森鬼氣的隊伍,道甲之間沒有語言交流,只有一聲聲石頭撞擊的悶響證明著它們的存在。而三個披著簡陋“雨衣”的人類不合時宜地混在裡面,走在隊伍中的我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條路會不會通向地獄?
雨越下越大,由於地勢的關係,大量的雨水倒灌進來,現在已經沒過一半小腿了,受到過野外生存訓練的人都知道,像這種天氣,絕不能在這樣地勢低窪的地方久留,否則到時一旦爆發山洪那就是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凌宇大哥,這樣不會出問題吧?”隨著腳下的水流不斷增大,道路也變得更加難走,我倒還能堅持,只是張文這小子體力不佳,幾次摔倒在地,怕是快到達極限了。
“不用擔心,防水與排水例來都是古代建築設計的重點,前人既然能建造出如此規模的大型機關,就沒有理由不考慮到這一點……”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了,我心裡一突,因爲李凌宇本身輕鬆的臉色變得異常沉重。我努力地往附近望去,只是能見度太低,什麼都看不見。
到底是什麼能讓實力強大到非人類的李凌宇露出如此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彷彿是爲了配合我的想法,身邊的張文嘴裡支支吾吾發著和驢有些相似的動靜,我一回頭,發現這小子已經有些抽搐了。
在黑暗中有光線從雨幕中一閃而過,我開始以爲是眼花,可下一刻就看到兩條火龍幾乎在一瞬之間穿過了兩側的懸崖,昏黃的火苗在雨中跳動著,竟然沒有熄滅的勢頭。
被一根根巨型鎖鏈懸掛在崖壁上,數量多到數不清的石館在夜幕中顯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