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柔荑把玩著桌邊的茶盞蓋碗,在寧靜清雅的廂房之中發出叮叮脆響,半晌,凌楚搖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喚了門口的侍從過來。
“門主。”門口之人面色畢恭畢敬的走了進來,垂眸低首道。
“嗯,吩咐京郊準備兩匹好馬,過幾日要約位故交到京郊打獵。”凌楚搖隔著屏風,簡練的開口道。
“是!”侍從得了指令自是恭順的退了出去。
不多時,便有人上來稟報,秦之軒已經回來了,正在樓下。
“請他上來。”微微頷首,凌楚搖聞言說道。
不消半盞茶的功夫,便有人將秦之軒請到閣樓廂房之中,只是依舊隔著屏風,秦之軒自然也是識趣的。自己暗中阻攔九重門的生意,只為了能夠借九重門的力量幫自己找到妹妹昕昕,如今這個愿望已經達成,雖然結果并不是很圓滿,但是終究了解了一莊心愿,自然也是對鳳今心存感激。
思忖間款步上前,秦之軒抱拳先是行了一禮,道叫屏風后面的凌楚搖怔了一怔,但隨既也明白過來,微微頷首,心中暗道秦之軒還算知恩圖報,但是面上卻裝作不知道的模樣道:“秦公子可找到妹妹了?”
秦之軒垂下眼簾,聲音雖然有些低沉,但是并不會十分的沉重:“多謝門主幫忙。榆葉姑娘并不是在下的妹妹,并且在下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妹妹已經不再這個世上許多年了……”
“這樣啊……”雖然心里面已經想了很多想要安慰秦之軒的話,但是凌楚搖還是要保持一下九重門門主的高冷形象,輕輕彈了彈嗓子道:“秦公子你也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本門主也之后能做到這里了,還請秦公子想開才好。”
“多謝門主寬慰。”隔著屏風,凌楚搖還是看到秦之軒臉上的表情有些輕緩下來,心中也釋然了不少。
雖然這個秦之軒和自己前幾次的碰面并不愉快,但是兩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如今看到他難過自己還是有些惻隱之心的,如今秦之軒能夠想開自然是最好。
思量間有侍婢端上清茶,凌楚搖便接過茶盞道:“秦公子請用茶,一路奔波勤苦了,且先飲茶歇息一下。”
“恭敬不如從命。”秦之軒眸光掃過屏風,也是接過茶盞到偏側斂袍落座。修長的手指端起茶盤中的茶盞,撇開上面的茶葉放在鼻翼下掠過。
“門主這里的茶果然是上品,清冽味甘,茶色金黃澄澈,不失為上上之品。”
微微勾起唇角,凌楚搖也在屏風后展開一個如清漣的芙蕖的笑意。
要說深知茶道風雅的,當屬鳳御臣,自己剛見到他的時候就有種恍若天神的感覺,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之后才慢慢發現,鳳御臣溫潤儒雅的外表之下卻隱匿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一面。本來以為秦之軒也不過就是一味的孤芳自賞的淡漠,沒想到他竟然懂得這么多。
朱唇唇角微揚,凌楚搖自然也是不能露出馬腳,如今自己已經幫秦之軒了了一莊心事,自然也是要說說正事兒了。
信手放下手中的茶盞,凌楚搖便輕笑道:
“多謝秦公子夸獎,想來如今秦公子的心事以了,那九重門的生意——”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秦之軒也是明白人,便也道:“當時出手阻礙門主的生意也實在是不得已,如今門主幫在下了卻心事,自然是不會再有那么多的是非了!”
“那就多謝了秦公子了。”凌楚搖啜飲著手中的茶盞,兩廂之中半晌的寂靜,只聽見閣樓下面一陣咿呀的聲音,原是下面有個戲臺,正在唱戲,廂房小窗半敞著,戲曲的聲音自然也傳了進來——
“凝眉彈奏幾多愁,
千年一夢思悠悠,
長恨離別愁,
鶯花過眼,
嬌嬌怯怯,
實則燭暗香殘,只為繞指柔,
尋尋覓覓,
此多世事,叫人恨難休,
怕最后,只是錯失遺恨離別愁……”
曲調哀怨婉轉,配上花旦的清軟的聲線,盡數人間是非離別之情,如今在凌楚搖聽來也是十分應景的,眸光劃過紗帷幔后面的秦之軒,果不其然,在他濯清的臉上看到了一轉而逝的哀傷。
聞曲情更切。
這樣的道理凌楚搖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一時之間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下。畢竟自己現在的身份是高冷的九重門門主,說話自然是要穩重些的。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從來都是古今難全的,還希望秦公子能夠看開一些。”凌楚搖換換突出一句話,聲音中故意加了一些安慰的意味。
“多謝。”收斂了下頷,秦之軒眸中極快的滑過一絲情緒,轉而婉轉的埋回了眼底。旋即站起身子給凌楚搖行了一個禮數道:“京中還有許多公務需要主持,在下就此寫過門主款待,告辭!”
“一路順風,后會有期。”凌楚搖并未察覺秦之軒細微的變化,只是客套的開口,隨機示意身邊人將秦之軒送出。
這邊廂
簡單的處理了九重門的事情, 凌楚搖就馬不停蹄的的回到京城,明里她還是天曜皇朝凌王府嫡女凌楚搖,暗地里卻變成了處理九重門大小適宜的門主鳳今,身兼兩重身份不停的轉換并沒有讓凌楚搖應接不暇,相反的,她更是左右逢源應付的游刃有余。
與此同時,鳳御臣這邊也是有些摸不清狀況。因著天曜皇帝身子剛有好轉,他的壽辰也要接近,凌楚搖在處理瑣事之間也在想辦法為皇帝準備一份別出心裁的壽禮。
這日剛用過午膳,凌楚搖便在御花園中守株待兔。
因為在宮中呆的久了,自然也就熟識了秦之軒的作息,甚至他合適會巡視,巡視到哪里也拿捏的八九不離十,索性自己這幾日也已經打點的差不多了,便在秦之軒每日的必經之地等著和他“碰巧”遇到。
不出半盞茶的功夫,果然看到秦之軒帶著御林軍在御花園匯中巡視,見到凌楚搖也在這里,秦之軒也是熟稔的上前。
“軒世子。”凌楚搖微微福身,在眾人面前還是要有些禮數的。
“凌小姐多禮了!”秦之軒見到凌楚搖的樣
子,自然是明白她的用意,便揮手示意身后的額御林軍繼續巡視,自己則留了下來。
“如何?”凌楚搖裝作疑問擔心的樣子問道:“可找到妹妹了?”
“并沒有找到,昕昕在許多年以前,就已經……”修長的手指攥了起來,秦之軒一向冷漠的臉上眉心褶起,并沒有再說下去。
凌楚搖更是心知肚明,幾天之內已經裝了兩次傻,明明心中明鏡兒似的,卻還是要兩頭演戲,不由得嘆息一聲,安慰道:“如今木已成舟,你也不要太不過傷心難過了……”
“也好,也算是了卻了一份牽掛,終究是有了一個結果。”秦之軒控制了幾分自己的情緒,終于緩緩的說出這樣幾句話來。
頷首默認,凌楚搖見到火候差不多了,這才見縫插針的順勢道:“聽說京郊景色優美,不如明日你我到京郊切磋武藝,也好舒緩你心中的郁結,如何?”
夏末秋初,京郊依舊一片綠意盎然,遠遠望去,山林茂盛,郁郁蔥蔥。山澗溪水清澈潺潺,蘭花幽香四溢,鳥語婉轉悅耳,好一派生機盎然。
策馬信步走在林間,凌楚搖與秦之軒也是侃侃而談,中途凌楚搖喚了人準備吃食,回身之際卻看到秦之軒煢煢孑立站在溪邊,深棕色的高頭大馬亦在身邊,山風細細翻起他墨色的衣袂,竟有幾分形影相吊的孤涼意味,讓凌楚搖不由得心中一緊,
凌楚搖從前不過覺得秦之軒淡漠,似乎見慣了世態炎涼的模樣,所以他并不為之所動。或許一直是秦之軒隱藏的太深,所以她并不曾察覺。如今見到他這樣心結難解,亦可見他此刻心中的困苦難捱。
想著,凌楚搖變走上前去,似乎是察覺到了身后有腳步聲,秦之軒便轉過身來,見到正輕移蓮步而來的凌楚搖,只見她將手中的東西遞到他面前道:“這時節雖不是秋季,但也是打獵的好季節,不如趁此機會獵一些野味解解饞?”
秦之軒聞言抬眼,便見到凌楚搖上揚的朱唇勾勒出一個暖暖的笑意,秀麗嫵媚的眼角眉梢間,皆是窩心的意味,也好似收到感染一般點頭應下。
秦之軒雖然不及宣王從小擅長領兵打仗,但是他的箭術卻十分精準,讓凌楚搖這個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才女也不得不暗暗佩服,山間灌木叢生,就算是騎著馬也是很難行走,但是秦之軒卻如履平地,駕著馬在林木間輕松穿行,著實讓凌楚搖這樣連馬都不怎么會騎的人有些跌份兒。
左手攬弓架箭,右手夾住雁毛箭尾抵在弓弦之上,手下微微用力,利箭便破空劃出,穩穩地射到草叢中方狂奔的野兔前面,剛好截住兔子的去路,深深的將兔毛扎進地里。
秦之軒扯了扯韁繩,讓馬兒來到受驚的野兔跟前,翻身下馬取了箭,便將野兔拎了起來。
只見那野兔還不停的而擺動蹬腿,似乎想要掙扎逃走,但是無奈自己的耳朵被別人牢牢地抓在守中,幾乎是動彈不得,只好怯生生的看著秦之軒,明亮的紅色眸子中滿是驚恐。
秦之軒看著手中野兔驚恐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微微的失了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