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峽鎮人民公園,坐落於南北新安路與東西洛神路的交叉口,佔地面積不大,裡面硬件設施簡陋,除了一個沒有魚蝦的小湖和兩個簡易水泥籃球場,也沒有什麼特色娛樂項目,只是園內綠化比較好,空氣還比較清新,所以每天還是有一些鎮上的居民習慣於到這裡來逛逛。
早上,大多是老年人出來散散步,打打太極拳,鍛鍊鍛鍊身體,有的也好唱上幾句京劇調調嗓,去除一下胸中的濁氣。
上午的人比較少,是公園的工作打掃衛生,維護植被的時間。
到了下午放學時分,附近學校的男生纔會相約著三三兩兩地趕到公園裡的打球,有時候自帶MM拉拉隊、親友團的,很可能就導致由於故意賣弄,爭風吃醋,引起的各種不服和激動情緒,最終打球演變爲羣毆,上演一出轟轟烈烈的全武行。
到了晚上,球場旁邊燈光昏暗的小樹林裡,便是男女青(少)年偷著搞對象、私會的聖地,聽說運氣好的時候還能邂逅到打野戰的,只不過這只是個傳說罷了,反正張陽是沒那麼好的運氣碰到過。
週末的天氣很是陰沉,一大早天空就下起了濛濛小雨,公園裡原本該出來散步的老人也少了許多,偶爾可以看見三兩個撐著雨傘,慢慢地行進在平坦的水泥主道上。
早上起來,匆匆吃過早飯,秦嬴便背上裝有籃球的揹包,披上一件藍色雨披出了家門,從樓下車庫裡推出新款鋁合金框架,帶有變速器的捷安特單車,一路騎著向人民公園方向行進。
擡頭看了看陰霾的天空,秦嬴心裡琢磨,這樣的下雨天,那個叫張陽的二貨會不會應約呢?
那天也是自己一時衝動才當衆指責他是垃圾,根本不配打籃球的,這樣做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不過這樣也好,看他的彈跳絕對是個打籃球的好苗子,如果總是這麼的懈怠和胡鬧,就真正算是暴殄天物了,說些過火點兒的話刺激刺激他也好,畢竟不熱愛籃球的人是永遠也打不好籃球的。
心裡想著,秦嬴已經騎車進入公園,穿過公園東西主幹道,來到了籃球場附近。
剛接近球場,秦嬴就隱約聽見好像有人在說話,他便將單車停下,慢慢向前推了過去。
只見靠南邊的球場上,一個人正雙手抓著籃球,前腿弓,後腿繃地,站在原地,手臂卻在胡亂地比劃著,搖頭晃腦口中唸唸有詞:“不能打手,不能回線,不能走步,球不下落不能碰,……左邊,右邊,傳球……”
這傢伙雖然二了點,但還真是個守時的人,秦嬴心裡默默讚許,將單車停在場邊走了過去。
其實,張陽不光是守時,人家凌晨四點多就已經來到人民公園球場,拿著從項雷那裡借到的籃球,開始自己所謂的練習備戰。
三天前的那場比賽後,張陽心情非常失落,三中的隊員也第一次把他當做隊友來看待,項雷還從學校圖書館找了一本《籃球基礎》借給張陽。
雖然三中的比賽一如既往地輸了,但是也產生了一些積極影響,三中校長在參加鎮教育管理辦公室的高考動員會的時候,李副鎮長點名表揚了三中在籃球比賽中一往無前,敢打敢拼,屢敗屢戰的精神面貌,並號召全鎮高中,一定要發揚這種精神,爭取在明年的高考中,勇奪第一,獨佔鰲頭!
李副鎮長熱情洋溢地表揚,讓一向對發展學生體育愛好的三中校長也是熱血沸騰,回到學校後馬上召開會議,要求將學校籃球隊的建設上升到和升學率一樣的高度,並動員了一名老教師、一名負責後勤的校工和一名足球踢得還不錯的男生加入到籃球隊來,積極備戰兩週以後對陣基建公司的最後一場籃球賽。
雖然,新加入的這三名隊員年齡老的老,技術差的差,但聊勝於無,也讓前隊長項雷興奮了好一陣子,但是一想到基建公司隊的實力,便又如一盆冷水澆頭,怎麼也興奮不起來了。
一向沒心沒肺的張陽卻想不了那麼許多,他花了整整三分鐘總結了自己籃壇首秀的經驗和教訓,覺得還是有必要學習一下籃球比賽的基本常識,於是在三天的時間裡一直在參詳那本《籃球基礎》,終於紙上談兵地知道了哪些是犯規,哪些是違例。
至於吳土狗留下的那本《修真鍛體基礎教程》,張陽初步嚐到了增長彈跳力的甜頭,也不是不想繼續修煉,但是這上面字面意思晦澀不說,就是提到的那些個修煉時候需要的東西,也是讓張陽暫時望而卻步。
什麼“千年玄玉”、“靈芝翡翠”、“極地墨珠”、尼瑪“萬年參王”,這些個稀奇古怪,價值連城的東西讓張陽上哪裡去找,再說了有這麼長時間的人蔘,不早成化石了?
估計這些個天價的東西,就是張陽將西峽鎮,就是將龍州鎮和榆樹鎮,將整個長露縣所有的銀行都打劫了,也換不來其中的任何一樣。
所以,張陽堅信混子吳土狗是在晃點自己,所以暫時放棄了不切實際的想法,把努力地方向轉移到現實中來。
“你幹什麼呢?沒想到下雨了,你還能這麼守時,看來也不是一點優點都沒有。”秦嬴走到運動服上已經被雨水澆透的張陽面前。
“哈哈哈,你終於來了,這幾天我已經學會了‘不犯規’**,你快來受死吧!”張陽看到秦嬴現身,停止了自創的靜止間“修煉法”,將籃球用力傳給對面的秦嬴,一隻手指著秦嬴,另一隻手做掐腰狀依舊很二地大笑起來。
這個傢伙還是以爲籃球是那種只要一兩天就可以搞定的弱智運動,看來我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真的就要以爲自己是喬丹了,秦嬴心裡想著,本來還因爲張陽冒雨守時對他的判斷產生的轉變,也在頃刻間便土崩瓦解了。
“來吧,一對一半場,由進球的一方發球,搶籃板和搶斷後要出三分線,三分算兩分,兩分算一分,十分算贏,誰輸了,就要鞠躬拜對方爲師,比賽開始。”
秦嬴象蹦豆子似的說完,便將手中的籃球重新傳回給張陽,也不將身上的雨披脫下,仍舊揹著揹包,將一隻手臂背在身後,只是輕輕伸出一隻手臂,一臉蔑視地看著張陽。
張陽哪裡受得住這樣的挑釁,運著球哇呀呀地就向籃球架衝了過去,由於還不會運球,張陽的姿勢要多木訥有多木訥,一隻大巴掌砰砰地虐著手中的籃球,好不容易纔讓球前身體前方彈出,於是心裡一喜大步跟上。
看著張陽步履蹣跚地虐待著籃球過來,秦嬴根本不動,甚至眼睛都看向了天邊的陰雲。
難道是被我的氣勢震傻了?張陽心裡想著,加快了步速,手中一滑籃球差點沒自己飛出界外。
正當張陽快要經過秦嬴身邊的時候,秦嬴突然向下微微俯身,伸出的胳膊輕輕一掃,手中便多出一個籃球。
這時候張陽整個人已經衝到籃下,剛想起身灌籃,卻發現手中的籃球早已經不見了,周身四下裡尋找也沒見籃球的半點影子。
只聽身後傳來了秦嬴的聲音:“撿球吧!”
張陽忙回身看去,正看見秦嬴單手託著籃球,大臂擡起,小臂跟上,輕輕抖腕,籃球離開了手掌,以優美的弧線進入張陽頭頂的籃筐,一個標準的教科書式的投籃。
“2分,還有8分,再來!。”秦嬴也不看張陽,仍舊一個手擺出挑釁的姿勢,向張陽要球。
“這次不算,我還沒準備好呢,你不按套路出牌,討厭。”張陽狠狠白了秦嬴一眼,鬱悶地撿起球,扔給秦嬴,小跑到離秦嬴兩米遠的地方躬下身子準備防守。
秦嬴接球后,竟然不停頓,就站在原地直接單手託球起身投籃,張陽沒有想到秦嬴竟然這麼快發動進攻,連忙扭頭看去,又痛苦地看到球進入籃筐的那一剎那。
“4分,還有6分再來!”沒想到看上去老實巴交的麻臉小子竟然如此地狡猾狡猾。
站定再戰,秦嬴接球仍舊單手託球向上,準備投籃,這一次張陽學乖了,心想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你還這樣接球投三分,真當我是傻小子呢?
想到這裡,張陽雙腿彎曲,全力跳起,整個身體直直飛上天空,正揮手準備帽掉秦嬴的三分,卻發現空中根本沒有球的影子,低頭一看秦嬴的人也沒了,落地後轉過頭去,秦嬴正單手託球,完成了三步上籃的最後一步,將球四平八穩地送入籃筐。
“5分,還有5分,再來!”……
其實,就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但是張陽覺得被煎熬了半個世紀,貼身防守他過你,讓開一段距離,他就遠投,還有那眼花繚亂的假動作,原本是自己最大天賦的彈跳,現在也成了秦嬴戲耍自己的最有利武器,真是一晃就起來,屢試不爽。
於是,場上出現了這樣的局面,一個人單手運球進啊進,一個人哇哇大叫著在天上跳啊跳。
經過這麼的折騰,張陽的體力下降的很厲害,早就是汗流浹背,氣喘吁吁,蹦躂的高度也越來越低了,而秦嬴這邊卻還是一隻手應付自如,如閒庭信步一般。
“9分,還有1分,再來!”……
正當,秦嬴運球又是一個並不是很假的假動作晃過張陽之後,面對籃筐準備投籃,結果突然感覺鼻子一陣的癢癢,突然阿嚏阿嚏連打了三個噴嚏,手上的球也失去了控制。
這個機會很難得,張陽馬上衝過去,撿起地上的籃球,一步運到籃下,飛身起來狠狠將籃球砸入籃筐。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讓你這個時候打了三個噴嚏,一定是你馬子想你了,歐耶!天才就是天才!”張陽落地後大手一抹臉上的雨水,一陣地花枝亂顫,囂張跋扈。
怎麼突然打起了噴嚏,難道是誰在談論我?秦嬴心裡有些納悶,直到淡定地看著張陽擺完自認爲很帥的姿勢,才幽幽說道:“按照事先說好的規則搶斷之後要出三分線,這個球不算,再來!”
“玩賴!玩賴!”張陽雖然嘴裡說著,但是也知道自己理虧,悻悻地抓起籃球傳給秦嬴。
秦嬴接過球,突然轉身快速向籃筐相反的方向跑去,正當張陽以爲他被雨淋得發燒感冒腦袋秀逗的時候,秦嬴已經跑到了中場附近,轉身瞄了好一會兒,用力將球拋出,那球劃著弧線,先是磕了籃板一下,就應聲入筐。
乖乖地,那可是半場附近啊,張陽哪見過這麼個玩法,不由呆住了,這傢伙如果每個球都這麼神準,誰還能玩得過他?
張陽哪裡知道,秦嬴哪有那麼神,中場能百發百中,那樣的話NBA還有喬丹什麼事?
其實秦嬴的最後這個球,也基本上是賭博的成分,秦嬴是看張陽這樣的桀驁不馴,不殺殺他的銳氣,他是不會乖乖就犯的。
“乖徒兒,快快拜師吧?”秦嬴伸手招呼著張陽。
張陽看著秦嬴的戲謔表情,一臉的不情願,但是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蒼天啊!你睜開你那迷離的眼睛吧。
一橫心,一咬牙,算了就當向遺體告別了,一鞠躬,祝師傅您駕鶴西遊,二鞠躬,祝師傅您,哏屁著涼,三鞠躬,祝師傅您一路走好……
“你嘟囔什麼呢?”
“我給師傅您說吉祥話兒呢。”
“鬼才信你,既然你叫我一聲師傅,我必須教你些本事,你體力太差了,跑個五千米先!不鞭策你,讓你出去在毀了我一世英名。”秦嬴說著還真的伸手從身後的揹包裡抽出了一個小皮鞭,抽得啪啪脆響。
“嗚嗚,沒自由,失自由,傷心痛心眼淚流(見周星馳《逃學威龍》)……,拜你爲師算我倒黴,但你起碼也得給我個大師兄噹噹吧?”
“對不起,大師兄的位置已經被別人佔了,你只能是二師弟了,別偷懶,快跑!”秦嬴猛蹬了兩圈單車,接近喘著粗氣跑在前面的張陽,伸手就是一鞭子,正抽在了他的大屁股上。
“嗚嗚嗚……有沒有這麼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