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鵬三人邊說邊走,已經到了草地和樹林的交界處。*樹木或挺直或婆娑,根本看不到有路能通過。
何鵬扭著腦袋左看看,右看看,看來看去還是沒有找著路。就只好看向了珀莉。在這種事情上,何鵬的直覺是得找珀莉。安得烈基本可以無視。
可何鵬錯了。珀莉卻什么動作都沒有,火紅的眼睛看著安得烈走到一棵看樣子非常古老的大樹旁邊。
就見安得烈咧開嘴又是他經典的“霍霍”,扎好馬步,做了一個類似于氣運丹田的動作,雙臂夸張的伸開,像要跟什么擁抱一樣。
何鵬看出不一樣的地方了。
安得烈露著狼頭的胸肌那么一跳一跳,他身體的血管從皮膚里暴突出來,肌肉跟著擴張,把血管重新包裹進去;血管再暴突,肌肉跟著再擴張,安得烈平白無顧的大了一號。
不太協調的地方就是那個山楂頭沒有變化。原本跟身體挺搭配的大腦袋,這會變成了大號的飲料瓶上的小蓋,一擰就能擰下來的樣子。
“安得烈是野蠻人,可以狂化。”珀莉挺像個導游。
“這里是底斯曼城附近的暗夜森林,我和安得烈平時就住在這里。我們現在腳下的這片森林是個魔法陣,只有狂化的安得烈能打開魔法陣的大門。”
“這里,——”珀莉回手指了指他們剛剛離開的被森林環抱的草地“是你小時候呆過的地方。也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何鵬抓抓頭,真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過他的眼光落到了草地另一邊一只白色綿羊身上時,就有那么點觸動。
那羊本來好好的吃著草,何鵬這一看它,它就警覺的草也不吃,就在那拿眼盯著何鵬,一幅草木皆兵的受驚嚇模樣。
“卟嗤。”珀莉禁不住笑出聲。
“你小時候就是喝它的奶水的。而且每次都咬的特別緊,它都痛得不愿意喂食你,每次都得安得烈抓著它的角不讓它跑掉,才能喂飽你。”
何鵬抹了抹嘴角。
“我就它喂大的?”
“是的。”
“我怎么就是它喂大的?那我爸我媽——”何鵬忽然像被什么堵住。父親、母親,這樣的問題好像很遙遠,遠得何鵬都快忘記。現在猛的被觸及,何鵬的心里被狠狠的抽了一下。
珀莉也黯然不語。兩人都沉默了下去。
這一靜默,安得烈那邊發出嘩嘩的聲音就特別搶耳。
大了一號的安得烈正抱著一棵大樹朝前推著。那棵樹被推的嘩嘩作響,卻不是要離地而起,而是腳不離地身不彎地被向前推著滑行,地上的土沫沒帶動一絲。
倒是安得烈那大腳蹬的地動山搖,泥屑四濺。
稍許,聽到“咔”的一聲,安得烈松開樹,踏著大腳又地動山搖的走到了何鵬的身側。身體層次分明的一層層縮小,恢復了原狀。
何鵬看那棵樹最多也就被安得烈推進去了五米深。這還等著有什么情況出現,那邊樹林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而耳邊卻響起了珀莉的吟唱聲:“天地間的火之精魂,以我火精靈一族之名,將你的力量賜于我——業火焚城。”
隨著珀莉的吟唱,大片大片的熾烈火焰憑空在三人面前燃燒了起來。珀莉像個站在合唱團前的指揮家,這么一揮那么一劃的,三人面前的火焰聽話的一團一團列隊前進,往那棵古木的根部隱沒進去。
一會時間,三人站著的草地,環抱著草地的樹林,像是一幅寬大的油彩畫,從底部燒了起來。
畫燒沒了,草地樹林不見了,三人卻留了下來。
何鵬這就感覺到腳下踩著了堅硬的巖石,巖石周圍是一堆形態各異的怪石。他們三人踩著的這一塊,表面算比較平整的。
這時在巖石表面,還有魔法符號像水一樣的流動著,忽閃忽閃的,漸漸沉沒到巖石里面去了。
何鵬這看的一愣一愣的,魔法符號剛隱沒,何鵬拿著手中的古木,將尖端部分就朝巖石戳,戳的火花直閃。
“這是你父母給你布的魔法陣,為了保護你。”珀莉說。
“這已經是最后一處了。前面有兩處都已經被毀掉了。”
“毀掉?”何鵬臉色一沉。
“是的。毀掉了。我們的力量不夠。不然,也不會把你送到那邊的世界。”
“我的父母,他們——”何鵬覺得這個答案還是不知道的好。
“他們——”珀莉重復著。
身后的安得烈牙齒忽然咬的各各作響,像吃飯吃著沙子一樣。
“走吧。”珀莉依然前面領路,走出了亂石堆。
何鵬這才注意到,身處于一座森林覆蓋的山脈之中,整個山體延綿不絕,一拐一扭的不知拖到哪里,群峰指天。
他們三人所在的這個山峰,峰頂極高,隱隱約約的已經看不清楚,他們的位置大約是山體的三分之一處。
“崗底斯山脈,奇瑪大陸最古老的山脈。整個暗夜森林都被它養育著。我們精靈族的搖藍,眾山之山。”珀莉不無自豪的說著。
“也是我們部落的生長地。”安得烈似乎永遠只懂得跟風,不去想著另起話頭。
“那兒。”珀莉指著山下的一個小黑點“是底斯曼城。一座曾經非常和平的城市。”
又是曾經!何鵬這已經開始認識到現狀的不太好了。
“趕路吧,我們還有不少的路要走。這處是最后一個魔法陣,所以我們不能住在這附近,好在暗夜森林大著呢。”
這讓何鵬想起未曾謀面的父母,心里猛的又揪了一下。從生下來到現在十七年,何鵬一直都沒有父母這個概念。
他的記憶里,只有那個他看誰不順眼了就趁夜砸了人家玻璃的城市,那個和大龍師姐鄭方劍一起度過童年和少年的學校。
所有的一切都是赫連幫他們四個人安排著,從上幼兒班到小學到中學,住在不窮不富的城中村,吃著不粗不精的家常飯。
誰會想得到,這個對他們四人有著養育之恩的赫連,會將他們出賣給沙皮狗呢?
還有那個何一毛,他的堂兄何雷。
除了被他揍的鼻青臉胖,渾身傷痛時他給了點跌打藥什么的,連一毛的關心都沒有。叫他何一毛,一點都不冤了他。
父親,母親。想著那些享受著父母關愛的同學們,何鵬就感覺這兩個詞,還真是溫暖的,有著溫度的詞。
珀莉雖然不知道何鵬現在心事,但看得到何鵬的樣子,沒有再出聲,只是默默的前面領著路。安得烈一如既往的不會挑新話頭。
三人緩緩的行進在巨龍一樣的崗底斯山脈中,在古老而偉大的神話誕生地,他們三人已經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