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盤是魚賢這小子的,照片是我們孫子班長拷到教室電腦裡的!”
張廣大聲的回答,好像我和順子做了一件天理難容的事情。
中年警員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很是好奇地望向我。
我平淡地解釋:
“我是副班長,應順是班長,高三學生要體檢要報高考,每個人需要交電子版和照片版證件照?!?
“電子版證件照存在我U盤裡。應順爲了備份,拷了一份在教室多媒體電腦裡。就是這麼回事兒。”
那警察估計已經聽說了投影儀選擇人死亡的事情,沉吟了半晌沒有說話。
張廣又大叫道:“肯定跟他們有關係,他們的U盤有病毒!有殺人病毒!”
“你他孃的閉嘴!什麼高三學生,一點兒常識都沒有!”中年警員罵了張廣一句,又指了指我和應順:
“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我無所謂,反正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不怕鬼敲門?可塔瑪爲什麼會遇見黃超?”
我心裡猛一嘀咕,還是有些害怕的,倒不是怕自己犯了什麼事,而是怕那種我從未相信過的事情,會猝不及防的出現。
“牛哥,這還有什麼好問的???這些九五後就是心理素質差,還個個事兒逼,不是壓力大就是受什麼所謂的情傷唄!”
“呵呵,是啊,這小小年紀都有情傷了,真是虐死單身狗啊!”
站在應順旁邊的兩個年輕警員有些不耐煩,說話很難聽。
“少說話,多看,多打聽!你們去跟他們班主任瞭解一下,做好筆錄!”
這個被稱爲牛哥的中年警員,看起來很有威信。一句話就讓兩個年輕警員乖乖地離開了。
我和應順跟著牛哥,留張廣在原地罵咧咧的。
我們到教學樓走廊盡頭的樓梯口停了下來,三個人都坐在臺階上。
牛哥掏出了煙,問我們抽菸不,我和應順都搖了搖頭,他自己點一根,抽起來。
“跟我詳細說說這事兒?說說他們三個平時怎麼樣?”
牛哥又猛抽了幾口煙,他這樣問,就已經把昨天的王麗麗和今天的李倩,黃超的事情,聯繫在了一起,而不是跟其他警察一樣認爲只是簡單的自殺。
應順把投影儀的事情詳細講給牛哥聽了。
我也告訴他,這三個人成績都不錯,性格也挺好,絕對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
聽我們講完,牛哥把煙掐滅,嚴肅認真地看向我們:
“你們覺得是怎麼回事兒?是什麼人在搞鬼?還是什麼,咳咳,在搞這三人?”
應順倒還好,我臉色唰地就白了起來,陷入迷茫之中。
如果今晚不遇到已死的黃超,我還是會下意識覺得,這三個同學心理受了什麼嚴重傷害,只是平時沒有表現出來,最近才萌生死意。
再不濟,我也會聯想到是某個高智商犯罪的傢伙,故弄玄虛,在製造連環殺人案!
但,我確確實實遇見了已經死過的黃超!還跟他說了話,除非我神經出現問題,和黃超的對話只是幻覺!
我自己,內心深處非常希望那也只是幻覺。
牛哥和順子都注意到了我的異樣,順子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拍了拍我肩膀問:
“老魚,你不是說你剛出寢室不久就遇到黃超了嗎?而且還是在我第二次跟你通電話之後!”
我有些迷惘地點頭,牛哥也搞明白了,詫異問道:
“也就是說,黃超已經墜樓死亡的情況下,你還遇見了他,而且還跟他交流過?你確定不是看錯了?”
順子也接著說,老魚你這兩天不是不舒服嗎?出現幻覺也算正常吧!
我長長地吐了口氣,順子這句話,給了我內心深處的那股“不願相信”,一個很好的臺階。
我違心地“嗯”了一聲,“應該是我的幻覺吧!”
這時,牛哥恰好接到了一個電話。
因爲離得很近,我和順子都能聽清楚手機那頭的聲音。
是牛哥的同事說要收隊,所有現場痕跡都表明兩人是自殺,調了監控也根本沒有學生們描述的幕布上出現遺照的事情。
這件事已經暫時沒警察局的事了,倒是一些心理專家對我們班集體壓力大產生幻象的事,很感興趣。
教育局也關注了這件事,還嚴厲批評了校長和班主任,責令立刻爲我們進行心理輔導。
掛了電話後,牛哥有些無奈地站起身,我和順子也跟著站了起來。
牛哥知道我們聽到了電話的內容,沒再多說什麼,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就準備回局裡。
剛走幾步,他又突然轉過身來說道:
“牛哥我沒受過什麼高等教育,但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昨天一個人,今天兩個人,明天會不會有三個?”
說完他就走了,留我和順子愣在原地。
半晌,順子問,你相信他們判斷的,我們班集體性出現幻覺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想騙這個好哥們兒,我想說我不相信,但是話到嘴邊,卻成了:
“我不知道?!?
“塔瑪德,我反正是不信,我們班平時也挺歡樂的,哪有那麼多壓力!哪會個個都出現幻覺?說不準,你遇見黃超也不是幻覺,他是想讓你去救李倩,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我沒有再說話,此時晚自習已經下課,我跟應順回到宿舍。
另外幾個室友也都還沒睡,估計是因爲宿舍少了一個人的緣故。
我衣服沒脫就躺下了,到現在我都不敢想象,早上還從上鋪跳下來,叫醒我的黃超,晚上怎麼就跳樓沒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迷迷糊糊中,我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還有熟悉的“砰砰”聲。
“魚賢!老魚!我的體育委員啊,快起來,今天東哥查早操呢!”
我有些煩躁地坐了起來,用手推了推頭頂上根本推不動的牀板:
“大黃搞莫比,別拍牀板,灰都落老子眼裡了,你自己咋不起!”
我又把頭蒙上了被子繼續睡,腳底一涼。
不對,大黃已經死了??!
以前,黃超都是這樣叫我們起牀的,自己先在牀鋪上撲騰,等我起來了,他纔開始穿衣服。
可是現在?我是在做夢?
“魚賢,你不是在做夢,快起來,起來。”
秋冬睡覺,我習慣把頭蒙在被子裡,這會兒聽到黃超那熟悉的聲音,彷彿就在我耳邊,只要我一露出頭,就能夠看到他滿是痘坑的臉。
可是,我今天已經見過摔的面目全非的黃超屍體,只能把身子更緊地蜷縮了起來,咬咬自己的舌頭,很疼,這不是夢!
“魚賢,起來,起來——”
耳邊又響起了黃超的聲音,我腳底發涼,渾身開始冒冷汗。
我不敢動分毫,悄悄地呼著氣,被子裡真實的潮溼感和宿舍睡神的呼嚕聲,讓我百分百地確信,我已經醒了,這絕對不是夢,而且我的牀邊蹲了一個人正看著我!
我忍不了了。
“塔瑪德你別玩老子!”
我騰地鑽出被窩。
說粗話可以漲氣勢,我聲音這麼大也是爲了吵醒其他舍友,尤其是應順,他睡的輕,肯定能被我吵醒,多一個人我就不怕了。
“嘶——”
我倒抽了口涼氣,因爲起的太猛,頭碰到了上鋪的牀板,很疼,估計起包了。
借月亮的寒光,我並沒有看到什麼人在宿舍地面,而且一個人都沒被我吵醒,宿舍的姜太公還在輕微地打著鼾。
但是,爲什麼還是——
上鋪的牀板還是沒有動,還是那麼重!
我推過一次,頭也撞過一次,要是擱以前,上鋪沒人,這牀板肯定會動的!
難道上鋪還有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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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斜了斜身子,慢慢地探頭向上望去——
一雙慘紅的眼睛。
它也正向下盯著我!
佈滿眼白的血絲,脹大的瞳仁,帶著無盡地空洞和絕望看著我。
我嚥了口唾沫,那對眼珠似乎就要掉進我張大的瞳孔裡!
我立刻反應過來,端正地躺回牀上,僵直了身子,使勁兒閉住雙眼,屏住呼吸,豎著耳朵聽周圍的一切聲響。
我可以聽見自己心臟”砰砰“地跳動聲,姜太公的鼾聲,還有順子牀頭大鐘表指針走動的聲音,即便這樣,我還是覺得宿舍安靜的有點兒瘮人。
“啪?!?
我感到眉心一涼,是什麼液體滴了下來,自然反應讓我刷地睜開眼睛——
我只看到,那對絕望冰涼的瞳仁,眼眶周圍溢滿了幾乎凝固的黑血,懸垂欲滴。
是黃超!
他背靠在上鋪的牀板上,正對著下鋪的我,左半邊臉已經扭曲變形,肚子下方耷拉著腸子,一晃又一晃的。
我估計是嚇傻了,竟然就這樣和他對視起來。
黃超的嘴角動了動,牽扯整個僵硬的面部肌肉一陣扭曲,他好像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我注意到那滴已經滑到他鼻樑上的血珠,馬上要滴下來到我眼睛裡,我本能的猛一擰頭。
“梆!”
應該是用力過猛,撞到牆,我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