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奶衝大*奶微微頜首。大*奶拿起帶來的匣子,打開來,裡面放著六隻形狀各異,精緻異常的荷包來,大*奶把匣子往李青面前推了推,微微有些羞澀的說道:
“夫人,這是妾給夫人繡的幾個荷包,粗陋了些,留著夫人賞人吧?!?
李青拿起荷包,仔細的看著,針角細密整齊異常,配色雅緻,花草栩栩如生,握在手裡很是柔軟,是極難得的精品,李青驚訝的看著大*奶,笑著誇讚道:
“真沒想到,大*奶針線竟做得這樣好!”
張大*奶笑著說道:
“夫人過獎了,妹妹從小學的針線,倒是花了不少功夫在這上頭,妹妹的雙面繡。纔好看呢,這些天,在家正繡著幅花開四季的屏風,準備給夫人賀壽用呢。”
李青忙笑著謝過,兩人又陪著李青說了會兒話,張大*奶才帶著大*奶告辭回去了。
送走了兩人,李青略有些疲倦的半躺在炕上,秋月輕手輕腳的取了條月白色滿繡菊花絲綿被過來,給李青蓋在身上,李青擡頭看了看面容憔悴的秋月,暗暗嘆了口氣,這對她,也許是好事,女人經過了愛,經過了痛,才能成長起來。這會兒,要找些事情給她做做,分散些心神,愛和痛,隨著時光的沖刷,都會一天天變淡,一直淡到再也看不出來。
李青低頭盤算了一會兒,笑著說道:
“上次你和琉璃繡的那條裙子,繡花又薄又軟,我一直想著讓針線房也依著你那個法子給我繡衣服,這半年多竟沒空做這事,這會兒。正好也空了,我想著,若是用王府的針線房,這樣的繡活太吃功夫,只怕她們忙不過來,再說,也不方便,咱們最好也組個針線房,你來做這件事,好不好?王遠家的原在王府針線房當過差,讓她幫著你謀劃謀劃。”
秋月仔細的想了想,笑著點點頭回道:
“我和琉璃想著夫人喜歡那樣的繡法,原本想著再給夫人多繡幾件衣服出來,可這半年多,竟真的是沒空下來,現在若咱們自己有了針線房,就便宜多了,夫人若信得過,我就做做看看?!?
李青笑著點點頭,叫個小丫頭傳了鄭嬤嬤進來,吩咐了下去。
秋月和鄭嬤嬤一起出去商量了。李青坐在炕上,仔細思量了半晌,松蘿的事,不宜再拖,轉過頭,叫了竹枝吩咐道:
“你去把琉璃、竹葉、松蘿、竹雨都叫進來,秋月就不要叫了。”
竹枝立即答應著出去了,片刻,琉璃、竹葉、松蘿、竹雨和竹枝進了屋,曲膝福了一禮,在炕前恭敬的站成一排,李青端坐在炕上,看著四個人,笑著說道:
“你們都是跟著我嫁進來的丫頭,我一直想著,都能給你們個好結果。”
李青頓了頓,眼神停在松蘿身上,笑著繼續說道:
“松蘿,秋月前天和我說了你求她的事,今天,你還是自己說說吧。”
松蘿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來,“撲通”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頭,哀求道:
“求求夫人,放了我吧?!?
李青怔怔的盯著松蘿,突然笑了起來,琉璃眼神裡帶著些憐憫,轉頭看了看跪在地上磕頭不已的松蘿,竹葉微微皺著眉??戳丝垂蛟诘厣系乃商},又悄悄轉過頭,看著琉璃,竹枝驚訝的看著松蘿,竹雨看了看松蘿,立即擡起頭,小心的看著李青,李青笑了一會兒,眼神冷了冷,看著松蘿溫和的說道:
“你先起來吧,不過一個丫頭,有什麼不能放的?!? www? TTKΛN? co
松蘿臉上略放鬆了些,遲疑了片刻,站了起來,李青端起杯子,送到嘴邊,皺皺眉頭又放下了,琉璃忙上前,端起杯子下去換了熱茶上來。李青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幾口茶,笑著看著松蘿,
“今天叫你來,不是不放你。不過是想問問你的打算?!?
松蘿面色放鬆下來,擡頭看著李青,
“夫人,我,和秋月姐說過,我,我弟弟……”
“嗯,秋月和我說過,你是爲了你弟弟的前程?!?
李青笑著看著她,心底暗暗嘆著氣,耐心的繼續說道:
“你弟弟。是連慶從金川府的相公館裡買回來的,也是有身契、入了籍的。你真的不知道?你脫了籍,你弟弟呢?”
松蘿臉上露出驚訝和茫然來,半晌才喃喃說道:
“我弟弟,是楊大人的學生,夫人……”
“你弟弟年紀還小,是我讓連慶送他去跟著楊元峰讀書的?!?
李青眼睛裡閃過絲不耐煩,頓了頓,平緩著聲音解釋著,松蘿咬咬牙,看著李青說道:
“求夫人,放了我們姐弟兩個。”
李青揚揚眉梢,琉璃微微低下了頭,不再看松蘿,李青放下手裡的杯子,聲音清淡的說道:
“我都答應你,明天就讓人去官府給你和你弟弟脫了籍,只是,你既離我這裡,咱們的緣份、情份就到此爲止了,明天一早我讓人送你到平陽府,以後的路,你自己走好,只是有一條,你得記牢了,離了這裡,不準跟任何人提起你曾經侍候過我,更不準用我或是王府的名頭做任何事!還有,楊元峰年底要回平陽府,告訴你,免得你空跑一趟?!?
松蘿臉上閃過驚喜,忙跪倒磕頭謝了,李青也不看她,轉過頭交待琉璃:
“給她收拾收拾,今晚就送她到外院去住,月錢衣物,都給她帶走。不過,你仔細看看清楚,凡帶著王府印記的東西,一件也不準帶出去?!?
琉璃答應著,帶著松蘿等人退了出去。出了門,竹枝拉著松蘿,進了後倒座,焦急的勸道:
“松蘿,你要想想清楚!夫人對我們這樣好,碰上這樣的主子,是修來的福份!外面,我們這樣的弱女子,被人吃了,連骨頭都不會吐出來!我和竹雨都是被人拐出來賣了的,你不也是被自己的親人賣了的嗎?你一個弱女子,你要想想清楚!”
竹葉拉著松蘿也勸道:
“松蘿,你若是爲了你弟弟,更不該離了這裡,夫人可是咱們韓地的王妃,她一句話,你弟弟什麼樣的前程沒有?你弟弟現如今能跟著楊大人,不也是夫人安排的嗎?你和你弟弟離了夫人,哪裡還有什麼前程?你想想清楚!”
松蘿掙開了竹葉的手,紅漲著臉說道:
“你家一門子的奴才,哪裡知道讀書人的骨氣,我弟弟是個有才氣的,楊大人是愛才的人,我們,你不懂!”
竹葉的臉紫漲起來,冷笑著說道:
“那我就等著看你們姐弟飛黃騰達,前程萬里!”
說完,轉身回去了,竹枝也鬆開松蘿的手,沉默了片刻,微微曲膝笑道:
“保重!”
低著頭,也轉身離開了,竹雨看著松蘿,微微笑笑,曲膝福了福,轉過頭,笑著看著琉璃說道:
“琉璃姐,我去廚房給夫人準備晚飯了?!?
琉璃笑著點點頭,竹雨轉身離開了,琉璃笑著上前,帶著松蘿去收拾東西了。
晚上,申末時分,丁一抄了這三天收到的下聯過來,給李青看,李青坐在花廳裡,一張張仔細的看著這些下聯,也不評論好或不好,只笑吟吟的讓丁一收起來,吩咐琉璃取了昨天那首小詞過來,交給丁一,吩咐道:
“明天,對聯的事結束後,把這首小詞掛出來,懸賞求書求畫,書畫各五十兩,以十天爲限。”
丁一接過了,笑著應了,告了退出去了。
李青吃了飯,沐浴洗漱後,躺在牀上,看了會兒書,眼睛迷糊起來,琉璃輕輕取走了書,竹枝放下簾子,熄了燈,輕手輕腳的退到外間暖閣裡,今天,是她們兩人睡在暖閣炕上值夜。
半夜時分,正屋門輕輕被人推開,琉璃急忙坐起,推了推竹枝,琉璃剛下了炕,平王已經進了屋,琉璃忙曲膝行著禮,平王揮揮手,低聲吩咐道:
“不用值夜了,下去吧。”
邊說著邊進了內室,琉璃怔了怔,悄悄拉著已經清醒過來的竹枝,兩人急忙收拾了,退出屋,帶上了門。
琉璃站在門口,寒風吹來,不禁哆嗦了幾下,忙拉著竹枝,進了東廂房,穿好了衣服,悄悄吩咐竹枝:
“不能歇著了,你趕緊去,讓人準備熱水,讓小廚房隨時等著聽傳喚。我去後倒座裡侍候著,你叫好了熱水,過來尋我。”
竹枝答應著,穿好了衣服出去了。
平王悄悄進了內室,屋角明黃的紗罩籠著一豆燭光,平王盯著屋角的燭光看了片刻,憐惜的嘆了口氣,走到牀前,低頭看著緊緊裹在被子沉睡著的李青,半晌,才悄悄拉起被子,躺到她身旁,李青驚醒過來,平王忙把她摟在懷裡,低聲安慰著:
“別怕,是我,我回來了,睡吧?!?
李青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往平王懷裡擠了擠,又睡著了。
平王低頭看著懷裡的李青,想著丁二的稟報:
“……泡在血裡,醒過來,就不會說話了……第二年年中,奶孃就死了,說夫人一直到四五歲,都不開口說話,棲霞殿的尼姑說夫人小時候怕黑、怕血,怕人高聲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