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就進了城。李青吩咐丁統(tǒng)領(lǐng)帶著人等在城門口,丁統(tǒng)領(lǐng)老實的答應(yīng)了,王爺命令他保護夫人在城外的安全,這是在城裡,況且這可是平陽府,自然是極安全的。
李青坐在車上,吩咐車伕先去了藥鋪,車子停在離藥鋪不遠的拐角處,李青隔著車窗紗簾,仔細的看著,夥計們忙忙碌碌的迎進送出,生意很好,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李青在車子裡微微擰眉想了一會兒,吩咐秋月去店裡看看,秋月下了車,快步進了鋪子,片刻功夫,笑容滿面的出來,上了車子,低聲稟報道:
“夫人。這鋪子的管事是蘇葉的徒弟,這會兒正好在櫃上,我一進去,就認出我來了,夫人,您看,要不要叫他來回話?”
李青微笑起來,想了想,吩咐道:
“不用,你只去櫃上把這兩個月的帳本子拿來,我就在這車上看看就好。”
秋月答應(yīng)著,不大會兒,就抱著幾本帳冊子過來,李青仔細的翻看了一遍,帳都是對的,沒有什麼異常,不禁疑惑起來,難道真是她想多了,根本就沒什麼事兒?李青把帳冊交給秋月,讓她還回去。等秋月回來,就吩咐車伕去飯莊那邊看看去。
已經(jīng)快到午初時分,正是該吃飯的時候,可厚德居門前卻一片清靜,李青隔著簾子看了半天,見偶爾有一兩個人進去,也很快就掃興的出來了,眉頭漸漸擰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這飯莊是她一手謀劃設(shè)計的,連連慶都讚不絕口,說生意必定紅火,這也開張了有小二十天了,就算生意不紅火,可也不應(yīng)該象這樣連個人影也沒有啊。李青想了想,吩咐秋月和琉璃,
“我們進去看看。”
秋月和琉璃忙跳下車,扶著李青下來,樑靜和程燕跟在後面,一行五人進了厚德居。
穿著一身靛青細布衣褲,肩頭上搭著條雪白長巾的夥計表情苦惱的迎上來,躬著腰陪笑說道:
“幾位客官,小店雖說開著門,可不招待客人,幾位,實在對不住,您幾位還是請別家吧。”
李青眉毛挑了起來,
“不招待客人,你們開什麼門?我累了。不想再找別家。”
樑靜上前一把撥開伙計,一行人直衝進了店裡,掌櫃忙從櫃檯裡面奔了出來,點頭哈腰的陪笑道:
“幾位客官,不是小店不想招待幾位,實在是招待不得,您幾位快請離開吧,小店真的是爲(wèi)了您幾位好!”
李青正要說話,後面?zhèn)鱽硪魂嚰贝佼惓5哪_步聲,掌櫃驚訝的看著李青後面,堆起滿臉的笑容,恭敬的彎下了腰,李青回過頭,竟是木通,滿頭大汗的奔了進來,李青擡手止住了正要跪倒的木通,吩咐道:
“到裡面說話!”
說完,轉(zhuǎn)身徑直穿過廳堂,上了二樓,掌櫃驚訝的看著李青一行人,轉(zhuǎn)過頭,又看著木通,木通一把拉過他,跟在李青後面一邊往裡走,一邊低低的說道:
“是東家。”
掌櫃愕然之餘,腰又彎得深了很多。
李青在樓上隔間坐了,掌櫃泡了茶小心翼翼的奉上來,就垂手微微躬著身子站到了旁邊,木通垂頭喪氣的跪在地上。李青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吩咐掌櫃,
“讓廚房做點吃的送過來。”
掌櫃急忙答應(yīng)著奔下樓,去了後廚,李青看了一會兒木通,半晌纔開口:
“你說吧。”
木通趴在地上磕了個頭,
“回夫人,咱們這厚德居,剛開張的頭兩天,生意很好,可剛第三天,文家大爺就進來鬧事,打傷了十來個客人,從那天起,文大爺就天天到厚德居來吃中午飯,然後一直鬧到半夜,就算他不在,也要留下些清客、粉頭一直鬧到很晚才離去,只要看見有客人,就打,天天變著花樣讓廚房給他做這個做那個。店裡如果關(guān)門,他就讓人砸開。衝進來打人。
連爺?shù)诙炀鸵ソ鸫ǜB爺說,金川府的事更重要些,這厚德居是夫人費了心力開的,也不能就這樣關(guān)了,讓夫人傷心,臨走時吩咐奴才,暫時天天開著,只是不做生意,好吃好喝的先供著文大爺,等他從金川府回來再處置。連爺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奴才,不可驚動了夫人,免得夫人生氣。奴才……”
李青一時竟怔在了那裡,只覺得胸口堵得氣也透不過來,秋月看她臉色漸漸青了起來,急忙撫著她的後背,焦急的喊了兩聲:
“夫人!夫人!”
李青緩過了一口氣,琉璃忙換了熱茶過來,李青接過,喝了幾口,覺得舒服了些,也不理木通,只歪過頭出神的看著窗外,這一年多,她一直求全退讓,在京城,退讓到了韓地,在韓地她要是再退再讓,還能退到哪裡去呢?
李青轉(zhuǎn)過頭,看著趴在地上,滿臉是淚的木通,足足過了半刻鐘,才冷著臉說道:
“這事,你遵著慶叔的囑咐,不主動告訴我,我也不怪你,可我既開口問了你,你竟然還敢欺瞞了我!你想一想,就算是慶叔,可還敢再瞞著?!”
李青說到最後,聲音高了起來,木通有些顫抖的趴在地上,一聲不敢吭,李青舒了口氣,聲音略緩了緩,
“哼!不讓我生氣?!那就看著別人踩在我臉上?明天。自己去領(lǐng)十板子,扣一年月錢!”
木通趴在地上,磕頭不已,李青喝了口茶,吩咐道:
“你且起來。”
轉(zhuǎn)過頭看著樑靜和程燕,冷冷的吩咐道:
“你們兩個,到樓梯口守著去。”
樑靜和程燕屏氣斂聲,急忙曲膝福了福,下樓守在了樓梯口。李青看著兩人下去了,回過頭,吩咐琉璃,
“你到門口盯著些。”
琉璃站到了門口,盯著外面,李青才轉(zhuǎn)過頭盯著木通問道:
“王爺現(xiàn)在在不在平陽府?”
“回夫人話,王爺在夫人搬家那天就去了長嶺馬場巡視,昨天半夜才進的城。”
李青皺起眉頭,一個馬場要巡視一個多月?嗯,管他巡多長時間,可是……李青疑惑的盯著木通,木通壓低了聲音,小心的解釋道:
“連爺吩咐過,說雖然夫人性子清淡,但夫人現(xiàn)在畢竟貴爲(wèi)王妃,防人之心不可無,讓奴才們留心著韓地和平陽府各處的動靜,特別是王府。”
李青有些汗顏,其實她早就該想明白了,既做了這王妃,就已經(jīng)避無可避,也退無可退了,慶叔總是比她爲(wèi)自己想得更多,也總是能想到她前面去,
“文家老大鬧的這事,你們有沒有去過平陽府衙門?”
“連爺臨走時讓奴才去平陽府衙門裡探過話,府尹錢大人說,這是家事,官府不方便管。”
李青揚了揚眉梢,
“三爺知道嗎?”
“許是,不知道。”
木通聲音低了下去,李青瞇了瞇眼睛,這個世間的城,再大也有限,這事又關(guān)著她和文家,鬧成這樣,三爺會不知道?哼!
“楊元峰現(xiàn)在在哪裡?”
木通怔了怔,立即答道:
“聽說點了金川府布政使,過幾天就要赴任了。”
“已經(jīng)明發(fā)了?”
“還沒有,說是等王爺回來再明發(fā)。”
李青低頭思忖了一會兒,問道:
“知不知道他這差使,是他自己想辦法謀求的?還是王爺親點的?”
木通眼光閃了閃,立即答道:
“聽孫大管家說過一次,金川府現(xiàn)如今情況複雜,也就楊大人能接了這樣的重任!”
李青眼睛瞇了起來,
“如果是那個丁統(tǒng)領(lǐng)那樣的,騎馬回趟莊子再回來,要多長辰光?”
“最多半個時辰。”
李青嘴角露出絲笑容來,叫了琉璃過來,
“去取了紙筆來。”
不大會兒,琉璃捧了紙筆進來,李青匆匆寫了幾行字,摺好封死了交給木通,
“快去城門口,找丁統(tǒng)領(lǐng),就說我的吩咐,讓他立即派個騎馬最快的,回去莊子,把這個交給鄭嬤嬤,取了東西再回來,越快越好!還有,讓丁統(tǒng)領(lǐng)帶二十個人跟你一起到這兒來。”
木通接過,匆忙奔了出去。
掌櫃額角帶著汗,親自捧著大條盤,送了四冷四熱,八樣精緻的小菜過來,帶著恭敬的笑,介紹道:
“夫人請嚐嚐,這些都是咱們家的特色,照連爺親自拿來的菜譜做出來的。”
李青仔細看了看四碟熱菜,兩葷兩素,紅燴魚嘴、清炒茄子、蒜泥白肉、上湯菠菜,李青仔細的看著碟子、裝飾和菜的搭配,笑著問道:
“掌櫃的貴姓?”
掌櫃腰彎得更低了,
“不敢,不敢,小的姓湯,叫湯明遠。”
李青點點頭,笑著擡了擡手,
“湯掌櫃不用多禮,那文家大爺大概什麼時辰過來?”
湯掌櫃身子抖了抖,心有餘悸的回道:
“不是很準(zhǔn),不過,總是在午時裡頭過來,今天估摸著也該快了。”
李青皺皺眉頭,吩咐道:
“他來了,你還和往常一樣招呼就是,現(xiàn)在先去叫了這店裡所有的夥計,告訴他們,等會兒,木通交待你們做什麼,立即就要做好了,要跟得上他的吩咐!現(xiàn)在,先叫個夥計到前門等著,木通來了,就帶著他們悄悄的從後門進來見我,不要驚動了文大爺,不用怕,萬事有我呢。”
掌櫃直了直腰,眉開眼笑的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