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鳴真人駕著一片云徐徐飛來,依舊是那副低眉冷面的表情,他聲剛歇,人已至,金臬教金樊四人包括他們身后的那些弟子卻感覺壓力無邊,心底升起一絲莫名的懼意,就連八仙門呂兜秉還有他后面那些帶著自傲表情的那些長老和學(xué)生們也似乎感受到了壓力,收回了自得的笑容,臉上表情莫名。
“見過宮鳴真人。”呂兜秉帶著一干長老給剛降落下來的宮鳴作揖請安。
宮鳴卻不理會他們,只冷冰冰地看著金樊幾人,他一雙三角眼從金樊幾人身上掃過,也沒有說話,卻更讓金樊幾人如坐針氈。
整個大雄寶殿前是從未有過的安靜,連那些做旁觀客的人也都馬上停了交談,小心翼翼地看著場中的情況。
“見過宮鳴真人。”金樊四人訥訥地跟宮鳴做了個揖,臉上表情尷尬,額頭甚至沁出了細(xì)汗。
“不想呆這學(xué)校了?”宮鳴冷冷問道。
“這個,”金樊躊躇了一下,最后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宮鳴真人您也看到了,我金臬教自進(jìn)入學(xué)校以來,不過月余時間,門下弟子已經(jīng)被其它學(xué)院挖走了大半,再這樣下去,這叫我金臬教如何生存?”
“學(xué)校有學(xué)校的規(guī)矩,要怪也只能怪你們自己,假如你們真的不行,就并入其它學(xué)院得了。學(xué)校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當(dāng)初我也有過說明,希望你們好自為之。懂?!”
宮鳴語氣里不輕不重說道,但最后一個‘懂’字,卻像是宮鳴腹中所出,夾雜龍虎之音,金樊幾人像是被鼓捶捶中了胸口一般,沒來由地一陣心境搖蕩,額頭的汗水更是如雨水一般滴落,尤其剛剛受了傷的金艮,感覺一陣眩暈惡心,哇一聲吐了起來。
“是。”金樊臉色更加黯淡,低頭應(yīng)了一聲,然后扶著金艮帶著其他人慢慢離去。
等金臬教的人相繼離去,呂兜秉趕緊走上前,又跟宮鳴做了個揖:“宮鳴真人大駕光臨,還請入內(nèi)小敘。”
宮鳴真人卻看也不看他,而是轉(zhuǎn)過頭直盯著老火和阿誠。
阿誠被他那毒蛇一般的雙眼看得有些不自在,不過還是強(qiáng)撐著穩(wěn)住心神,裝作坦坦然站在老火旁邊動也不動。而老火卻是朝著宮鳴直接瞪了回去,一雙眼珠睜得如銅鈴般大,眼珠里似乎還有熊熊火焰燃燒,燒起無窮的戰(zhàn)意。
宮鳴的眼神也沒多做停留,哼了一聲后裹挾著一片黑云飄然離去。
噓!阿誠暗松一口氣,摸了摸有些汗?jié)竦念~頭。他雖然不知道宮鳴看向老火和自己這里到底是何用意,但分明還是感覺到了無窮的壓力,被那宮鳴看著,他感覺就像被一條毒蛇窺視著一樣。宮鳴僅憑一個眼神,就給人這種無窮壓迫的氣勢,這讓阿誠有些難以想像宮鳴的實力。
“老火師父,這宮鳴真人是不是跟你有仇?”阿誠也聽說過老火跟宮鳴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對得上眼,也不知道他們以前生過什么齷齪。
“看他不爽,他不服。”老火說。
阿誠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么,你以為他是看我?他是在看你呢!”老火卻又說道。
“看我?”阿誠嚇了一跳:“他不會是知道了我……”
“不清楚,反正你小心些,這家伙偽善得很,一向心狠手辣,你別被他抓住把柄了!”
這邊呂兜秉和八仙門的人在宮鳴這里討了個沒趣,本有點難堪,不過他們的目光卻隨著宮鳴更多地被老火和阿誠兩個人所吸引,呂兜秉和他身后那些長老都虎視眈眈地看向老火和阿誠兩人。呂兜秉看向老火的眼里也幾乎要噴出火來,還有他身后的呂冒直,卻是咬牙切齒地盯著阿誠。
呂兜秉當(dāng)初在眾多學(xué)生面前被老火奪了‘雪千掃’,無時無刻不記在心頭,以此為此生最大的羞辱,在移界他所佩服或者說敬畏的只不過赤腳、宮鳴以及那明燈寥寥幾人,對于像老火他們這種來歷不明的人他是向來都看不上眼,那次被奪了‘雪千掃’也一直認(rèn)為是老火在他大意之下使了詭計而已,只因為赤腳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阻他尋仇,才忍耐到了現(xiàn)在,而今日又見老火堂而皇之跑來自己的山門,他心中怎是一個氣憤可以形容。
而呂冒直也是跟呂兜秉一樣,一直都是眼高與頂,學(xué)生里也從沒人能放在他眼里,那天本來興致勃勃地去找阿誠的麻煩,誰想?yún)s被阿誠一個奇襲快攻打了個措手不及,也讓他覺得臉面丟盡,對阿誠也更是仇視。多少次,他都想著法子想著從阿誠那里找回面子,只是阿誠一直‘深居簡出’,在移界,除了縹緲峰,幾乎從沒去過其它地方,因此很難讓他尋著什么機(jī)會。而這一次,阿誠主動送上了門來,又有這么多老師和學(xué)生在場,正是一個絕好的機(jī)會。
看到八仙門上下氣勢洶洶的樣子,阿誠到不免有些緊張,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而且八仙門也不是一般的門派,聽別人說來也可知道其實力不凡,況且也是他們強(qiáng)拿了對方的寶貝,阿誠可不想就這樣把一件仙寶給送回去。
看到呂兜秉他們幾乎可以吃人的目光,老火卻沒一點懼怕的樣子,也沒要走的意思,就那么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
“老火師父,回吧?”阿誠卻輕聲說道。老火也說了,他們是來看戲的,因此阿誠現(xiàn)在可沒有自己演戲給別人看的覺悟。
“沒用的家伙。”老火卻哼了一聲,不過還是拉起阿誠準(zhǔn)備就走。
“站住!”呂兜秉突然一個縱身擋在老火和阿誠前面,而他身后十多個長老也紛紛圍了上來,把老火和阿誠給圍在了中間。
“怎么著,姓呂的?”老火露出一絲歡喜表情,似乎等的就是這一刻。
“把雪千掃還回來?!”呂兜秉大聲說道。
“什么雪千掃?”老火有些疑惑。
八仙門的人還以為老火是想賴皮,紛紛破口大罵。
阿誠看老火的樣子不像是在裝傻,按照老火的性格也絕對不會做賴皮的事,想來他是把‘雪千掃’給阿誠的事忘得差不多了。于是他趕緊低聲提醒老火:“就是你從呂兜秉那里拿來的那把拂塵。”
“哦,你是說那把撣灰塵用的掃把啊,你問他,我給他了。”老火把阿誠推到了前面。
阿誠差點暈死。
“交出來!”呂兜秉等人對阿誠目露兇光,而其他很多人則大罵老火出言不遜,竟然敢把祖師爺傳下來的仙寶說成是掃把。
“也不在我這,我把它給老土老師了!”阿誠也來不及埋怨老火竟然把自己給丟出去,本來老火既然這么說他把‘雪千掃’拿出來就是,但阿誠就是有些不甘心到手的寶貝這么送回去,而且他對這八仙門也沒什么好感,尤其是呂兜秉和呂冒直這對父子。
“你們是想耍賴不成?!”呂兜秉氣極,大聲喝問道。
“不交出雪千掃,你們今天就別想離開!”剛剛跟金艮動手的何姓道姑也高聲叫道。
“怎么著,想打架?”老火邪笑看著何姓道姑,他捏了捏拳頭,臉上露出一絲興奮表情。
“你?”何姓道姑觸到老火的目光,心中沒來由閃過一絲畏懼,不過最后他還是仰了仰脖子:“難道何某還怕你不成?!”
“那就來吧,你們一起上好了。”老火提起雙手甩了甩,豪氣干云道。
“狂妄!無恥!”八仙門的人又紛紛破口大罵。
“是不是我狂妄,你們試試就知道了!”老火哈哈大笑一聲,身子突然挺直,帶動得身上的火紅色衣服一陣飄擺,連著他的火紅頭發(fā),整個人似乎變成了一團(tuán)熊熊燃燒的火焰。
“住手!”天邊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一個光頭赤腳的人搖著一把蒲扇不緊不慢踏云而來,正是那赤腳校長。赤腳看去速度不快,卻是轉(zhuǎn)瞬即至,攔在了老火前面。
“又是你?”老火很是不滿。
“孩子們不懂事,火公恕罪則個。”赤腳紅著一張臉笑嘻嘻說道。
“晦氣!”老火拉起阿誠遠(yuǎn)遁而去。
八仙門一些人嘴里一邊罵著,一邊想追上去,“站住!”赤腳卻沉聲叫住他們,臉上神色嚴(yán)厲:“你們想干什么?”
“校長,這兩人實在是欺人太甚,搶我八仙門鎮(zhèn)門之寶不說,還敢前來挑釁,這要傳出去,我八仙門在別人面前還有何臉面?”何姓道姑剛剛打敗了金艮,正出了一番風(fēng)頭,怎肯無端受氣。而其他的人也都紛紛附和。
突然間,只聽哄一聲大響,眾人眼前火光沖天,那大雄寶殿左邊的偏殿被一個巨大的火球裹住,片刻間坍塌陷落,灰飛煙滅,只剩下幾根柱子孤零零地豎在那里!
八仙門包括赤腳以及其他一些看客都傻掉了,甚至有些學(xué)生一下子被嚇得掉坐在地上,張大著眼睛不知所措。過了好一會有些人才反應(yīng)過來,呂兜秉和八仙門一些長老紛紛祭出法寶,向著老火他們離去的方向追去!
“呔!”赤腳鼓腹一聲大吼,吼聲如雷,轟隆隆地傳了出去,把那飛到了天上的呂兜秉和幾個長老震落了下來。
“想死么?死在他手上還不如死在我手上的好,或者還可以給你們留點元神,好去投胎!”赤腳整個人好像突然長高了不少,胖胖的身體上現(xiàn)出無形的威勢,壓得呂兜秉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
遠(yuǎn)處老火和阿誠在空中等了半天,卻沒見有人跟上,老火意興索然的拉起阿誠又飛了起來:“沒勁,赤腳老小子怎么老攪我的好事!”
“你來的時候不是說來看戲的嗎?”阿誠卻隱晦地埋怨道。剛才老火帶著他飛出不遠(yuǎn),就回頭發(fā)了個火球,阿誠也看得清清楚楚,八仙門一處房子頓時被燒成了灰燼,當(dāng)時他也嚇了一大跳,八仙門的人的叫罵聲也是清晰可聞,但見老火還特意停了下來,一副欠扁的樣子,更讓阿誠腹誹,要說老火的實力他不怎么懷疑,但人家畢竟是一個大門派,而且還有仙人后臺,這樣明里的挑釁阿誠可不認(rèn)為是個明智的選擇。
可出乎他的意料,八仙門那邊喧嘩過后就是沒人敢追上來,這讓阿誠大跌眼鏡,現(xiàn)在聽老火說來,應(yīng)該是赤腳阻止了。
“手癢手癢!好久沒打架了,你又太弱!”老火說著卻想起了那晚阿誠身上妖王元神突然闖出來和他動手的情形,不由像是口渴了似的咂了咂嘴巴。
“暴力分子!”阿誠又不由腹誹。
“嘿嘿,小子,還算你識趣,如果你剛才丟臉地把那掃把還給他們的話,我就當(dāng)場把你捏死!”老火卻又說道。
“那你還把我推出來,萬一我承認(rèn)了在我身上,他們要強(qiáng)奪呢?”
“苯,有我罩著你還怕什么?”
“多此一舉!”阿誠小聲嘀咕。
“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我是說老火師父您運(yùn)籌帷幄,算無遺策,哈哈,哈哈哈!”阿誠自己都一陣反胃。
“哼,小子,知道我?guī)銇砀墒裁戳藛幔俊?
“你不是找借口打架么?”
“蠢貨,我是說看戲,看了有何感想?”
“很好啊,學(xué)生很自由嗎?想去哪個學(xué)院就去哪個學(xué)院!”阿誠沒心沒肺地笑道。
“你是裝傻還是真傻,如果是真傻的話我寧可現(xiàn)在直接把你給弄死得了!”
“裝傻!您老有什么要吩咐的就說吧!”
“記著,在移界,不管那赤腳也好,宮鳴以及八仙門也罷,都只不過是條狗!不,八仙門連狗都算不上,他們只是被狗看管著圈養(yǎng)在牢籠里的綿羊罷了!”
“那你們呢?”阿誠正色,卻小聲提出自己的疑問。
“我們?”老火居然露出一絲苦笑:“我們是做不了野狗,又不想做看門狗,所以選擇了出來放牧卻有些不忠于職守的狗罷了!說到底,卻還是逃不了狗的命運(yùn)。”
“那我呢?”阿誠忐忑問道。
老火突然停了下來,直視著阿誠:“這要看你自己選擇什么了,是做狗,還是做綿羊,還是做豺狼!”
“其實做綿羊也沒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太累。”
‘啪!’的一聲,阿誠被老火一掌扇出老遠(yuǎn)!
“你以為你真的有選擇嗎?”老火的聲音刺破蒼穹,在死氣沉沉的移界天空中攪起一片旋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