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轉(zhuǎn),繼而一片黑暗。
陳佑感覺有無形的力量在瘋狂撕扯他的身體,在扯拽他的頭,他的思想,他的所有知覺。
這種滋味感受不知道持續(xù)多久。
當他耳旁聽見一聲聲帶著關心的急切呼喚越來越清晰時,才終于能夠看清周遭景物狀況。
這是他和徐青在明堡的家,溫暖的粉色墻壁。
徐青的面龐近在眼前,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旋又一臉慘淡的哀傷模樣。
陳佑想起徐藍發(fā)動能力時說得那番話,急忙起身,顧不得查看身體是否完整,一把抱近徐青就問:
“藍姐安好嗎?”
徐青笑著道:“沒什么呀,只是受了點兒小傷。”
陳佑不相信,不知為何他就覺得這笑容非常勉強,盡管怎么看都與往常無異。
“我去看看。”
徐青輕手攔住他道:“你先把自己修養(yǎng)好再說吧!”
陳佑堅持之下,徐青沒有再攔,反而叫住他道:
“姐姐神智有些不清楚,很像過去走火入魔時的狀態(tài),而且沒了右手……”
陳佑聞言,如遭雷擊。本就虛弱的身體遭此最不愿意出現(xiàn)的結(jié)果刺激,整個人都已無力站穩(wěn),全憑徐青扶著。
牢房般的居室中,徐藍以過去一樣的姿勢靜靜靠躺角落。對兩人的進來毫無反應,陳佑探手摸過去,原本右臂的地方空蕩蕩的,心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當場拉起寬敞的衣袖一看。
從肩處,整個手臂完全沒有,不見傷口,缺失的部分看起來仿佛天生就沒長過右手臂膀似的。
陳佑驚的說不出話,半響才吐出藍姐兩字。旋即發(fā)覺,徐藍的嘴唇在動,便以為是說話忙湊近過去聽,聽到的只是些古怪的喃喃嘀咕,根本不能分辨在說些什么。
她的目光渙散,直勾勾的盯著面前地面,直到陳佑捧著她的臉一聲聲叫她名字時。
徐藍才看到他般,露出微笑道:“你抱我走吧,我傷的很重,我飛不起來,我走不動路的。可是你一定會抱著我走的,一定不會扔下我不管,這里很危險的,你快待我離開。”
胡亂言語間,忽然抬手一指屋外,道:“我們?nèi)ツ抢铮抢锞桶踩说摹!?
……
陳佑終于被迫接受徐藍如今半瘋癲狀況的現(xiàn)實,在徐藍一再重復要求下,把她抱出囚牢房屋,放到他和徐青寢室的臥榻上。
這就是她所謂安全的地方,她也因此陷入安靜,一動不動的靠左在臥榻角落,卷縮著身體,目光渙散的繼續(xù)發(fā)出喃喃嘀咕。偶爾露出小孩子般的笑容,又會很快陷入沉靜。
她不肯吃能量丸,過去的她在那種屋子中時,從來只吃能量丸維持生命。如今卻怎么也不肯吃,兩人也拗她不過,最后發(fā)現(xiàn),如果看到陳佑吃下一顆后,再由陳佑喂她,卻會很乖巧聽話的吞食下去。
通過從機構(gòu)中得到的先進儀式檢測,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果然是徐藍的基因數(shù)據(jù)異化,人格意識支離破碎,只剩下極少部分得以保留。此刻的她,并非是瘋,而是神智仍舊處于不清晰狀態(tài),同時對于過去的記憶幾乎空白一片。
最后的結(jié)論是,修養(yǎng)些時日后她會逐漸恢復清醒,但幾乎不記得任何事情,喪失許多正常人該有的自主意識能力的她,將會成為一個幾乎不具備理解能力的人。
即使簡單如教她如何拿杯子接水,也永遠學不會。
徐藍每天就是貓在床榻角落,絕不下來。說什么都不肯離開那里,只說只有這里安全,只有這里安全。陳佑和徐青也不能都走,如果兩人都不在房里,她就會顯得十分驚恐駭怕的緊縮身體,顫抖個不停。
漸漸的,兩人習慣床榻一角徐藍的存在。所幸,床本就比尋常大三倍,即使在有幾個徐藍也完全不顯擠。
“徐青,你心里是不是怪我。”
陳佑最近很難入眠,徐藍眼下的情況算是已經(jīng)安定,她從不離開床榻一角,也極少開口說出讓人能聽懂的話,并不制造任何麻煩。
但每每看著徐藍的模樣,他就無法心安,如果當初不是錯誤估計狀況留徐藍獨自面對戰(zhàn)天王,她開始就不會傷那么重,后來的結(jié)果也不會那么無奈。
遞交機構(gòu)的任務行動經(jīng)過,徐青今日已經(jīng)看了,其中徐藍的存在,由徐青頂替取代,這是她的意思,徐藍的作為只會導致紅國改變原本的態(tài)度而極力拉攏,紅國知道她的存在卻至今不做什么,僅是因為尊重英雄王后人不愿參與戰(zhàn)斗的意志緣故。
所以,陳佑這天開口問出內(nèi)心的疑惑。
“徐青,你心里是不是怪我。”
徐青挨著徐藍的腿躺著,聞言更抱緊了些。
輕聲道:“多少有些的,但也能諒解。畢竟連姐姐都傷成那樣可見情況有多無奈,戰(zhàn)天王畢竟是跟魔幻王齊名多年的絕代強手,能活著回來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呀!”
說著,拽著陳佑躺到身邊,嘻嘻笑著樓緊他道:“可是呀,看到姐姐這樣我就難受的沒完沒了。”
“對不起。但你放心,無論如何我會竭盡全力照顧和保護姐姐!”
徐青嗯聲,輕聲道:“可是我這么傷心,怎么辦呢?”
陳佑正不知如何安慰,忽聽她又道:“親愛的,讓我沉淪yu望之海狠狠發(fā)sao吧!這樣就能忘記難過了喲,嗯,你這么些天沒我陪著睡覺一定也很難過吧?”
陳佑一窒,哪想到她會忽然轉(zhuǎn)變回過去的德性,最近些日子為徐藍的變故都不曾這般模樣過,當時就被氣的說不出話。
徐青卻不管,雙手雙腳直往他身上纏。
“藍姐這樣子在旁邊,你還有心情鬧騰!”
徐青嘻嘻笑道:“沒關系,姐姐不會介意的。”
陳佑哪里有心情,推扯半響,徐青這日意外的沒像往常般糾纏折騰到低,忽然安靜下來,默不作聲的側(cè)轉(zhuǎn)身子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徐藍。
陳佑懷疑她故意擺出這等姿態(tài)博同情,當下也不理會,自顧睜眼發(fā)呆,想著徐藍狀況救治的可能,不由想起師傅。
脫口而出道:“徐青,也許師傅能有法子救藍姐。”
徐青語氣冷淡的斷然道:“不行!當初就是她害姐姐走火入魔,非說姐姐資質(zhì)怎么怎么好,一個勁超越進度的讓姐姐修煉。好不容易姐姐瘋了后才跟她斷了聯(lián)系,要讓她知道姐姐原來已經(jīng)復員,那比讓姐姐現(xiàn)在這樣子更可怕!”
陳佑心想師傅老早就知道,嘴里便勸道:
“藍姐能復原最重要吧?師傅并非不同情理的人,我想你有些偏見。”
徐青默然不語,半響,忽然嘆口氣道:“我知道些事情卻不能告訴你,總之姐姐不能見你師傅。”
陳佑聽這話察覺不太對勁,不由暗自疑心,越想越感到可怕。如果說徐青對師傅的身份有所懷疑,難道會猜想不到自己?以她跟X的接近……
當即猶豫半響,還是決定不問。倘若徐青當真知道,平日從不追問些她不說的事情,這時忽然一反常態(tài)等于是告知答案。
“既然這樣那就尊重你意愿吧。反正我會竭盡全力照顧姐姐以后的生活和安全。”
徐青又默然半響,忽然急轉(zhuǎn)過身,目光爍爍的盯陳佑道:
“不如你娶姐姐吧!”
“啊?”
“啊什么呀!你總不會嫌棄姐姐少胳膊吧?不這樣,將來你跟那個未婚妻如果真一起,她若不愿意有個姐姐這樣雖然神智不清卻明顯歡喜跟你親近的女人住一塊嗎?他會不會背地里謀害姐姐性命呢?”
陳佑不禁失笑出聲,這才明白徐青真正的意思是擔心往后。
“第一,她不會是個如此自私只顧自身感受的人;第二,我是他未婚夫可不是她的下屬,不是她決定一切。”
徐青繼續(xù)假設追問道:“如果她拿無法忍受用分開讓你做選擇呢?”
“她不會這么做。”
“如果!”
“沒有這個如果。”
“就得有!你不能回避問題呀。”
……
陳佑被逼問的沒辦法,只好認真答道:“如果不是藍姐,且不說此行任務完成的功勞,也不說發(fā)現(xiàn)遺跡的莫大功績。我根本已經(jīng)餓死地下遺跡,甚至早死在戰(zhàn)天王手上。
哪里還有將來?如果你的假設真的存在,肯定也是照顧姐姐為最優(yōu)先責任考慮,所以我說她不會這樣,她會明白這個明顯的關系式。”
陳佑說罷,就見徐青猛然轉(zhuǎn)過身,對著徐藍雙手交握,輕聲喃喃自語。
不由好奇道:“你干嘛啊!”
徐青嘻嘻笑道:“我在祈禱呢,希望如果你未婚妻真露面時姐姐能多做點瘋狂事兒刺激的她受不了跟你掰呀!”
“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卑鄙惡毒呢!”
“徐家基因決定的,不是我的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