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正哈哈大笑,能讓這位徒弟討厭,這居然讓他有種滿足感。
盯著慕容銘,他緩緩說:“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慕容銘挑挑眉,算是迴應。
“我想收蔣絮那丫頭做我的關門弟子。”
慕容銘一聽,馬上瞪起了眼睛:“不行,我不答應。”
譚正笑了:“有意思,你幹嘛不答應啊?怎麼,怕她得我真?zhèn)鳎瑩屃四愕娘L頭?呵呵,能在全國大賽裡贏了我,你也算是青出於藍了,不用怕。”
慕容銘眸目變得幽暗,微惱道:“學習製鞋有多辛苦,你我都是再清楚不過了!她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吃得了那個苦?”
“這個你就甭操心了。”譚正老神在在道:“這事我會自己去問她,她若拒絕了,我保證不會再問第二遍。”
慕容銘磨了磨牙:“你明知道,她是不會拒絕的!”
那個女人現(xiàn)在對於鞋子有著莫名的熱情,他沒有忽略過,當她看到自己製作鞋子時,眼中那股淡淡的羨慕。所以,他可以肯定,譚正開口,她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那正好啊!”譚正放肆的盯著他臉上的表情,笑瞇瞇道:“這事我只是告訴你一聲,你就算再霸道,也管不著我收徒,人家拜師吧?”
慕容銘別開臉:“總之,我不會同意的!”
這時,蔣絮推門進來,見他彆扭的樣子,倒也沒在意。
譚正看向她,笑著問:“小姑娘,你願意做我的徒弟嗎?”
蔣絮登時就愣了:“譚師傅,您願意收我爲徒?”
譚正點頭,蔣絮喜出望外:“太好了!我當然願意啊!”
雖說設計師生涯不過纔剛剛開始,但是,沒什麼比親手做出自己的作品,更來得有成就感了!她當然願意!
果然。
慕容銘連續(xù)做了幾個深呼吸,扭回頭,皮笑肉不笑:“我不同意。”
蔣絮側(cè)首,狐疑的看著他:“所以呢?”
“……”
慕容銘怒極反笑:“我對你還有其它的安排,暫時應該是沒空去做人家徒弟了。”
譚正聽不下去了,“你這就是耍賴了啊!”
慕容銘一揚眉,微笑:“有意見?”
說什麼,他也不會同意讓蔣絮去跟著譚正製鞋。她擁有一雙設計師的手,不應該受到機器和工具的傷害!更何況,她有孕在身,這會需要的只能是休息!
蔣絮瞭解他的脾氣,他說不同意,那就會變著法的阻止。所以,最後在譚正離開的時候,她悄然表態(tài),一定會跟著他學習製作鞋子的,哪怕是再辛苦。不爲什麼搶回公司,只因爲,她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歡。
她推門進來,慕容銘躺在牀上,腿部吊高,一隻手墊在頭下,不疾不徐的問:“別以爲你能偷偷跑去跟他學,我是不會允許的。”
蔣絮失笑:“譚師傅說你盡得他的真?zhèn)鳎蔂懯颤N不讓我去學呢?”
“你知道要做一雙鞋子,經(jīng)過多少道工藝?你的手又會被磨出多厚的繭?從手指到手掌,都會變得粗糙難看!總之,我不許你學這麼累的東西!拿拿畫筆,畫幾副設計圖就可以了,拜師的事就不要想了。”
他態(tài)度堅決,蔣絮則不緊不慢的坐他旁邊,說:“那跟把我用鏈子鎖起來又有什麼區(qū)別?”
他笑了:“那就用鏈子鎖起來。”
總之,只要不讓她學那麼累的東西,什麼方式他是不在乎的。
她搖了搖頭:“慕容銘,你太霸道了。”
慕容銘嘗試著活動下身體,懶洋洋的說:“我以爲你早就習慣了呢。”
習慣?
怎麼會。
蔣絮無奈的撫過眉心,坐在椅子上,手不時的撫過後腰。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得不舒服,早起後腰就斷斷續(xù)續(xù)的疼著。
“怎麼了?”他突然問。
“只是有點腰疼。”她如實說。
慕容銘皺眉,隨即,嘆息一聲,“身子轉(zhuǎn)過去。”
蔣絮聰明的沒去問爲什麼,聽話的轉(zhuǎn)過身子,他的大手撫上來,不時輕重交替的爲她按摩。他的手勁掌握得很好,好像知道哪裡出問題似的,總能恰到好處的緩解疼痛。
蔣絮將頭抵在椅背上,感受著他的力道,舒服的闔上了眼睛。
“手法很專業(yè)嘛。”她說。
身後是他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高中的時候,在一家休閒會所裡打過工,那時候跟著一個老師傅學的。”
她睜開了眼睛:“什麼樣的會所?”
按在腰部的手,倏爾僵了僵。
隨即,他笑了,笑聲充斥著一種令人無法解讀的飄忽,忽遠忽近。
“你不會想要知道的。”
蔣絮沉默了。
以慕容銘這樣的長相,若是在那種地方,應該會避免不了受到騷擾的吧。她突然又想到了譚正說過的話,他說,慕容銘小時候受盡親父虐待,冉曉晴這才寧願淨身出戶,也要帶走兒子。他上高中的時候……一定她們母子最艱難的時候吧。
在他爲生活掙扎時,她又做過了什麼呢?
因爲恨,她殺了他的母親。
心突然疼得很什麼似的,一陣一陣的。
“怎麼了?”他停下平問,似乎感覺到了空氣中的不尋常。
“沒事,就是……好像更疼了。”她慌忙起身,不起讓他覺察太多,尋了個藉口說:“我去看看醫(yī)生好了。”
說完,她逃似的離開。
出了門,她貼著牆壁,一點點滑坐到了椅子上。
無論她與他之間會變得多和諧,過去的陰影,總是揮之不散,無時不在提醒著她,不管她有多努力,那都是道跨不過去的坎兒。
白梓琛說得對,弒母之仇,是永遠都不可能會化解的。
她正身受其苦。
手機響了,是嚴肅打來的。
她她做個深呼吸,打起精神接起電話:“嚴肅?”
“怎麼會出這種事?”那端,是個明顯壓抑的聲音。
蔣絮先是愣了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哪件事。就在她怔住的間隙,嚴肅又說:“你是蠢的嗎?居然會那樣傷害自己!”說到這兒,他已是按捺不住的怒氣,“我說過,你有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你以爲我是說著玩的嗎?”
“我……”
“你寧願傷害自己,都不願意向我求助!在你心裡,我就那麼沒有價值?”
聽得出,嚴肅是真的動了氣。蔣絮忙說:“嚴肅,我並沒有那樣想。”
“那是爲什麼?”
他執(zhí)著於答案,似乎,又遠不此於此。
蔣絮沉默了個幾秒鐘,才緩緩出聲:“面對他時,我更多的是身不由已。”
好一句身不由已!
嚴肅的呼吸變得有幾分沉重,接著,他低沉的笑出了聲:“你知道他會毀了你吧。”
她沒說話,答案顯而易見。
“好,”他這聲好,尾聲拖得很長,許久才說:“你有分寸就好。”
說完,電話直接掛斷。
聽筒傳來嘟嘟的聲音,蔣絮放下手機,對嚴肅她其實是有些歉意的。知道他在竭盡全力的幫助自己,可是……她爲了無法迴應而抱歉。
電話另一端,嚴肅看著手裡的機票,眸光緊了緊,隨手撕成兩斷,扔進了垃圾桶裡……
一個星期後,慕容銘執(zhí)意出院,拋不過他,蔣絮只好讓高陽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慕容銘戴著太陽鏡,坐在輪椅上,由高陽推上了車。他頭微側(cè),朝著車窗的方向,似在期待著什麼。
高陽看罷,一笑:“蔣小姐在取藥,待會就會過來。”
慕容銘的眉頭微顫幾下,扭過頭,朝著他的方向,冷聲:“多嘴。”
高陽笑笑,也沒作聲。
很快,蔣絮便走了過來,拉開車門,徑直坐進去:“好了,開車吧。”
高陽發(fā)動了車子,慕容銘始終都呈閉目養(yǎng)神狀,一直沒吭聲,但細看下,不難發(fā)現(xiàn)他嘴角翹起一道愉悅的弧度。
高陽一直開回臥龍閣,在門口停了下來,望著前方,微微皺了下眉頭。
蔣絮也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鐵門外的人。
“怎麼了?”慕容銘問。
高陽回道:“總裁,是楊小姐。”
不知從哪得知慕容銘今天出院的消息,楊希媛一大早就跑來這裡等他。終於等到了他,她忙起身跑了過去,雙手拍打著車窗,“慕容……我有話要跟你說……慕容……”
望著車外的她,披頭散髮的,身上的白裙摺皺著,臉頰明顯凹了進去,臉色本來不好,這會激動得通紅,急切的拍著車門:“慕容……”
蔣絮心裡長嘆,對這個女人,她是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來。
別開臉,她想著,這事該讓慕容銘自己解決。
也許是她太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未留意到,她已微微嘆出了聲。
手上突然覆上一隻大手,牢牢的,將她的手握了住。
蔣絮一愣,扭過頭看著他。
“等我一會。”他說完,示意高陽推他下車。
蔣絮的心跳驀地加快,直到他下了車,都還有些恍惚。
他……
車外,楊希媛看到慕容銘,哭得更厲害了,跪在他的輪椅前,臉頰埋在他的雙膝間,泣不成聲:“慕容……對不起,求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不可以沒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