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跟雨潤陳清厲害,她倒是不再抗拒這門親事。
舒眉由此放下心來,算是完成施嬤嬤一樁心愿。
在文曙輝父女的幫助下,齊淑在金陵城也找好宅子,只等將她遠在燕京的公婆接來后,一家在南方就定居下來。
事情辦妥后,齊淑{便著急起程。
想到對方年幼的兒子,舒眉沒有多加挽留。
同為人母,她曾經歷過與兒子長時間分離的苦楚,自然知曉那種歸心似箭的感覺。
在驛站送她上路時,舒眉有些不舍,再三叮囑她路上小心。
齊淑{了然一笑,自信滿滿地答道:“妹妹就放心吧!經這樣一喬裝,沒人聽得出我的。到山東后再渡海,轉眼功夫就到地方了。
舒眉想到山東未必太平,不由嘆道:“若是時間充裕,其實從海上過去是最好的。”
齊淑{忙解釋道:“今日不同往日了,你沒聽到姨父收到的消息嗎?邵將軍大勝,山東境內如今沒問題了
。再說了,姐姐從小跟兄長們練習騎術,策馬揚鞭可比某些人快多了。想抓住本姑奶奶,怕是沒那么容易。”
說她,她將拿馬鞭的雙手往腰間一撐,英姿颯爽的模樣,讓舒眉不由笑出聲來。
“若是有面令旗,姐姐莫不要學那穆桂英,掛帥上陣殺敵了?”舒眉忙不迭地打趣她。
“可不咋地?!“齊淑{爽朗一笑,”你是不知道,在遼東,還真有女將軍來呢!你別忘了,咱們祖母都是那里出來的。雖說稱不是將軍虎女,倒也都是出身武將之家……”
舒眉轉念一想,確實如此。遂沒再說什么,望了一眼跟在表姐身邊的護衛,再三交待:“好好保護你家奶奶的周全·道上若有什么事,找沿途的地方勢力幫忙。”
她又對齊淑{道:“聽爹爹從林世叔得來的消息,江淮至膠東一帶如今都被反梁的勢力占據了。雖說他們不定跟姨父相熟,可基于敵人的敵人·可以聯合的原則。若是有什么事,想來他們也不袖手旁觀。”
“知道了,你趕緊回去了,小心小葡萄尋不到你的人,到時又鬧得四鄰不安。”齊淑{忙催她留步。
“唉,這孩子,別的什么都好·就是喜歡趕路。不然,今兒就把他帶出來送姐姐了······”想到兒子的毛病,舒眉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想那黏人的小東西,齊淑{莞爾笑道:“這性子將來定非池中之物,咱們齊家什么時候,也出個狀元郎也好,本來,四哥是極有希望的。(燃文)”
隨即·她便意識到此話不妥,抱歉地望了表妹一眼。
舒眉嘴角微揚,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道:“沒事·總歸他是孩子的生父,這是回避不了的事實。不過,以后他在外祖身邊教養,又有小弟這位小大人帶著,便是想偷懶都不成了。且先讓他輕松幾年,等握得住筆桿以后,再把他關進學堂去。定不能讓那小子,墮了文家的名頭。”
齊淑{不禁愕然。
想到此番離開,再回南方起碼是半年的事了,她有些不放這對母子·忍不住囑咐道:“見到大舅舅后,替我跟他問聲好。還有,你表面上雖然跟齊家斷了關系,還我聽你姐夫說,四哥之所以被高家纏上,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他們要把困在燕京…···”
“還有這事?!”舒眉詫異地抬起頭來。
齊淑{點了點頭:“具體是因為什么,你姐夫怕我招來危險,遂沒有就明說。他讓我轉告你,四哥不會隨便扔下你們的······還有,金陵城中雖然治安不錯,可也要防著高家狗急跳墻······尤其是他們如今在戰事上連連敗退。”
“聽說燕京的皇族,已趕盡殺絕。他們下步會不會派人手南下?”齊淑{擔憂地望了表妹一眼。
舒眉頓時領悟過來。
“謝謝姐姐提醒,我會小心的。”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說完,齊淑{揚起馬鞭,帶著幾名隨從,就踏上了北歸的行程。
望著表姐的身影,消失在官道盡頭
。舒眉心里只覺空落落的。
幾乎沒太多時間,供她多愁善感,緊接著就到了年底。
幫著父親忙完認為義女的事,接著便開始張羅雨潤出嫁了。
之前托林夫人替她找婆家時,舒眉就像他們父女的意思告訴了對方。根據舒眉提的要求,林夫人安排了好幾人選,舒眉少得陪雨潤暗中一一挑選。
林家介紹的,多為林將軍麾下的低級軍官。
聽說是文尚書府里出來的,從小陪著曦裕先生獨女一起長大,不僅斷文識字,還會看賬管生意,不少人也不嫌棄雨潤之前出身低微,紛紛表示出求娶的意向。
最后,雨潤自己相中了一位來自她家鄉梅州的小伙子。
當那名叫蔣勇的年輕人,被帶到她們父親跟前時,又讓長輩親自考查了一番。
待將人送走后,文曙輝捋了捋頜下的短須,私下對舒眉打趣道:“你們眼光不錯嘛!早知如此,為父就不擔心你了······”
舒眉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不知她是真不懂還是裝糊涂,文曙輝沉重地嘆息了一聲:“早知道如此,爹爹當年對齊府允婚的。”
又來了?!舒眉不由撫額。
這都是哪跟哪兒啊!
若是早知堂姐出意外,連朝中發生這么大的變故,她壓根不該進京,那就不會遇上齊峻了。
世上女子最沒法后悔的,便是嫁錯男人。不過,如今她跟爹爹團聚了,并有了一份自己的家當。有親人的庇護,想來日子不會再難捱。
等這陣風頭混過去以后,把兒子和小弟帶大。至于燕京那些不值得再記起的人和事,就讓他們都湮沒的記憶深處吧!
舒眉這想法顯然太過樂觀,沒過多久,在南楚皇宮里一次宮宴上,讓她陷入兩難境地。
那大年除夕一家團圓后·第二日天還沒有亮,文曙輝便早早起來了。收拾妥當之后,他便坐上官轎朝皇宮行去。
直到傍晚的時分,宮里派宦官出來頒旨·說是陛下開恩,要與民同樂,請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員的家眷,進大內去參加宮宴。
舒眉不知發生了何事,一面派人偷偷去林唐幾家打聽,一面命管家把傳旨的公公請得坐下來奉茶。
“請問這位公公,陛下為何突然下了這個旨意·照說圣上年紀尚小,莫不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讓民婦去辦吧?!”
那姓趙公公覷了她幾眼,過了好半晌,才抱手向皇宮的方向一揖,尖聲尖氣地解釋道:“太后娘娘沒別的意思,就是在宮中呆久了,有些嫌悶·想要找幾位夫人太太去說說家常話。年前的時候,知道大伙都在忙。這不,特意挑了大家都閑下來的時候。”
聽了這話·舒眉不由怔然。
大年初一,哪里會閑下來?不說安排年飯,就是做第二日走親訪友的準備,都能讓主母們忙得腳不沾地
。
可這話不好當著一太監的面說出來,畢竟她還不知被邀進宮里,到底是何種目的。不能把事情辦砸了。
沒一會兒,派出去暗中打聽的人回來了。
說是幾家高官的女眷,都在邀請之列。
她們府里的馬車已經起程了。
舒眉想到爹爹還在宮里,遂放下心里的疑竇,坐在轎上就跟著那位姓趙的公公就朝皇宮方向行去。
金陵不虧是六朝古都·這里皇宮絲毫不遜色于燕京的那座紫禁城。
巍峨的殿宇飛檐,紅墻碧瓦很是氣派。連宮門外那幾蒼勁的巨樹,都能看到很有一年頭。
即便坐在轎子里,舒眉也不敢隨便張望,垂著首便跟趙內侍進了宮門。
穿過一道又一道宮門,她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外頭一聲呼喝:“要入內宮先停轎檢查。”
接著,就有人來掀起前面的轎簾,把她請了出來。
舒眉眼前一亮,只覺眼前的這座宮宇,修得甚是氣派,以她兩世為人積累的見識,這座宮殿氣勢宏偉,定是用來招待貴賓或群臣的。
果然,她下轎沒多久,林府和唐府幾家女眷也跟著到了。
舒眉跟在林唐兩位夫人的身后,在宮娥的引領下,踏上宮殿前面的白玉臺階。
待宮人朝里稟報過后,就有年紀更大些女官,將她們引進殿內。
進去之后,舒眉跟著前面的人,在宮人的指引下,朝高座的那位衣飾華貴的婦人行禮。
待所有動作完成后,她們便被賜了座。舒眉的資歷淺,被排在最后幾席。
可就連這樣,也沒逃掉被點名的命運。
“哪位是文大人的千金?”隨后,一個蒼老的聲音隨后響起。
舒眉連忙出列,朝前方又行了一禮:“稟太后娘娘,臣婦在此。”
“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
舒眉依言抬起來頭,見到嚴太后的面相吃了一驚。
隨后,便記起父親之前告訴她的。
說是如今坐在南楚朝的太皇太后,是陳王的母妃——睿宗皇帝的妃子。陳王一家只逃出當今圣上和他的祖母。
是以,南楚后宮如今執掌鳳印便是這位老太后。
舒眉還在愣神間,就見太后娘娘從鳳椅站起身,對兩旁的誥命道:“……果然不同凡響,能深明大義,毅然休夫,哪是尋常女子辦得到的?”
舒眉受寵若驚,正要還解釋兩句,便聽得嚴太后繼續道:“如此烈性女子,不該孤獨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