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宜妃以后,就不能夠那么輕松溜出宮找江尚香他們了。不過自從驚鴻散了,我也不知道該以什么身份面對他們。
可不論如何,她大病初愈,我覺得我還是該出去看看她。
正逢鳳離來青霜殿用午膳,好大的派場,浩浩蕩蕩全是宮女太監,一道一道程序上來,我還得事先去沐浴梳洗。好不容易待他坐在我面前,已經是一個時辰后的事了。
他脫下龍袍,金色的便服襯得他越發如玉。他的美至今也未消退半分,卻沒有人再敢像以前那般垂涎他了。
“六……皇上。”我連忙改口,一頓:“臣妾想出宮一趟。”
鳳離抬眼:“怎么了?”
“沒什么,臣妾就是,想出去看看。”我無意識地轉動著茶杯,不知為何,他給我一種很強烈的壓迫感。
我看見他微微皺起眉,吩咐他的貼身小太監小祿子將所有宮女太監摒退。
他將手微微覆在我的手上,溫暖而干燥:“好了,他們也都下去了。醞溪,你可是怪朕這些日子沒陪你?”
我搖頭:“皇上剛登基,朝內定有許多事情要做。醞溪并沒有怪皇上的意思,只是想出宮找找尚香,畢竟如今驚鴻散了,也不知她今后會去哪。”
他拍拍我的手,微不可聞地嘆口氣,無奈而寵溺的樣子:“那好吧,但你可不能以宜妃的身份出宮,只能偷溜出去。最近朝中盯你盯得緊,等朕把這一切壓下去了,朕就天天陪著你,可好?”
我吐吐舌頭:“醞溪知道,畢竟醞溪是江湖上來的女子,皇上在登基大典上冊封我本就引來許多爭議了。若是日后天天陪我,那豈不是要說醞溪是妖妃了?”
“誰敢?朕還不剝了他的皮?”鳳離揚起一邊嘴角:“朕昨兒個就是去了寧皇貴妃那里,想必你也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他像是不確定,看了一眼我。
我道:“恩,十四寵姬中的藏花。”
他點頭:“那些老臣一直讓朕立皇后,但如今大勢剛定,讓朕定的無非就是靜妃、蓉妃和寧妃選其一。朕的皇后可不是她們。”他無賴地一笑:“可是醞溪啊,你如今只是一朝正妃,又無所出,朕現在無法立你為后。所以朕干脆就將寧兒立為皇貴妃,朕昨日也與她說了,多注意著后宮。”
我湊近他懷里,懶懶道:“是啊是啊,反正讓我一個江湖中人去管后宮,那不得要我命。”
他笑道:“就知道你會這么說。”
我窩的舒服:“反正她平素里也不愛找我麻煩,就是沒事兒喜歡去小葵那……對了,小葵!”我從他懷里直起來:“小葵呢?”
“你不知道?”鳳離有些吃驚:“她沒來找過你么?”
“什么?”
“朕將小葵封為葵嬪了。”
我睜大眼;“葵嬪?我什么都不
知道。”轉念一想:“十四寵姬是不是都被冊封了?”
“當然不是。”他鳳眼微挑:“有的是宮女,有點是后宮女官,有的是嬪妃美人。”
“高深莫測。”我啐他:“那王府的影衛恐怕也都蟄伏在皇宮各個角落罷。”
他失笑,神情若有所思:“如今朝中還不穩,畢竟新帝上位,許多老狐貍都在蠢蠢欲動。”
“比如說。”我看著他:“壁丞相?”
鳳離點頭:“是啊,這個老狐貍可不容小覷。”
“我倒覺得她女兒也不容小覷。”我漫不經心吐出一句。
“怎么了?”鳳離皺眉:“壁如鏡……她的性子和她姐姐倒有幾分像。一直都挺乖的,也沒惹什么事。”
我不覺凝眉:“皇上,醞溪曾在前太子妃還在世的時候,在德妃那里見過這對姐妹。當時醞溪對壁如鏡的印象可是一個很機靈的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安生的人。如今怎么會如此乖,恐有……”
“恐有異數?還是你想說,她是壁丞相派來攪亂后宮的不成?”鳳離喝了一口茶,不冷不熱打斷我。
由于魍魎從小就培養我們的超直覺,作為一個殺手的基本。內心里那股惶惶不安實在是應證了我對壁如鏡的猜想,那個女人不會這么簡單。
“可如果日后她知道了當初壁如素是怎么死的,難保她不會?”我抬眼。
“不讓她知道不就好了,畢竟壁如素的事過去了那么久,也沒有再提的必要。”鳳離的臉色有點難看,推開茶盞:“朕還有一些奏折未批,就不吃了。”說完吩咐門外的小祿子進來:“擺駕御書房。”
我依舊坐在位子上,看見他又浩浩蕩蕩地走,覺得口中的茶都瞬間變得苦澀。
壁如素。
我閉上眼,有點微微想笑。
其實關于過去,我們都背負太多污垢了。
素衣和小林子有些小心翼翼地靠過來:“娘娘,怎么了?奴才看皇上好像有點不高興。”
我搖手:“沒什么,小林子,幫我準備一套太監服。素衣,把青霜殿出宮的通行牌拿來。”
“娘娘要出宮?”素衣有些吃驚。
“恩,你們都不要跟來,我自己出就可以了。”
“那皇上應允了嗎?”小林子又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應允了。”我皺眉:“趕快將東西拿來給我。”
“是。”
裝扮成太監混出宮比我想象中容易多了,一路穿過幾個門,都沒有人認出我來。一直到遠遠看見了宮門,我又走了兩步,聽見一個侍衛畢恭畢敬叫道:“大統領,你來了。”
禁軍大統領?
我都沒問鳳離這次的禁軍大統領是誰呢?
又走了兩步,依舊低著頭,照慣例拿出手中的通行牌
。感覺那個大統領就站在我身邊,似乎在盯著我看。
侍衛檢查了一遍后將通行牌還給我,我舒一口氣,剛打算邁不出去,身后就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等等。”
我渾身一僵,慢吞吞地轉身,依舊低著頭:“不知大統領還有何吩咐。”
“你是青霜殿宜妃那兒的人?”
我怎么總覺得這個聲音好像在哪兒聽見過,一抬頭,整個人就愣在那。
居然是系狨!
系狨看見我的臉,顯然也吃驚不小,又打量了我這一身打扮,眼底似乎涌出一抹笑意:“好了,沒事了,你出去吧。”
我有點想瞪眼前這個人一眼,又怕露餡,只能甕聲甕氣道:“奴才告退。”
適才走了兩步,又聽見身后那人道:“戌時末可就關宮門了,可要記得在那之前回來。”
我應道,三步做兩步出了宮。
漣漪千字樓仿佛還是老樣子,這一身太監裝太惹眼,我只能偷偷摸摸從后院翻上去。
樹上傳來一聲清脆的笑聲:“醞溪啊,怎么幾日不見,你就從正妃淪落成太監了?”
我眉頭跳了跳:“我還想說,怎么幾日沒見你,你就成猴子了?”
接著腳下一個轉力,也翻身上了樹。
江尚香坐在樹干上,兩只腳晃啊晃:“虧得你居然想起我們來了。”
我也坐在她身邊:“驚鴻散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她搖頭晃腦:“接著做本女俠的留香神偷,偶爾也去皇宮偷一偷,里頭的寶物可比外頭尋常人家的多多了。”
我扔給她一張地圖:“本人住在青霜殿,歡迎來盜。”
她看了看我給她的地圖,瞇起眼:“你不怕我蟄伏好去殺了鳳離?”
“你干嘛要殺他?”
她拿著地圖的手一僵,良久才嘆口氣:“醞溪,你我這么多年的姐妹,有些事我真不知是說好還是不說。”
“賣什么關子?有話快說!”我不悅地看著她。
她出神望向遠處:“當時去血剎霧宮時,我和鳳離不是曾被分開過嗎?就是他在暗道那里將我推進的萬箭陣的那里。”
“那里是因為鳳離說他看見壁畫上寫著,若是被血蟄咬了的人會變成僵尸,所以他才會推你。”
“不。”她瞇著眼:“除了這個,他還有一個要我死的原因。”
“什么?”我緊張地攥緊裙角。
江尚香一笑,那笑容幾乎令我驚艷。尖尖的下巴,眼里有嘲諷有漠然還有一抹不忍。
“那個壁畫的一部分,是有預知之力的。”她有些疲憊:“我們在那幅壁畫上看見了你,和他。”
我屏著息,靜靜等待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而他負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