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賓一席,女賓一桌,周圍站滿了丫鬟、下人。桌上擺滿了銀川出名的特色菜肴,用羊的內臟、頭蹄肉,烹飪的燴羊雜碎,紅綠白相間,香氣撲鼻,垂涎欲滴。湯盤內的清蒸羊羔肉,更是一絕,還有寧夏有名的香酥雞,看著就讓人眼饞。望著滿桌子美味佳肴,老虎肚子開始咕咕作響。
坐在女賓桌上的臘梅,早已和夫人們混熟。在夫人群里,她成為最耀眼一位,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陣勢的她,即羞澀又尷尬,簡直不知如何應付。此刻,常連的小老婆,坐在她身邊,年齡與她相仿,一個勁的糾纏她,不住嘴的詢問,旗袍是在哪里定做的,皮鞋是在哪里購買的,總之臘梅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成為她追問的目標。
常連,前清寧夏滿營副都統(tǒng)。辛亥革命爆發(fā),他認清了形勢,在清廷退位后,率先發(fā)表通電承認共和,并獲得袁世凱的認可,今年7月民國政府任命他為寧夏將軍,滿營得以保留,其帳下有3000人馬。按理說他的官職、他的實力,比馬福祥大。可是,馬福祥畢竟占著天時、地利、人和。在寧夏這塊地盤上,馬福祥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其光芒早已把常連淹沒的無影無蹤,取代他是早晚的事,對于這一點,常連心知肚明。
宴席正式開始,馬福祥舉起酒杯首先說道:“王將軍,常將軍,塔旺扎布王爺,蒙各位看得起馬某,不勝感激。忐忑之余,馬某如實相告,決不辜負各位及家鄉(xiāng)父老的厚望,勵精圖治,修養(yǎng)民生,滅絕匪患,以此報答民國政府對我的重托,至死不渝。來干此一杯,以明我志。”眾人紛紛舉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老虎吃了個肚兒園,瞅著眼前的美味,仍然意猶未盡,無奈實在吃不下去了。只好端起蓋碗茶消消食。說起寧夏的蓋碗茶更是一絕,當地又叫團子茶,主要用料是茶葉和冰糖,其它配料有枸杞子、紅棗、沙棗、核桃仁、葡萄干、桂圓、話梅。蓋碗茶又叫八寶茶,是上等滋補佳品。沏茶時頗有講究,需沸騰的水,又稱“牡丹花水”。其實西北人普遍喝蓋碗茶,但數寧夏和甘肅臨夏的蓋碗茶最正宗。
一杯蓋碗茶下肚,老虎感覺舒服不少。此刻,塔旺扎布王爺,瞪著猩紅的眼睛,滿嘴油乎乎的詢問老虎道:“王將軍,聽說盧會長與你義結金蘭,是生死兄弟,可有其事?”馬福祥插話道:“盧會長是何許人士?”塔旺扎布王爺回答:“盧乃東三省商會會長,此人頗有實力,精明蓋世,并且財力雄厚,要不是他的鼎力相助,德王哪有今天。”馬福祥急問:“王爺,你是說德王就任內蒙自治政府主席,是盧會長一蹴而就。”塔旺扎布點點頭,眾人的眼睛不約而同投向老虎,紛紛支楞起耳朵等待下文。老虎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05年在寧古塔,我與盧大哥義結金蘭。至于說我大哥的勢力有多大,我可以如實的告訴大家。駐扎太原的86師師長王行偉,駐扎長春第30師師長劉云龍,駐扎哈爾濱第41師師長姜春波,他們于04年與大哥結為兄弟。另外,駐扎在多倫第45師師長剛必是我大哥的內弟。”常連忍不住插話道:“王將軍,你是說我們滿人第一好漢剛必,是盧會長的小舅子?”老虎點點頭道:“是的,在大哥的鼎力相助下,我們每位兄弟都得到了好的前程。”眾人幾乎傻了,乖乖這也太恐怖了,一時之間大家陷入沉默,不竟對老虎刮目相看。良久,馬福祥不解問:“王將軍,莫非閻錫山……。”老虎知道他想說什么接過來道:“實不相瞞,閻錫山也是在我大哥的資助之下,順利當上山西都督的。”馬福祥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在閻都督帳下當師長,這就不難理解了。不過我有一事不明?你大哥既然勢力如此雄厚,為何不雄霸一方,占山為王呢?”老虎回答:“這就是大哥的與眾不同之處,他對政治不感興趣。大哥說過,災難深重的中國人民,需要的不是生靈涂炭,尸山血海。自相殘殺的悲劇該結束了,這個國家需要修生養(yǎng)息,團結起來,共同對外。”馬福祥微微有些激動道:“慚愧呀,我輩不如,今天我算上了一課。來咱們喝酒,不醉不歸。”氣氛立時活躍起來,推杯換盞。
塔旺扎布王爺詢問馬福祥借兵一事,沒等馬福祥回答,老虎接過道:“王爺,此事不難,
閻都督手下有一只特戰(zhàn)小隊,強悍無比,每個人都有百步穿楊之功夫,可以借你一用,我保管你境內數月,匪患滅絕。”王爺聞聽大喜道:“王將軍,我需要付多少銀子,”老虎笑道:“分文不取,不過吃喝你的管。”塔旺扎布哈哈笑道:“王將軍,蒙古人的好客天下聞名,你看扁我了。”說完二人舉杯慶賀。幾杯酒下肚,老虎有些上聽,此時見常連神情有些郁郁寡歡,開口問道:“常將軍,莫非有心事,不妨說出來,讓大家一解如何?”常連嘆了一口氣道:“我滿營三千子弟,下一步面臨解散的困境,不知他們的出路在哪里,眼下我發(fā)愁的就是這件事情。”老虎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臨機一動道:“常將軍,你的人馬交給剛必如何?這事我能辦到,”常連眼睛一亮道:“當真?”老虎道:“絕無虛言。”常連心情大爽,立即和老虎連碰三杯。
馬福祥望著城府不深的老虎,越看越喜歡,此人背后勢力強大,身居高位。卻不急不躁,既不專橫跋扈,也不驕傲自滿,而且坦誠樸實。想到這馬福祥霍的站起來,改變稱呼道:“各位仁兄,我馬某與三位在此共飲,人生幾何,乃天賜良緣。天為證,地為憑,你我四人結為異性兄弟如何?”塔旺扎布、常連大聲附和,老虎站起身,斟滿一杯酒道:“今日結識三位仁兄,是王某的榮幸,此杯酒以表決心,”說完仰頭喝了進去。
舉行完結拜儀式,根據年齡,塔旺扎布王爺居首,常連次之,馬福祥排三,老虎居尾。夫人之間更是一通忙亂。最后老虎讓侍衛(wèi)送上來三把手槍,老虎打開族新的槍套,抽出其中一把道:“三位仁兄,這是{美國}產最新式的1911式手槍,性能俱佳。今日專程送給三位哥哥,用以防身。借此,略表小弟的一點美意。”哥三大喜,馬福祥更是眉飛色舞,雙手把玩著嘖嘖稱贊道:“好槍呀,真是一把好槍。你是怎么弄來的?”老虎道:“這是盧大哥送給我的,他有專門的進貨渠道。”
當天晚上兩封電報分別發(fā)往奉天和太原。幾個小時后,一封電報從庫倫飛向京城。
翌日,老虎被一陣嘈雜驚醒,睡眼朦朧的走出房間,見院子里坐滿了人,臘梅、銀花忙的不亦樂乎。眾人見老虎走出房間,統(tǒng)統(tǒng)站起來。老虎娘神采奕奕招呼老虎道:“虎兒呀,你瞧瞧誰來了?”老虎茫然的望著眾人,一個也不認識,。老娘似乎意識到什么,拍了一下腦門,忙著逐個介紹道:“你瞧我這記性。這是你大舅米忠,這你大姨,老姨。”老虎一一見禮,舅舅、姨娘當著老娘的面不住嘴的稱贊他。一群孩子,唯獨大舅的的兩個兒子鶴立雞群,20來歲年紀,長的虎背熊腰。舅舅告知,倆小子分別叫米雄、米豹。哥倆憨厚耿直,纏著老虎問這問那,最后一致要求跟老虎去當兵。舅舅不干了,狠狠把兒子罵了一頓,才算罷休。這年頭在老百姓潛意識里,兵匪是一家,除非實在活不下去了,才去當兵混口飯吃。
在總兵大營,老虎陪馬福祥視察部隊。其部下正在訓練,所持武器五花八門,雜亂無章。訓練手段單調不說,還極其落后。但是,士兵們在練習劈殺訓練時,倒顯出彪悍的一面,看樣子平時訓練的內容就是近身肉搏。馬福祥轉頭問老虎:“兄弟,我的部下怎么樣?”聽口氣馬福祥對部下的表現很滿意,并且有些洋洋自得。沒等老虎回答,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只見一騎兵飛速來到面前,滾鞍下馬,顯得極其狼狽,大聲向馬福祥報告:“總兵大人,不好了,有一千馬匪攻打永寧,匪首號稱盧司令。我們報信的10名兄弟,就我一個人跑出來。”馬福祥聞聽大急,他在永寧只有200騎兵駐防,看樣子兇多吉少。立即命令全體集合。這時老虎說道:“大哥有地圖嗎?”馬福祥有些迷糊,這時候還有功夫看地圖。不一會兒部下把地圖拿上來,老虎粗粗看了一下,手指著地圖說:“永寧東面是黃河,那么馬匪逃跑的方向只有西南北。我的建議是分三個方向包圍馬匪,在馬匪逃跑的路上等他們。”馬福祥道:“兄弟,你是說永寧我們不管了?”老虎道:“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有這樣,才能全部剿殺馬匪,永絕后患。”馬福祥想了一下道:“好,兄弟聽你的。”就在這時常將軍趕到,老虎當仁不讓,立即開始軍事部署道:“我猜測,馬匪的老巢在賀蘭山,馬匪很有可能向山里逃跑。馬兄,你分給我500輕騎,然后率領主力在西側等他們。常兄帶領滿營封住北邊道路,不許一個馬匪漏網。我率領輕騎直插南邊,現在開始行動。”老虎率先出發(fā),馬福祥望著他矯健的身影,突然之間對戰(zhàn)斗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盧占魁率領千余馬匪,經過一天的搏殺,終于攻進永寧。本來他一直活動在包頭以北,大青山一帶。兩年前魯達雄帶領特種分隊,在包頭以北對他們進行了瘋狂的剿殺。經過幾次較量,盧占魁被打的丟盔卸甲,狼狽不堪。面對兇悍的特種兵,他們簡直嚇破了膽。無奈,盧占魁只好帶領殘余馬匪向西逃跑,然后南下進入賀蘭山脈。這兩年他變得小心翼翼,只干些小打小鬧的勾當。民國初始,狼煙四起。混亂之中他的人馬迅速發(fā)展到上千人,在這期間攻打了幾個小村鎮(zhèn),可是油水都不大。他不敢打銀川的注意,那里有滿營在駐防。因此把眼睛瞄向了永寧。永寧東頻黃河,背靠銀川,是通往北部重要的商埠,十分富足。
從包圍永寧開始,面對200來人防守的永寧,依然打的很艱苦,一群烏合之眾,你能指望他們有多大的戰(zhàn)斗力。直至深夜,戰(zhàn)斗才徹底結束。精疲力竭的馬匪,開始進行瘋狂的洗劫。馬匪如此玩命,為的就是這一刻。一時之間,永寧陷入地獄之中。撈足了、淫蕩夠了馬匪開始入眠。盧占魁決定天亮后再出發(fā),并向北邊放出了偵騎。
老虎帶領輕騎馬不停蹄,一路向南,于午夜時分到達指定地點。老虎布置了兩道防線,間隔一千米。第一道防線布防400人,由老虎親自指揮。第二道防線設置100人,主要抓捕零星逃跑的馬匪,然后吩咐騎兵下馬休息。幾年來老虎與胡匪、馬匪打交道,積累了豐富的作戰(zhàn)經驗。他知道草原上的馬匪,戰(zhàn)斗力不如東北的胡匪,而眼前的馬匪恐怕連草原上的馬匪都不如。但他依然拿出打胡匪的勁頭認真對待,畢竟手下的騎兵不是自己的原班人馬。為此,他把20名侍衛(wèi),間隔一定距離,布置成散兵線,利用他們準確、恐怖的射擊,給馬匪以致命打擊。侍衛(wèi)們久經沙場,經驗老道,老虎一點也不擔心。
天已大亮,北邊揚起了陣陣塵煙,傳來“隆隆”的馬蹄聲。意料之中的事情,該來的總會來的。老虎命令全體上馬,見手下的騎兵神色慌里慌張,發(fā)狠道:“誰膽敢擅自逃跑,格殺勿論,”很快穩(wěn)定了軍心。
天剛放亮,盧占魁便哄起了睡懶覺的馬匪,拿著搶劫來的東西,亂哄哄的向西撤退。盧占魁打死他也想不到,前面等待他的是死亡之路。
馬福祥見到馬匪的身影,沒有猶豫便發(fā)動了全線進攻,他太性急了,沒有把握好時機。馬匪在突然打擊下,驚慌失措,紛紛丟下搶劫來的包裹,四處奔逃。逃跑可是馬匪的拿手本領。盧占魁帶領500多名馬匪向南跑去,有200多名馬匪向北逃竄,一頭撞進常連的防線,他們的命運可想而知。其余的被馬福祥的騎兵剿殺,說實在話,他的戰(zhàn)果并不大。
盧占魁帶領馬匪向南瘋狂逃竄,遠遠望見一彪人馬橫在前面,立即停下來。盧占魁的腦袋大了,可仔細一瞧,發(fā)現前面人馬不多。后有追兵前有阻截,此刻,盧占魁顧不了那么多了,大聲吆喝沖鋒前進。
進入400米,老虎率先開了槍,沖在最前面的一個馬匪一頭栽了下去。很快馬匪沖進200米,馬匪的傷亡迅速擴大,速度明顯慢下來。可以說馬匪沒有任何戰(zhàn)術素養(yǎng),完全直著身子沖鋒,成了活靶子。進入100米馬匪的心里防線開始崩潰,甚至有的馬匪在原地打起了轉轉。馬匪騎兵的速度沒了,自然成了教科書式的打靶訓練。老虎抓住時機,命令騎兵出擊。這時馬福祥的追擊部隊也從北面壓了上來。戰(zhàn)斗很快結束,盧占魁被活捉。
兩軍會師,輕騎頭目,不失時機的向馬福祥匯報戰(zhàn)斗情況,聽的馬福祥一愣一愣的。老虎把功勞完全給了他,馬福祥高興的手舞足蹈。隨后,馬福祥讓老虎幫忙購買武器,老虎痛快的答應,并且價錢十分合理,在馬福祥看來簡直便宜到家了,一口氣定購了一萬支07式步槍。
9月下旬,魯達雄率領特種分隊經銀川轉向阿拉善旗。接著民國政府國防部發(fā)來調令,銀川滿營調往外蒙,常連調往京城。馬福祥榮升寧夏護軍使。
老娘故土難離,死活不隨老虎走。老虎只好把老娘委托給舅舅。帶著老婆、孩子及妹子銀花上路。離開銀川不到十里地,老虎便碰見了在此等候的米雄、米豹哥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