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沒有傳來骨頭斷裂聲,也沒有聽到餓狼受傷的慘嚎聲,范逸只覺得手上勁力全部落空,不由臉色大變。
可他現(xiàn)在身處半空,身后撲過來的幾匹巨狼的狼吻已經(jīng)距離自己不足三尺,范逸甚至聞到了它們嘴里惡心至極的腥臭味。
拼命一擊竟然還是難逃葬身狼腹的命運,范逸聽著四周鬼哭狼嚎般的風聲,心里只來得及罵了一句那個把自己騙到這里來的二叔,然后閉上眼睛,不忍看到自己骨頭鮮血漫天崩飛的樣子。
“砰!”
一聲悶響。
…………
過了許久,范逸睜開眼,看到一片光亮,不由得傻呆住了。難道這是陰曹地府?可他從來沒聽說過地府的太陽還這么晃人眼啊。
還沒來得及把這個問題思考清楚,渾身驟然而起的疼痛告訴了范逸一個事實——他還活著。
一動不敢動地趴在地上呻吟著,范逸只覺得自己像是從九天之上摔了下來,渾身的骨頭都散了架。就連臉上抽動一下全身都會受牽引而痛的欲仙欲死,只恨不得咬舌自盡算了。
漸漸忍不住了,范逸也不顧四周有沒有人,便大聲的嚎叫了起來,聲音尖利,直沖九霄,不時驚起群鳥無數(shù),就連遠處的走獸都以為是同類來搶地盤了,示威似的跟他對吼了一陣子。
直到嚎的嗓子都啞了,范逸才感覺到疼痛減輕了些,勉強翻過身來,慢慢睜開眼,范逸不由得再次傻呆了。
青石臺階,青石房子,不遠處還有一張青石桌子。
自己竟然躺在了自家那破房子的門前!
見鬼了?!
這是范逸的第一個想法,可是看著頭頂上的大太陽,范逸又收回了這個想法。說書的劉老漢說過,鬼是怕光的,范逸一直對這點堅信不疑。
那是怎么回事?帶著驚疑和一絲恐慌,范逸努力從地上爬起來,四處張望了一番,卻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東西。
“媽的!肯定是二叔搞的鬼。”忍不住罵了句臟話,范逸把責任暫時塞給了那個打算放自己一輩子鴿子的老家伙身上。
手腳并用地爬回空蕩的房子里,范逸輕輕地把自己放在床上,許久都沒有動彈一下。他到現(xiàn)在還沒想清楚自己方才去了哪里,最后自己險些喪身狼吻的時候又是怎么回來的。不過細細琢磨一下,那個到處散發(fā)著陰腐味道的地方才更像是地府。
腦袋里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著,精神由極度緊張放松下來,再加上渾身傷痛,范逸慢慢地竟睡了過去。睡夢中他找到了二叔,狠狠地拔了他一把胡子來撒氣。
等到范逸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了,身上的痛楚減輕了不少。睜開眼發(fā)現(xiàn)兩眼全黑,他知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本想繼續(xù)睡的,可是肚中的饑餓感卻讓他不得不起床找些吃的。
昨天二叔走了,范逸郁悶了一天根本就沒吃東西。今天早上隨便吃了點剩飯,可現(xiàn)在范逸連剩飯都找不到了。無奈,他只好拿出些面粉來煮了些熱水做面湯喝。
吃飽喝足,范逸身上也覺得暖和了許多。走到房外被夜風一吹,僅有的一點睡意和疲憊感也消失殆盡了。
范逸是個執(zhí)著的人,也是個愛較真兒的人。他并不認為二叔會在臨走的時候再耍自己一頓,實際上他一直都認為二叔是個隱居的武林高手,可武林高手貌似并不會把自己弄到地府里這種神話故事里才有的招數(shù)啊。
雕像坑里肯定是有二叔留給自己的東西的,雖然范逸一直都覺得二叔人品不咋地,可對這一點,他確信無比。
可他同樣用親身經(jīng)歷知道了,那坑里有古怪,大古怪!
瞇起眼睛坐在房外的石凳上,范逸瞧著雕像坑的方向,腦海中不斷產(chǎn)生各種各樣的想法。
是二叔并沒有走,躲在暗處跟自己開玩笑?還是那個坑里有一個通往陰曹地府的通道?亦或是自己因為二叔走了太傷心產(chǎn)生了幻覺?
范逸首先排出的是最后一個,因為他現(xiàn)在渾身仍然疼著,這讓他萬分確認早上的事情是真是的發(fā)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范逸心里愁悶著,雖然自己從小就是一個人做事情,可是沒有二叔在一邊給出出主意他還真不適應。
苦思良久,范逸也沒想到一個好主意來把眼前的問題解決掉。二叔留給自己的東西不要怪可惜的,雖然范逸一直覺得那老家伙也不會留給自己什么好玩意兒。可真要他再去雕像坑里走一遭,范逸是打死也不干了。
一去就見鬼,范逸開始覺得二叔走后,自己身邊漸漸出現(xiàn)了些怪異的事情。
遠方落子山北面的山林里,開始傳來一陣陣狼嚎,讓范逸再次想到了那幾匹老牛般大小的餓狼,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緊了緊衣服,范逸蹣跚地站起來,往屋里走去。
走到屋門口的時候,范逸下意識地往右邊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不由一亮,不顧身上的隱隱疼痛,急匆匆地走進了西邊那間房。
一進門,接著月光,首先映入范逸眼簾的,是一張床,這張床并沒有什么奇異之處,跟范逸睡的那張幾乎一模一樣。在床邊,有一張書桌,桌上擺了幾本書。房間里看上去很整潔,一點都不像是二叔那個老家伙住的樣子。
可范逸知道,這就是二叔的房間。
二叔在的時候,曾經(jīng)很嚴厲地告誡過范逸,不準進他的房間半步。由于二叔多年的威懾力,范逸一直沒有犯戒,可如今二叔已經(jīng)不在了,范逸自然就不擔心什么了。
看到眼前的情景,范逸先是一陣新鮮,畢竟是二叔住的地方,自己又一直沒來過,接著想到那個把自己無恥地甩掉的老家伙,范逸又是一陣失落。最后想到自己來這兒的目的,范逸大著膽子邁進房內(nèi),開始四處找了起來。
范逸此時的心理著實矛盾,他既害怕二叔突然出現(xiàn)把自己拖出去教訓一頓,又希望二叔能夠回來。帶著這樣的心情,他走到二叔的書桌前面,用火折子點燃油燈,隨手拿起了一本書。
范逸是讀過書的,雖然不多,但大部分的字,他還是認識的。看了看封皮,范逸認出上面的三個字是《日知錄》,打開來,第一頁上只有一句話:
世間萬法,唯力破之!
看到這句話,范逸愣了愣,腦中似乎出現(xiàn)了二叔背著雙手嚴肅地對自己說這句話的樣子,很有一種老學究的作派,不由莞爾。
盡管范逸懂的東西不多,可從這八個字里面,他也讀出了幾分狂妄的味道。
世間萬法,包羅萬象,就算是有人力可拔山,但他真的能解決一切問題嗎?就連劉老漢說的那些神話故事里能開天辟地、移山倒海的金羅大仙都有擺不平的事情,光有蠻力能干的了什么?
輕輕搖了搖頭,范逸不知道二叔是怎么琢磨出了這樣一句話。翻過這頁,他看著二叔接下來記的東西,發(fā)現(xiàn)并沒有自己要找的關于雕像坑中異象的事情。而且大多數(shù)內(nèi)容極其晦澀,以范逸的水平就算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研究也不一定能看懂十之一二,所以他索性隨便找了找,便拿起了另外一本書。
《陣道》,只有簡單的兩個字,范逸翻開,發(fā)現(xiàn)里面不僅有文字,還有很多條條框框畫出來的圖案,這些圖案并不像是畫的具體的什么東西,但仔細看看,范逸卻感覺這些線條圓圈里,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協(xié)調(diào)。
范逸對這些東西一點都不懂,二叔以前從沒教過他這些。想到這,范逸便有些憤憤不平,貌似除了教自己一套可以讓自己速度變快,力量變大以使得自己更像一個獵戶的內(nèi)功外,老頭子好像別的什么都沒教過自己。就算是讀書都是范逸看山下鎮(zhèn)子里跟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經(jīng)常背著個書包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回來央求了二叔好幾次他才不情不愿地答應下來的。
雖然不懂,但范逸還是慢慢理解了一些東西。不得不說,在二叔從小異于常人的虐待教育下,范逸的各方面能力都要比一般的同齡人要好上許多。
這是些能夠產(chǎn)生各種各樣神奇力量的陣法,這些陣法有的可以防住千軍萬馬的攻擊,有的可以瞬間滅掉萬馬千軍。合上最后一頁紙之后,范逸感覺有些驚詫。
這些都是真的嗎?如果真有這么厲害的陣法的話,那劉老漢講的那些故事里的神仙豈不也是存在的?